看着面前晃动的模糊身影,花怨楪问道:“你是谁?”声音如蝇蚊般细小。
光线昏暗,花怨楪即便再怎么眯细眼睛,也无法看清周遭的景象。他环顾四周,感到眼前的情况透着一股诡异。
他仅着一身单薄的里衣,整个人被束缚在一个十字形的木架上,右手被一株长有荆棘的藤蔓紧紧缠绕,这些藤蔓深深地扎进他手腕的伤口,似乎将他视为其滋长的土壤和养分。
左手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里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入下方的瓷碗内。
血流的好慢,好像还有……香气……好奇怪……好香……
花怨楪皱着眉头,摇晃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醒了?……意志还算竖定……想毕这次的花……”
声音男女同声,再加上他意识混乱,让他很难听清面前之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词语和断断续续的句子,这让他感到十分的困惑。
花怨楪神色复杂:“……什么?”
那人顿一顿,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最后也只说:“没什么。”
花怨楪有气无力地垂着头,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
师尊……你可得快些……不然……徒儿得要英年……早逝……
……
卯时末刻。
闹了一个晚上的睡眠,也挡不住生物钟的准时,刘病阴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纱缦。
静山手中把玩着玉簪,说:“醒了就跟我去干活。”
“等一下!”刘病阴叫住静山,“你先让我理一下。”
半晌。
刘病阴挑眉,“唉!你们是不是对于这个案子,目前毫无头绪?不然怎能半年多都未解决。”
静山也不觉得尴尬,反正她已经量力而行了,干嘛要在一件事上自乱阵脚,“知道的还挺多。”
刘病阴一脸傲娇,“我知道的事,可比你想象的还多。”
静山略表惊讶,轻声问道:“什么事?”
刘病阴轻蔑一笑,“我为何要与你相告!大姐,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静山手中的玉簪突然应声而碎,她的眸中藏着不悦,她轻轻勾了勾唇,语气轻柔若呢喃,却让人不禁感到脊背发冷,她盯着刘病阴,问道:“刚刚叫我什么?”
刘病阴心中一紧,她不知道为何,只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她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讪笑道:“我还有事,就不留下吃饭了。”说完,她立刻转头,迅速翻窗离开。
静山看着刘病阴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暗秽不明的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玉簪碎片放下。
……
阴暗潮湿的乞丐窝,一个蓬头垢面,头发打结还有泥,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露出来的皮肤乌漆嘛黑,感觉都能搓出二两泥来的乞丐说:“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刘病阴接道:“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乞丐上前抓住刘病阴的裙摆,激动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刘病阴疑惑地看着乞丐,问道:“……找我?”
乞丐神情激动,道:“我知道,你是位英雄,能够帮助别人解决问题,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我。”
刘病□□:“你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我会尽力帮助你。”
乞丐悲伤道:“我本是富家子弟,但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所有的财富,变得一无所有,四处流浪,还染上重疾,现在需一颗好心当药引子,不知……”
刘病阴听了,心生怜悯,道:“真是太可怜了,那我把我的心给你。”
一把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猛地用力,刘病阴嘴角流血,而后,她的手上,多了一颗滚烫流血,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她脸上带笑,眼睛微弯,“给。”
乞丐感激涕零接过跳动的心脏,道:“谢谢……谢谢!”
