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静下来。
而在下一刻,车水马龙的嘈杂涌向这边。
蔺祁之没有说话,手被轻轻握着。
或许这番话不足以回答蔺祁之的问题。
他自暴自弃地继续说:“我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
骆衍舔了下唇。
感觉他的手指慢慢抽离,蔺祁之不动声色抬了骨节:“我是你朋友么?”
骆衍回答:“……是。”
“所以,”蔺祁之嗓音温沉,方才的淡漠转瞬即逝:“以后不要因为其他人不理我,好么?”
骆衍点点头:“好。”
蔺祁之看了眼时间:“我走了。”
骆衍收回手垂着腿边,下意识捻了捻指尖。
这会儿估计耽误不少时间,他喉咙滚动了下说:“考试加油,我先回去了。”
“等等。”
骆衍脚步顿住。
他转过身,看见蔺祁之从口袋里拿出叠好的白色的纸递过来。
骆衍愣愣地盯着蔺祁之手里的东西,没接:“这是什么?”
蔺祁之:“我的时间表。”
骆衍抬眼看他。
他还没回过神,蔺祁之忽然靠过来,把白纸塞进他微微收拢的手指间。
“用红笔勾的是我的空余时间。”
骆衍的视线挪到那张纸上。
蔺祁之临走前说:“保持联系。”
骆衍看着蔺祁之离开的背影,心脏依旧跳得很快。
他怀疑再这样下去,估计会得心脏病。
在原地愣了片刻,骆衍不知想到什么,飞快跑到车边,衣摆被风吹得向后扬起。
后窗缓缓降下。
蔺祁之的脸渐渐显露,他嗓音如常:“还有事?”
体内横冲直撞的冲动左右着大脑。
骆衍吞咽了下,才开口:“我等你……等你回来。”
蔺祁之唇角轻轻抬起,没说话。
骆衍攥紧拳头:“国庆节我生日,我……。”
蔺祁之“嗯”了声,伸出细长好看的手帮他拢了下凌乱的外套。
“回去再睡会觉。”
——
骆衍脑袋处于持续放空状态,回到家直接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
直到手机振动拉回他的思绪。
【会给我打电话么?】
骆衍捧着手机,盯着这行字看了片刻,手指才落到屏幕上。
脑子闪出蔺祁之递给他东西的场景。
【……会的。】
发完,骆衍忽然从方才的场景抽出身,连带情绪也迅速抽离。
他握了蔺祁之手。
说要等他回来。
还……告诉对方自己的生日。
骆衍:“……”
特么的,他干了什么!!!
不知是什么东西驱使着,即使单独一个人,只要回忆起方才任何一瞬的画面脑子就会爆炸。
他把自己埋在枕头里,狠狠捶了几下床。
从前时不时漫上来的奇怪感觉在此刻变得愈发浓烈。
或许是错觉,或许是……
“骆衍?”一道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周绪站在门口揉着眼睛,看到这幅场景吓得瞌睡全没了。
他赶紧跑过来,使劲拽骆衍胳膊:“你别想不开,大早上的你干什么要做这种事!”
从门口到床边的距离不远,他却觉得跑得慢又艰难。
短短几秒,脑子自动开始走马观花,从认识骆衍到现在每一帧都在眼前闪过。
周绪就差抹眼泪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费很长时间才能把骆衍拉起来。
没想到只一下,骆衍就抬了头,面无表情看着他:“你梦游呢?”
“……”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后,周绪倏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骆衍坐直身体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
周绪勉强笑了两声:“那个,我其实是想来问问你吃不吃外婆包的饺子。”
骆衍心情不错,懒得搭理周绪随时随地给自己强加的设定:“吃。”
“哦……”周绪清醒无比:“那走吧。”
外婆包的白菜馅饺子,里面加了香油,味道特别好。
周绪一口气吃了三个,动作才慢下来。
瞥见对面的骆衍,他没忍住问:“你刚刚在干嘛?”
骆衍头也不抬:“锻炼。”
周绪又问:“锻炼手?”
