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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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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楼没想到是佘月亲自端着托盘前来,她淡漠的神色未曾变过,只是两人对视时有意牵了牵嘴角,笑得刻意又勉强。

佘月慢慢将粥放在桌上,“老身简单熬了小米粥,比较清淡。二公子刚退烧,胃口相比也不太好,但最好还是吃点东西吧。”

赵玉楼清清嗓子,“佘……佘姨娘怎么来了?”有些嘶哑,不过好歹能听。

自己刚醒的消息能传这么快?

佘月说,“公子大病,二夫人吩咐老身来伺候您,这段日子您的饮食都由老身负责。路公子刚出去时老身便得知您醒了,这粥一直也在备着。”

“二婶他们回来了?”

“是。那天表少爷没在家,就是去接二老爷与二夫人的。”

赵玉楼自然知道是哪天,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佘月想了想才道,“您若不愿意,随时可以离去,我知道姨娘只喜欢诵经礼佛。”

“能伺候二公子,想必小姐也是欢喜的。”佘月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但很快不见踪影。

听及此赵玉楼也不好再赶人,其实佘月能留在他身边也好,他还能照顾一二。

“姨娘不说,我还察觉不到饿,还要劳烦您……咳咳……”话没说完便干咳起来,要命的是这一动直接牵扯到后面的伤,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真想直接晕过去。

挣扎间一股清冷抚上了额头,原是佘月摆湿的毛巾,一边为他擦去薄汗,一边轻拍他的背,待到止咳,又去桌边到了一杯热水递给自己。

赵玉楼轻颤着手接过,失望地移开在佘月脸上寻找其他情绪的目光,“多谢姨娘。”

喝完后口中舒服了些,佘月又去拿粥。

赵玉楼斟酌开口,“听说母亲走后,您去二婶身边了?”

佘月耷拉着眼坐在他床旁边的椅子上,一下一下搅拌着碗里的热粥,热气屡屡而升。“小姐生前与二夫人关系很好,她在弥留之际曾将我托付给二夫人。”

“她对您可好?”

“二夫人对我很好,我与莫厚生的婚事便是她做主的。”佘月隔着碗试探温度,舀起一勺作势要喂赵玉楼。

后者察觉到忙说自己来。

佘月也不坚持,将粥放在床头,“二公子慢用,老身去收拾一下小厨房。”

“姨娘慢走。”

这顿饭吃得很折磨,用完又是一身汗,赵玉楼趴在床上闭眼休息。

不多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比平时能重一些。

“怎么去了这么久?”

“呃……老爷在忙,没见着人。”

赵玉楼睁眼,果然见少年一副躲闪的样子,不敢看他。“说吧,别骗我。”

路至藏不住事儿,一听这话犹豫开口,还带了些气,“老爷在……校场,和二老爷他们比武。”其乐融融的场景真是刺眼。

“没见着人?”

“见到了。”

“怎么说?”

路至欲言又止。

赵玉楼看他的样子不忍为难他,轻笑着说,“让我猜一猜。大概是‘知道了’,‘嗯’,还是一个点头?”

显然猜得八九不离十,路至愤愤不平,“老爷也太绝情了,您伤成这样,他也不来看看您。还有大公子他们……”

“行了,别把我说得跟怨妇似的。”赵玉楼浑身乏力,气都虚了几分,“二叔二婶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昨日下午。”

“如果不是此刻下不了床,按规矩我也应该去见见他们的。今日父兄他们陪着,是应该的。”赵玉楼右手拇指轻轻刮蹭着指甲开裂处已结痂的伤口,那里抹了药,还是泛着红肿。“父兄他们本来就忙,况且是我犯了家规,难不成最后还要委屈?”

“可是,您都伤成那样……”路至至今不敢回想,他当日没在校场,被赵桉罚跪在宿林园,原因是身为侍卫未能尽到本分,本来心中还有怨气,但看到赵玉楼被抬回来的样子魂都快飞了——从背部到腿都渗了大片的血,青衣嫣红,瞧不出原来的底色,脸色灰白,唇边带血,发丝凌乱。

“怪我,是我思虑不周。”困意袭来,赵玉楼撑不住再次闭上眼,“你也去休息吧,也不能没日没夜地一直照顾我。”

最后几个字淡地听不清,路至琢磨了一阵儿才明白过来,刚想说“也不是没日没夜”,却见赵玉楼轻皱眉头已然睡去,遂悄声退了出去。

这一觉依然不太踏实,梦境杂乱,什么都有。梦醒的间歇他头脑昏沉,浑身燥热,连带身后的疼痛让他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放任自己晕过去不知多少次,赵玉楼都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思绪混乱。他侧躺着,露出的脸颊上覆盖着凉凉的毛巾,背部也传来些许清凉,有人在替他擦背。

赵玉楼迷迷蒙蒙掀起眼皮,以为还沉浸梦中,喃喃叫了声,“师兄?”

