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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息慎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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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接连几场雨将京城的暑热彻底驱散。

江榆下朝回府,正巧碰上孟煦回来的马车。

白茫茫的雨脚匝地,烟波四起,孟煦一身白领青袍,远看一抹寒山色。

孟煦从延榆回来时还未下雨,没有带伞,撩袍下车时,头顶撑起一片碧绿。

孟煦低头看到一片红色衣角,滞了一瞬,抬头对上那双凌凌眼眸:“多谢殿下。”

江榆持伞而立。

孟煦接过伞,伞盖微倾,青白的衣袖中伸出一截劲瘦的手臂,握伞柄手由于太过苍白瘦削,指骨分明,手背的青筋也清晰可见,蜿蜒着隐入衣袖中。

江榆收回目光,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路上有事耽搁了,”孟煦说着撩开车帘,“这两人殿下可认得?”

只见车厢中四仰八叉地躺着两个人,睡得正酣。

江榆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忽听身后潘夷附耳低声道:“殿下,是我们的人。”

江榆旋即明白过来,她让潘夷派人盯着孟煦的一举一动,好抓着他欲行不轨的证据,这样到时候不论是休夫还是和离,便也名正言顺了。

却不知为何派去的人如今躺在孟煦的车里?

孟煦解释道:“他们在客店被店家迷晕了过去,我瞧着面熟,似是府上的人,便一并带回来了。”

到底是公主身边的人,即使是奴仆,也与寻常百姓的衣着有些不同,去往山野乡村,自然更容易被黑店盯上。

孟煦说罢,又意味不明道:“既然确实是殿下的人,我就放心了。”

“……”江榆脸上浮出一个笑来:“你一个中原人在外难免遇到麻烦,我派了他们暗中保护你。”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

赵大柱难得见江榆和孟煦一同回来,二人同处一张伞下,身形相依,虽然貌合神离,但只是站在一起便也令她觉得心神俱安了。

她撑着伞携了一件猩红外袍走来给江榆披上:“现在是什么天儿了,还穿这么薄?真以为自己钢筋铁骨不怕冻啊?”

一遇赵大柱,江榆立即便如幼兽般收敛爪牙,接过赵大柱的伞,被训也只是乖乖站着,配合赵大柱披上。

赵大柱将胸前的活扣一拉,衣领收束裹着江榆的脖子。

江榆低着头道:“肉肉肉……”

赵大柱道:“放心吧,知道你爱吃肉,给你做了好几道荤的。”

江榆仰起头调整衣领:“你夹到我的肉啦。”

赵大柱“哎哟”一声,拍她肩膀,转而看向被落在一旁的孟煦:“驸马一路颠簸累坏了吧?我命后厨做了不少吃的,快进屋吧。”

孟煦面上一点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们先用,我还不饿,先回西斋了。”

赵大柱挽留:“从延榆这一路少说也有两个时辰的马程,多少喝些粥暖暖身子呀。”

江榆却是抬脚便走:“大柱,我饿啦!”

一听这话,赵大柱只得立即跟上,仓促地留下一句:“驸马好生歇息。”

吃过饭,江榆正准备去后院散步,赵大柱却带着个小厮过来了。

赵大柱到底还是不放心。“这是我自制的十全大补汤,你去给孟煦送去,让他喝了再休息。”

江榆两眼顿时睁大:“十全大补汤?你给他做不给我做?”

“哎哟,你们都是夫妻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争这个?你想喝我也给你做,少得了你的?先把这个给他送去。”

“我不去。”江榆果断道,“他身为驸马不来找我请安,倒教我天天去找他?”

赵大柱见她不听话,“嘿”了一声:“人家到底是国侯之子,成亲才多久,名声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大家都说你们成亲这么多日,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走在外面都有人给我塞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方……唉,我不说了!”