骆衍:“……”
“不吃饺子全归我。”
周绪顿时安静下来,赶紧往嘴里塞饺子。
晚上,班级群里异常热闹。
上次吃饭唱歌迅速拉进了距离,短短几天他们已经在里面称兄道弟。
【班长:生物答案文档。】
【班长:语文答案文档。】
【班长:数学答案文档。】
【班长:化学答案文档。】
【班长:能力有限,只能搞到这几个科目的答案,其他再等等明天一定要到手[叹气]】
这几条消息一出,群里足足静了半分钟。
【沈圆:……这么快吗。】
【老子天下第一:你完了,回学校我第一个暗杀你!】
【班长:???】
【自来:暗杀+1】
下面迅速跟着刷了无数个+1
班长满脸懵逼【我干啥了我?】
【体委:大周末的你发什么□□?】
【老子天下第一:好日子过多了?把空调关了。】
【害怕坏人:[瑟瑟发抖]】
骆衍点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周绪回了条【完蛋。】
话是这么说,答案放在面前肯定会忍不住。
没几秒,下面一片哀嚎。
【老子天下第一:你答案哪来的,靠谱吗?】
【班长:……】
【班长: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质疑我的答案,全是老师给的。】
【老子天下倒数:靠!】
【老子天下倒数:心碎了,这次真完了,我要闭关!!!成为学习机器!!!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下一秒
【老子天下第一:王者,谁来?】
一堆人被逗笑,在下面发哈哈哈哈。
连跟了十几个表情包。
骆衍也短促地笑了一声。
这人他有点印象,说话特别逗。
【体委:我来,我要先甜后甜。】
【班长:加我一个,别暗杀我。】
很快五人车队凑齐,浩浩荡荡朝王者峡谷进发。
翻完消息。
骆衍没有对答案,因为他压根没记住自己写了什么。
群里人多,消息一条接一条来得很快,手机总是响。
他嫌烦,设置了消息免打扰退出来时瞥见置顶的头像,动作慢了下来。
片刻后,骆衍拿出那张纸,慢慢看完蔺祁之一天的作息。
竞赛集训人性化,比学校安排好很多,但并不轻松。
骆衍看了眼时间,最终没有给蔺祁之发消息。
晚上九点三十分,骆衍掐着点发了句在吗。
而后弹出视频通话。
骆衍见到蔺祁之的脸或者听到声音就会想到早上的事,强装镇定问:“住的习惯吗。”
蔺祁之刚从外面回来,他靠着椅背,声音温沉:“还好,和学校差不多。”
骆衍悄悄扫了眼背景,装修看起来还不错。
很自然地“哦”了声。
不知怎么的,这次通电话骆衍没由来的紧张。
视线乱飞,眨眼的次数也多了许多。
骆衍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打视频电话,打字的勇气放在隔着屏幕面对面说话上就有些不够用。
他吞咽了下,把话题扯到小猫上:“毛团子还好吗?”
蔺祁之眸光浅淡:“你想它了?”
骆衍硬着头皮回答:“有点。”
“有阿姨。”蔺祁之单手支着下巴:“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密码还记得么?”
可能是灯光的缘故,蔺祁之的眉眼比平时更为柔和,低垂时总带着点笑意。
骆衍缓慢地应:“记得。”
蔺祁之“嗯”了声:“或者等我回去,带它一起去给你过生日。”
骆衍揉揉鼻尖,拖着尾音应道:“……行。”
又聊了几句,骆衍挂了电话。
他抓了下头发,缓了缓才去洗澡。
紧张的同时,也想蔺祁之快点回来。
明明他是被动的,心里却又很主动。
主动想起某个人,某件事,无数个触碰过的画面。
任何一项似乎都能勾起他的不自在和更多的渴望。
洗了漫长的澡出来,大约十点多。
蔺祁之应该要休息了。
但他迟迟没有收到惯常的晚安。
骆衍从没主动发过。
他捧着手机,心里固执到必须等到才愿意睡觉。
蔺祁之似乎忘了。
骆衍以前都没今天这么在意。
可能是上午含糊地解释了某些事,更多的偏袒导致他有些飘飘然。
最后骆衍没忍住,问【要睡了吗?】
【嗯。】
【……哦,那你早点休息。】
【骆衍,为什么没听你说过晚安。】
骆衍微怔。
话题怎么忽然偏了。
他下意识要胡扯,但想到早上答应的话,很快冷静下来。
【因为,】
骆衍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因为他这个思想让人挺难以理解。
【嗯,因为什么?】
骆衍咬着嘴唇,打字。
【很久之前看到有人说,晚安的首字母拼起来是我……】
是我爱你的意思。
前几年他不知道在哪个软件上看到,大概是百度。
忘了专门搜的还是误触。
一条藏在犄角旮旯的帖子,浏览量总共不过十个,没有评论。
楼主显然是玩梗,骆衍却记下了而且记得非常牢。
此后,他没在其他地方看过类似的说法。
蔺祁之可能不知道。
打到这,骆衍后颈微微有些红。
【我觉得,有点暧昧……】
【所以没和别人说过晚安。】
【这样。】
【我思想是不是太封建了……】
【不会。】
【要休息了。】
【晚安。】
“?”
骆衍愣愣地看着最后两个字,很久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