刘病阴的脸色苍白,却一脸无所谓,好似刚刚只是发生了一件平常不过的小事,吐出一口血,便向着乞丐身后的黑暗之中走去。
角落处,静山全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她看到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码。
静山手中把玩着一只新的玉竹簪,那簪子碧绿通透,犹如春水初生,但她的眼神却如冬夜般暗沉。
她暗自思忖,这个小丫头,居然是个入魔者,藏的这么深,她居然一点都未探查到。
她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个普通的乞丐窝,却没想到居然隐藏着如此多的秘密。
这时,一名护卫来到静山旁边,低声说道:“大人,人都到齐了。”
静山了然,说:“嗯,一个不留。”她的声音平静无常,就像是在下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命令。
一瞬间,让人感觉时间静止,空气凝固。
乞丐窝便鲜血淋漓,流出的血如同小溪一般,潺潺流动,可见,这么小的地方,住了多少人。
而那得到刘病阴心脏的老乞丐,在将心脏吃到一半时,人头落了地,那颗腥红的心脏也压成了血泥。
“大人,属下们并未找到什么奇怪的入口。”
“嗯。”
见大人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属下识相的告退。
几息过后,静山才动身,向里走去,环视四周。
入魔者,半人半鬼,半生半死……生域。
生域,连接鬼界与上界的通道,也是三不管地带,只有半死半活者和鬼可入。
通常来说,入魔者就是半人半鬼的状态,入魔者所修的血术,就是以血肉为代价,增加自身的道行,也因为这样,他们的肉身与灵魂都很强撼,就是受伤后,眨眼的几下功夫,就能恢复原样。
说起来,入魔者还有个称呼——癫人。
想到这,静山缓缓拿出一颗黑红的丹药,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她低声自语道:“小疯子。”
噬心丹,她手上的算是个半成品,不会一直折磨人,只有在入口时,发挥一个时辰的药。
其实活人也可以进入,不过是要些条件,如重病重伤这些,半脚踏入鬼门关,相当于踏入生域,而这颗噬心丹,正好符合要求,不过可惜,只能去一个时辰。
静山将丹药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很苦,还带着股血腥味,丹药化作一股冷流涌入她的身体,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的双眼开始流血,布满了血丝,嘴角也通出血迹。
刘病阴刚刚消失的地方,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淡淡的新鲜怨气。
静山右手紧握着玉竹簪,在空中用力一划。
玉竹簪划过之处,漆黑似稠的虚空如同布匹一般,被划开一道口子,这道口子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充满诡异的怨气和危险的生机。
骤然间,虚空中撕裂出一道缝隙,一只只掌心长有眼眸的黑色手臂从中伸出,紧紧攫住静山。
由于身体异常虚弱,她难以迅速做出反应,只能任由那些手臂将她拖向黑暗裂隙深处。
巳时一刻。
生域常年被一种黑雾环绕,偶尔还会有些枯树立着,无白昼之分。
静山从昏迷中苏醒,眼神显得有些迷离,显然还未完全从刚才的事件中恢复过来。
刘病阴翻着龙鳞装的卷轴,查觉人已醒来,不由道:“大姐,你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地上的静山则忍着钻心的痛,一脸坦然,道:“你不也是,连自己的心都敢挖。”
听闻此话,刘病阴翻了个白眼,“那能一样,我不是人啊!”
静山顺着刘病阴的话,笑着问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刘病阴一板一眼道:“缘神,不允苍生所求,只应万物之道。”
静山说:“缘神……那是什么神?我怎么都未听过。”
“不知道,祂是我捡的。”
“那你这运气挺好的,捡了个神职当。”
刘病阴看着手中的卷轴,自顾自的念着:
“人非神仙,神非凡人。
人欲飞升,神愿落凡。
人可自行,神可作器。
凡者不凡,器者如蚁。”
话的意思静山半明半懵,她也不在接刘病阴的聊天,转而问道:“你是谁?”
刘病阴手上的卷轴,淡定自若道:“神人也。”
“……”静山闭上有点发酸的眼睛,心中腹诽:疯的不轻。
静山缓缓坐起身,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地方,真不知道这么黑,她是怎么看清的书,果然,正常人理解不了疯了。
静山问:“我们现在在何处?”
刘病阴回:“地里。”怕人不懂,又补充道:“我们被埋了。”
这人不笨,她知道,静山深吸一口气,“说个人能听懂得话。”
感受静山的怒火,刘病阴立马改口道:“生域。”
静山顺势问道:“你也知道这是生域啊,那你跑这来干嘛?”
刘病阴双手环抱,有点不服道:“都说了,我知道的事比你多,那个害人失踪的家伙就住这。”
静山抓住刘病阴的手腕,手上用力,“你怎么知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哈!”刘病阴反驳道:“我是神人,也就是神仙,不知道神仙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