赵大柱郁闷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江榆心想这倒是正好,反正她早晚要和离,两人清清白白地和离也是有益无损。

听着赵大柱带着情绪的出气声,她还是先服了软:“行啦,我去。”

赵大柱这才神色缓和下来,叮嘱道:“孟煦的性子温,你的性子急,凡事多多忍耐,新婚夫妻都是要磨合的,万不可一言不合就摔门走人啊。”

江榆耸耸肩:“知道啦……”

西斋未点灯,屋子里寂静昏暗,江榆没有看到孟煦。

总不能这个时候就睡下了吧?孟煦若是睡了,那这汤只能她自己解决了。

她这样想着走到桌边打开食盒,盖子一掀,热腾腾的白气升上来,伴随着扑鼻香气。

大柱的手艺她是知道的,闻这味道便知不错。

然而就在此时她听见里面传来孟煦的声音:“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不必再进来了。”

说话间还伴随着水声。

原来没睡。

江榆移步朝里面走去。幽暗的屋子只看到一片白皙的背影,乌发湿答答地贴着脊背。

见此场景,她一边眉梢不禁扬起:“在洗澡啊?”

她话一出口,孟煦一惊,伸手就要起身取衣服,带动一片哗哗水声。行至一半突然停住,身子一僵,扶着浴桶坐了回去。

江榆没料到他这般大的反应,待他恢复平静后,只听他声音干涩:“殿下稍候,我穿好衣服就出来。”

孟煦身子紧绷,昏暗的光线在他身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反而使脊梁肌肉紧绷的线条愈加明显,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浴桶的边沿,水珠莹莹,顺着筋骨弯曲而下。

江榆的目光一瞬不瞬:“好。”

孟煦迟迟未动,片刻沉默后才开口:“……殿下到外面稍候吧。”

“……”江榆这才想起收回视线,干咳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她听到里面传来破水之声,大概是孟煦从水中出来了,紧接着便是一阵清晰的水滴声,和着窗外模糊的檐下雨脚,一轻一重不断地敲击着耳膜。

她驱散脑中的画面,将目光投向窗外,瞧见被风雨压弯的竹林。

孟煦很快便出来了,二人对视一眼便都立即移开目光。

江榆尽量使语气显得正经:“黑灯瞎火,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旋即又想,孟煦是他的驸马,就算她看了又如何?现在二人到底是夫妻,他对自己如此防范,显然也不曾将她当做自己妻子。

既是如此,和离便也好说了。

孟煦似乎已经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一切,默默点上灯:“殿下找我有事?”

“没事难道不能来?你身为本公主的驸马,倒是天天连个人都见不到,一点做驸马的职责都没有尽到,一回来就躲在西斋不出来,还要本公主亲自来找你。”

她知道赵大柱的本意是让她亲自送汤,以示歉意,然而她偏偏不。

孟煦垂眸,目光落在食盒上:“我也本打算换身衣服去找殿下。”

江榆闻言快速地瞥了他一眼,他仓促间只穿了件月白中衣,头发尚且湿漉漉的,衣领倒是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但薄薄一层布料又能遮住多少,何况还被水珠洇湿了一大片。

她的手不自觉摸向袖中的瘦竹,指尖来回摩挲瘦竹光滑冰凉的鳞片。问道:“你说你本来要找我,做什么?”

“方才大柱来与我说了关于接管府中的账簿的事,我想此事不急,待我忙完药堂的事后再接手。”

江榆果断道:“这些你不用操心,专心忙你的事就好了。”

她既已打算和离,这些事自然还应按照原样。

听江榆如此说,孟煦自然也无异议。

思及和离一事,她道:“中秋之后我便要前往北边,不知何时能够回来。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京城也热闹,趁着节会,我带你购置些东西,若缺什么,尽管开口。”

孟煦却是问道:“殿下要去北边?”

“北边传来军报,息慎遗民造反,勾结鞑鲁军队对百姓烧杀抢掠,我自然要去。”