背后的手一顿,移开。

等痛觉复苏,他才清醒了些,只是可能还有点烧,脑子转得有点慢,“路至,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但现在快子时了,你可以算算。”

“你不是……”说完三个字赵玉楼忽然又醒了几分,突然不自在起来,他此刻背对那人,试图撑着身子转身,结果牵动伤处摔在床上,毛巾也落在一边。喘着粗气缓了稍许,不过好歹能看着赵桉了。

“父亲怎么来了?”

赵桉自始至终就在一旁看着,眼里的复杂情绪被他刻意积压在深处,语气低沉,“上身的刀伤,是那晚留下的?”

“是。”赵玉楼垂眸。

赵玉楼看不见的角度,赵桉捏着毛巾的手轻轻一抖,他默默弯腰捡起一侧掉落的毛巾,一齐浸在水盆里慢慢揉搓着。“作为父亲,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怪我吗?”

赵桉的侧影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坐在床边挽袖干着如此接地气的活儿,倒真像一位寻常人家的父亲照顾孩子。

赵玉楼不忍破坏此刻氛围,“您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言下之意,说不怨是不可能的,两人都明白。

赵桉停下手中动作,“你知道上次用家法是什么时候吗?”

赵玉楼依言想了想,无果。

赵桉也没期待他能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及冠前后,二十出头,亲眼见你爷爷处置一个出卖军机秘辛的族中子弟,动了家法将人打死,才保全了赵家一族血脉。那次过后,就将其置于祠堂,再也没用过。”

“所以在您心里,我就这么十恶不赦吗?”

“是,所以你就不该回来。每次想对你好一点的时候,都会让我想起她们,心里就越发难受,闹到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赵桉冷笑一声,将毛巾扔在水中,水花溅起,波动不平。“到底是害人害己。”

赵玉楼一边支起胳膊颤巍巍撑起身,寻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面向赵桉半躺着,一边无奈勾了勾唇,“可惜您没打死我这个祸害,我依然留着你的血,是您的儿子。”

赵桉终于转向他,一双幽暗的眼睛格外认真,一字一句说道,“我宁愿你不是。”

“那就只能怪将军时运不济,摊上了我。”

赵桉皱眉,面上带气,刚想说话忽觉撑在床沿的手腕上一热,低头一看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虚虚搭在脉上的两指,下意识想要抽离,却不知为何硬生生止住了,明明对方没一点力气。

赵玉楼脸色本就不好,这脉一号更是凝重。

赵桉撤回手掌,“别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现在趴在床上动不了的人是你。”语气毫不在意。

“那药您没吃?”

“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我发现,你们还真给我撒饭里?”赵桉整理着衣袖站起身来,“简直无法无天。”

赵玉楼忙问,“药呢?”

“扔了。”

他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化作一笑,不知心酸多些还是自嘲多些。

赵桉置若罔闻,“养好伤之后,便回去吧,这儿不适合你。朔陵的事你有功,等一切了结后陛下自然会嘉奖你,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先许你一愿,想好了走之前可以告诉我。”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等…咳咳……”这一咳便一时收不住,可谓撕心裂肺。

赵桉迈出里屋的脚一顿。

急切之下,赵玉楼顾不得许多,边咳边断断续续说道,“我想好了咳……”

赵桉面色不悦。

缓了许久,才把气喘匀,“我想留下,您当初答应过我的,怎么能出尔反尔?还有您放心,玉楼不会再令您为难了。”

他心里明白,赵桉想让他走主要是为了赵家。一个在江湖中颇具盛名的人物难免惹眼,尤其在凛都这个地方,稍有不慎便会被盯上,触了霉头还不知道惹上了谁。

赵桉怕他连累了家族。

可赵玉楼也能理解,父亲身为将军府主人,考虑的自然是整个家族的安危,得顾全大局。站在这个立场上,又怎会容许一个变数存在?

也许赵桉也会为自己着想,作为父亲,看到自己一身伤或许会有那么一点心疼,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处于势力漩涡中,试问几人能独善其身,结局又全身而退?至少赵玉楼不这么觉得,也不敢打这个赌,所以他现在还不能走。

“冥顽不灵!”赵桉甩袖离去。

这便是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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