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他不做替身 > 第7章 《解除资助关系协议书》

第7章 《解除资助关系协议书》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八点五十分,王思危到达陆氏大厦。他先打卡,随后前往楼下的咖啡厅,购买了一杯拿铁和一个三明治。

回到工位时,时针恰好指向了“9”。王思危边咬着三明治,边给桌角的铜钱草浇水,然后按照计划打开公司软件,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打印机开始运转,吐出一份份文件。王思危按部就班地工作,鼠标点击法务部陈律发来的邮件,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标题。

《解除资助关系协议书》?

整栋楼里,能和“资助”二字搭上关系的,只有他的老板。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警惕地观察四周,确保周围没有钟情的身影,才点开这份协议书:

资助方(甲方):陆清池

受资助方(乙方):钟情

看到这两行字,王思危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尽管他清楚,这份协议书能被拟出来,肯定经过陆总的授意,但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惊讶之情。

他压下心底满腔的疑惑,点击左上角的打印,再装订好文件,送往陆总的办公室。

“叩叩”

“请进。”

王思危长舒一口气,还好,是陆总的声音。

他推开门,刚喊了声“陆总”,就看见沙发背后伸出一只手,朝茶几扔了本书。紧接着,钟情的脑袋探了出来,“早啊,王助。”

王思危暗道不好,但仍笑脸相迎,“钟先生、陆总,早。”

怀中的《解除资助关系协议书》在此刻变成了烫手山芋,他心虚地拢紧文件,边加快步伐,边祈祷钟情不要看出什么端倪。

与此同时,钟情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迈开长腿,径直朝王思危的方向走去。

“王助,这些文件交给我吧,”钟情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王思危面前,挡住去路,“就差这几步路,我去送给陆哥也一样的,你去忙你的吧。”

他伸手想要接过文件,却被王思危躲开。

王思危故作镇定地后退,摇摇头,朝办公桌后的陆清池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钟情眯了眯眼睛,莞尔一笑,“王助,以前的文件我都能送,唯独这回送不了。怎么,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看啊?”

“钟情。”陆清池无奈地喊了一声。

“好好好。”钟情侧过身,让出一条道路,“陆哥不让我看的东西,我不会看的。”

他转过身,拿起茶几上的书,“你们俩谈论公事吧,我去屋顶花园坐坐。”

钟情离开后,王思危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打起精神,将手中文件依次陈列到陆清池面前。

“这是?”陆清池看见《解除资助关系协议书》,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是法务部的陈潜律师昨晚发过来的。”王思危解释。他偷瞄着老板的脸色,怎么觉得,老板好像也不知情的样子?

陆清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将这份协议书放进抽屉,嘱咐道:“转告陈律,我暂时不和钟情解除资助关系。至于协议书的事情,别告诉其他人,特别是……钟情。”

接下来,王思危汇报了近期的工作,又和陆清池讨论了聚生科技公司的合同,规划了近期日程。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王思危离开了办公室。

钟情不在的会议室,显得有些空旷。

陆清池不由自主地掀开最底部的纸张,露出一幅画像和两张照片。七岁的钟情、二十岁的钟情和二十三岁的钟情映入眼帘。

他拿起钟情二十岁时的照片,放在阳光底下仔细端详,眼前浮现出钟情得知自己要资助他上学时的抗拒模样。

-

湘菜馆遇见钟情后不久,崔焕就送来了钟情的资料和照片。

陆清池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翻阅资料。一个个字块如同细密的针线,编织出钟情的人生轨迹。

钟情出生没两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他只能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七岁那年,他和爷爷外出赶集时被人贩子抓走,辗转到河镇。在此期间,爷爷因为他的丢失,过分自责,悲痛去世。被解救回家后,钟情陪着悲喜交加的奶奶,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十七岁时,奶奶因摔倒意外去世。从此之后,钟情的身旁,空无一人。

读到末尾,陆清池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手中薄薄的一张纸,承载了钟情的二十年。

后悔充满了陆清池的胸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后悔在警察局时没有要钟情的联系方式,后悔这十三年没有搜集钟情的消息,后悔手握画像却没有找画像上的人。

他拨通陈潜的号码:“陈律,帮我起草一份《资助协议书》,越快越好。”

“行。不过,陆总,这份协议书的很多内容需要我和您商议后再确定,比如资助期限、资助方式等,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现在就有。”

陈潜很快赶到。交流过程中,陆清池刻意隐瞒了和钟情的过往。对于陈潜提出的每个问题,陆清池都迅速回答,生怕耽误时间。唯独陈潜问到资助终止的时间时,陆清池沉默了。

陈潜似乎看出陆清池的犹豫,建议道:“陆总,要不先把资助终止的时间定为钟情毕业的日期,如果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再缩短或延长资助期限。”

“好。”

“此外,我会一并起草出《解除资助关系协议书》,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在钟情毕业的第二天将这份协议书发给王助。”

“好。”陆清池点头,“陈律,等会还得辛苦你和我去一趟A大。”