此一行要去,也是她这一世才做的决定。

其实鞑鲁不过是一小小部族,对于丹难来说并不足为惧,然而说到息慎遗民,那便一直是一个令朝中头疼的问题。

当年息慎一族正是被丹难所灭。

息慎原与丹难北部毗邻,屡屡侵扰丹难北部边境,两国常年交战,丹难百姓苦不堪言。

息慎盛产铁矿,兵器精良,在交战中颇占上风,丹难不过是负隅顽抗,姑且守住边境而已,一战下来总是元气大伤。

这种情况持续了许久,直至七年前息慎再一次发兵,却失利中了丹难入彀之计,息慎军队全军覆没,丹难举兵乘胜追击,直捣黄龙,竟一举灭了息慎。

而当年领兵灭息慎全族的,正是孟融。那时他不过十六岁,战场之上兵法诡变,用兵狠绝果断,令人闻风丧胆,因此一战成少年英名。

而息慎被灭后,丹难便占领了息慎的领土,至于原先的息慎子民,要么随着战乱流离到丹难北部,要么便留在故土与丹难人共处。

这些年来,息慎遗民造反作乱之事屡禁不减。

孟煦沉默着倒了两杯茶,说是茶,其实不过是白水而已。

他放了一杯在江榆面前,这才开口:“当年灭息慎一族颇为残忍,如今对待息慎遗民,殿下应当慎重。”

“残忍?”江榆挑起一边眉毛,神色不屑,“你自幼在中原长大,自然可怜息慎一族被灭。可我不会,有十个乱民造反我便杀十个乱民,有百个我便杀百个。”

她知息慎遗民是遗留问题,这次亲自前往,做的便是赶尽杀绝、永除后患的打算。“我只知道溃痈虽痛,胜于养毒。若那些息慎遗民不知收敛,继续戕害我丹难百姓,那么将息慎人全都杀了我也在所不惜。”

当初息慎常年滋扰,孟融便破釜沉舟,一举灭族。她与孟融一前一后在战场成名,虽然性格截然,然而有些地方却有共通之处。

孟煦似是料到她会这般说,斟酌良久,还是开口:“当年两国交战,息慎的与丹难的百姓都是无辜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所谓息慎遗民,便也是丹难的子民,对待他们自当予以安抚,若是逼急了他们,也许后患无穷。”

江榆冷硬的神色有些许变化,然而开口却是说了一句无关的话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你弟弟孟融很像?”

孟煦没料到她会猝然问出这话来,垂下眼眸以沉默应答。他既然知道息慎被灭,自然也清楚息慎是被谁所灭,方才谈话间他便刻意避免提及孟融这两个字来。

江榆却是盯住他的脸,坚定道:“其实你们兄弟二人一点也不像。”

·

中秋当日,宫中摆宴赏月。宴后众人散去,江荆又单独留住了江榆。

出宫已近子时,街道阑珊,行人尽散,只剩伶仃几个小商贩收拾着铺子准备归家。

江榆想起答应了孟煦的带他今夜出来,用扇子挑开车帘望出去,只见街道上残留着冷清的烟火气,略有些寂寥的意味。

她看到一个还未离开的商贩,吩咐潘夷停过去:“姑娘卖的什么?”

原本打算离开的商贩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的小姑娘,瞧见有了生意顿时热情招呼:“都是一些小玩意儿。面具呀,古董呀,您看看相中了什么?反正天也晚了,您又是我最后一个客人,您看着给价儿就行!”

江榆撩着轿帘大致扫了一眼,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看上去也不像是孟煦需要的,只是这个时候了,能买到的东西实在可怜。

姑娘注意到江榆手里的扇子,道:“诶,贵人,我瞧您扇上画的是竹石图吧?我这儿还有一些字画,您看看喜不喜欢?”

江榆想字画放不久就会泛黄发旧,且没什么意思。目光逡巡良久,突然注意到一旁的小水缸里的东西:“这个,怎么卖?”

姑娘有些意外:“贵人要买我这小龟?我这本是不卖的,但我瞧您有缘,就送给您吧。”

江榆低头露出脸来,朝姑娘一笑:“你倒是会做生意。”

千年的乌龟,万年的王八。还是这个能留得长久。

她让潘夷留下一两银子,姑娘小口惊得浑圆,在轿外冲她挥手:贵人一路慢走!”

江榆抱着个小水缸晃晃悠悠地回府了。

西斋还点着灯,江榆纳罕孟煦竟然还在等她。

推门而入,唯见烛火一晃,不见人影,烛台下压着一张纸。

纸是孟煦留下的,上面写着:“药堂有事,无法赴约,殿下见谅。”

砰!的一声,小水缸重重摔在桌上,乌龟壳撞上缸壁,水撒出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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