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观澜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才开始显怀，然后肚子眼见着就一天天的大起来。

程河起初有点好奇但又不好意思盯着看，每每就低垂着视线，快速瞟一眼她的肚子又飞快挪开。

直到某天晚上，失眠的好几天的霍观澜躺在客厅沙发上看无声电视，程河半夜起来喝水，差点撞到她有些浮肿的小腿。

霍观澜低叫了痛，程河被吓了一跳，瞬间就惊醒过来。

隔了两天他就扭扭捏捏地跑过来问她要不要按摩。

他跟一个华人女师傅学了些推拿按摩的手法，女师傅听说他是为了照顾怀孕的姐姐，直夸他细心体贴是个好男人，然后毫不藏私地教了。

程河一个半大少年被责任一类的好话夸得飘飘欲仙，学的时候就更卖力了。

回来给霍观澜试验了几回，效果确实还不错。

霍观澜失眠症状有所缓解，有时候半道就昏昏欲睡，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孩坐在地上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一动，程河就醒了，揉着眼睛问她要不要喝水。

霍观澜把他赶回房间睡觉，自己起身下楼散了圈步，带了点早饭回来。

收留程河本是出于对他母亲的感激，以及对他本人的怜悯，霍观澜也担忧过关于程河的传闻有几分真假，后来想想现在的自己不至于看不出一个小屁孩的恶意。

她也没指望程河对她多感恩戴德，只是不忍心看他好像烂泥一样倒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再相处了一段时间，那点担忧就烟消云散了。

但程河对她怀孕这件事的上心程度还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那些母婴手册孕期注意事项上的内容他记得比霍观澜本人还要熟，而且有些生僻小知识也不像是现学的。

霍观澜好奇问他，程河说他妈后来也怀孕过。

程河本来兴冲冲地想要迎接弟弟或妹妹的降生，自己偷偷研究过不少孕期知识和婴幼儿照顾指南。

可惜没来得及用上，他妈妈就流产了。

如今亲眼看着霍观澜怀孕，或者是有些移情作用，不知不觉间就上了心。

他没注意到在说起那些旧事的时候，自己眼底有些眼泪打着转，不知道是在看面前的霍观澜，还是看到了久远而遗憾的过去，喃喃自语着说：“太辛苦了……”

霍观澜摸了摸他低垂的脑袋。

“那等到这个妹妹出生以后，就归你这个哥哥照顾了。”

“不是哥哥。”程河抬起头，很认真地反驳说，“应该叫舅舅，不然就差辈了。”

霍观澜不由失笑，说：“好，如果能平安降生，就叫舅——”

话没说完就被程河捂住嘴。

“别说不吉利的话。”程河比她还紧张，“肯定都会平平安安的。”

霍观澜“嗯”了一声，然后忽的顿住。

程河差点蹦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好像动了一下。”霍观澜说，“也许是同意的意思？”

程河呆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视线不自觉地往她肚子上飘，脸渐渐红了，眼睛里期待的光却越来越亮。

“我……可以摸一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得到允许之后，他真的只是隔着衣服碰了一下，动作轻得像是羽毛落在水面，还未惊起波澜就被风吹跑了。

霍观澜闷笑了两声，一把抓过他的手按上肚子。

程河惊喜又无措地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肚子，结结巴巴地求证：“是不是、是不是又动了？”

霍观澜笑眯眯地说：“看起来她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以后要好好照顾她哦。”

程河只知道点头了。

霍观澜又笑了两声，越过他瞥见窗外的阳光洒落在飘红的叶子之间，顿觉时光飞逝。

出国的时候正踩着冬日的尾巴，顶着料峭寒风打车去机场的记忆已经恍如隔世了。

倒是第一次看医生时，对方真诚建议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霍观澜在第三次检查时才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原本只是不想孤零零一人漂泊在这世上，如今心底却逐渐多了几分雀跃的期待。

寒冬之后，便是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