汽车载着陆清池和陈潜驰往A大,但他们却扑了个空。

和钟情舍友聊了会儿天,陆清池才知道,钟情除了上课,还要在外兼职来赚取生活费和学费,日程排得满满当当。这个点,钟情通常在小朋友家里教数学,或在咖啡店当咖啡师。

“要不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他。”钟情的舍友杨子毅很是热心。

陆清池说:“麻烦您了。”

“钟情,你在哪啊?这有位叫陆清池的学长找你。”

“哦哦,你在咖啡厅啊,那你啥时候下班。”

“两个小时后?行,我把你的电话给这位学长了哈。”

杨子毅挂断电话,对陆清池说:“钟情正在咖啡店打工,学长,要不我把钟情的电话号码给你,等他下班了你再和他联系?”

“行。”陆清池掏出手机,听杨子毅报出一串数字,手指随意地在屏幕滑动。

其实崔焕发给他的资料上有钟情的电话,陆清池也存在手机里了。但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口吻和钟情说话,他宁愿和钟情面对面,让形势逼迫他开口。

陆清池继续问:“钟情在哪家咖啡店上班?”

“嗯……”杨子毅迟疑了一会,“这得问问钟情的意见。”

他边给钟情发消息边向陆清池解释:“之前有人追钟情,特意去钟情的工作的咖啡店堵他,闹得很不愉快。从那之后,钟情就比较介意别人在他上班时间来咖啡店打扰他,也让我们不要随意透露他的工作地点。”

陆清池点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钟情同意了,咖啡店的位置在这——”杨子毅举起手机,指着地图上标记的一个红点。

陆清池低头记下,“谢谢。”

“不用谢!”

陆清池和陈潜走出校门,驱车前往钟情工作的咖啡店。

这回功夫不负有心人,陆清池遥遥望见钟情在店内,松了口气。

他谨记杨子毅的话语,装作路人从咖啡店前经过,恰巧有位外卖员进入店内,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叮叮作响。

钟情抬起头,说了声“欢迎光临”,眼睛却看着远处的陆清池,与他对视。陆清池瞬间明白自己被认出来了,他仰起头,假装打量咖啡店的名字。

距离钟情下班还有一段时间,陆清池索性在旁边找了个餐厅,请陈毅吃了顿饭。

天色渐晚,大片的火烧云将天空染成橘红色,落日如同一颗咸蛋黄,悬挂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间。

时针转了两圈,终于到了钟情下班的时间。

咖啡店门前挂着“休息中”的木牌,店内桌椅整洁,钟情靠着吧台,望向玻璃门,像是在等他们。

陈潜走上前,为陆清池拉开门,“陆总,请。”

“终于来了。”钟情弯腰取了两个杯子,放到吧台上,“这个点不适合喝咖啡,你们喝牛奶吗?要冰吗?甜度?”

陆清池回答:“我要杯热牛奶,三分糖。”

陈潜回答:“我也喝牛奶,少冰,不额外加糖。”

“收到。”钟情往杯里添了些冰块,“你们随便坐。”

陈潜和陆清池找了个桌子坐下。过了一分钟左右,钟情端着两杯牛奶从吧台后面走出来,陈潜迅速起身接过,从杯壁的温度分辨出哪杯属于陆清池,放到他面前。

钟情拉开椅子坐下,“学长,谢谢你上次请我们吃饭,也谢谢你的生日祝福。这次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近在眼前,和钟情相认的渴望冲破了重重枷锁,堵在喉咙口。考虑到陈潜在旁边,陆清池隐晦地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钟情抿了抿唇,垂眸看向桌面的花纹,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很轻:“我不太想回忆往事。”

酝酿许久的话被压回肚子里,陆清池绞着双手,想起钟情幼时的不幸遭遇,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低声说:“抱歉。”

“没事。”钟情摇摇头,“有关过去经历的问题恕我无法问答,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这句回答彻底断了陆清池想和钟情相认的念头,他默默叹了口气,朝陈潜使了个眼色。

陈潜心领神会,从公文包中掏出两份《资助协议书》,分别递给陆清池和钟情。

“为什么是我?”钟情扫了眼协议书封面,看向陆清池。

“钟先生,您好,我是律师陈潜。既然您已经和陆总见过,我就不介绍陆总的身份了。陆总上次在湘菜馆见到您之后,对您十分欣赏,他又从辅导员那里了解到您的一些情况,不忍心看到他天资卓越的学弟陷入困难境地,希望能为您提供一些帮助。”陈潜解释。

“我不需要资助,”钟情不为所动,仍看着陆清池,“我靠打工赚来的钱能养活我自己。”

“钟先生,不必紧张。您可以先打开协议书,查看详细的资助内容。陆总提供的帮助,不只局限于生活费和学费,还包括其他方面。”

陈潜见钟情没有任何反应,自作主张地伸出手,想替钟情翻开协议书。

钟情制止住陈潜的动作,问陆清池:“学长,我想听你的想法。”

“因为我想资助你,钟情。”陆清池诚恳回答。

他起身,身体微微前倾,打开钟情面前的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手指点着文件末尾的签字。钟情没有阻拦他的动作,而是以目光追随着他。

“这两份协议书我都已经签好了字,我知道这样贸然提出资助会显得唐突,但我不想让我迟来太久。”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更不需要回报我。我只希望你心安理得地接受它,权当是给我一个关心你的机会。”

这话听起来或许太过霸道,但是陆清池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避开小时候的相遇的说辞。

“好啊。”

钟情嘴角一勾,干脆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抬头和陆清池对视,“学长,我相信你。”

自此,钟情和陆清池建立资助关系,直到今天。

两人关系逐渐从生疏变得密切。其间,钟情几次向陆清池请假,说要回去烧纸。陆清池隐隐约约猜测,爷爷奶奶的离去是钟情不愿回忆往事的根本原因。

陆清池没问细节,不忍揭开钟情的伤疤,和钟情相认的计划也因此一直后延。

-

阳光照得皮肤发烫,陆清池放回照片,拉开抽屉,静静注视着《解除资助关系协议书》。过了一会儿,他取出协议书下方的纸张,将协议书压到最底层,视野中再看不到“解除”二字。

“钟情,我该那你怎么办。”陆清池捏住手表,喃喃自语。

他合上文件,锁住抽屉,去屋顶花园寻找钟情。

-

遮阳伞下,放着一张躺椅。钟情窝在上面,双手交叠搭于小腹,一本摊开的书覆盖住面容,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像是听到陆清池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钟情耳朵动了动。

这点细微的动作被陆清池捕捉到,他刻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躺椅边,投下一个斜斜的影子。

陆清池知道钟情在装睡,但他偏不拆穿,耐心地站在一旁,像是和钟情玩一场持久的拉力赛。

半晌,钟情沉不住气,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面前的书夹着手机自然滑落。他撑起身,握住手机,藏于身侧,故作惊讶地看着陆清池,“陆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刚来。”

陆清池紧挨着钟情坐下,拾起书翻了几页,发现书上根本没有阅读的痕迹,神色自若地回答:“你睡吧,看书看累了,多休息会儿。”

钟情不好意思地笑笑,“陆哥又哄我。”

陆清池见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问:“上班是不是很无聊?”

钟情靠过来,枕着陆清池肩膀,“一个人上班确实无聊,但如果是和陆哥一起上班,那就一点也不无聊。”

肩膀处多了份沉甸甸的重量,绵长的呼吸吹过脖颈,陆清池身体紧绷,试探性地向外移动,像是惧怕钟情这团滚烫的火。

“别动。”

钟情拉住陆清池手臂,“陆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陆清池矢口否认,“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和王思危都神神秘秘的啊,”钟情凑近,嘴唇几乎碰到陆清池的脸颊,“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要是被我发现,我可能会生陆哥的气。”

“没有。”陆清池面不改色地回答。

钟情坐了回去,“行,我相信陆哥。”

陆清池转移话题:“工作都完成了,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酸菜鱼。”钟情打开手机,挑了张照片给陆清池看。

“陆哥你还记得吗?这家酸菜鱼我们上次去的时候排了很久的队,这次我们先在小程序取号,等到那儿,估计恰好叫到我们。”

陆清池点点头,正欲起身,“我回办公室取文件,你去地下车库等我。”

钟情快他一步,把他压回躺椅,“陆哥,你处理了一上午工作,这种跑腿的小事,让我来做。我们地下车库见。”

陆清池还想说些什么,钟情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解除资助关系协议书》被锁进抽屉。知晓此事的王思危嘴巴很严,不会轻易透露消息。按理来说,不会出现意外。

他忽视心中升起的不祥预感,给王思危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工作已结束,下午不用来上班。王思危很快回复:“收到”。

屏幕弹出“电量剩余1%,请立即链接充电器。”的提示,下一秒整个屏幕变得漆黑一片。陆清池“啧”了一声,想起餐厅里都有充电宝,将手机放回口袋,打算到酸菜鱼店里充电。

-

地下车库,陆清池接过司机手中的车钥匙,说:“李师傅,您先回家,等会钟情来开车。”

“行,陆总再见。”司机挥了挥手。

陆清池目送司机离开,靠着车门等待许久,始终不见钟情的身影。他扫了眼手表,距离钟情离开,已经过了十多分钟。

手机关机,无法联系钟情。陆清池干脆乘电梯到十楼,去办公室找他。

办公室的门并未关紧,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大理石瓷砖上散落着数张A4纸。

在陆清池的印象中,王思危和钟情都不是乱扔文教的人,自己也不会把文件放在钟情找不到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充满疑点,陆清池叫了一声“钟情”,迟疑地推开门。

“陆哥,你不是说,我不像任何人吗?”

钟情声音颤抖,拿着半幅画像坐在沙发上,眼中流露出陆清池从未见过的痛苦神色。

他的脚边堆积着另外半张画像的残骸,粉末状的纸屑洒落地面,几乎遮盖了大理石的纹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