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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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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苏妙仪不同他说一句话,他想说话也找不着话头,难道说:走不动的话我背你?说了她也不肯要的。

此刻她咬着牙,因为是上山所以背微微躬着,称得上目露凶光。

不知怎么的,这苏妙仪在外人面前是那般的知书达理、温婉娴静,挑不出一丝错处,在他面前却总无意识地流露出冷漠寡言、不胜其烦的样子。

是真诚以待,还是装都不希得装了?

老实说这样的“真诚”倒也不必。

沐安看着苏妙仪纤薄挺直的侧影,还是开了口:“还走得动吗?太累的话我可以背你。”

苏妙仪斜着飞过来一个眼风,几乎算得上是白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又把头扭了回去。噔噔噔地快步走了好几步。

沐安:“……”

青竹拿着巾子拭汗,两步赶到他身边,往前指了指:“世子爷,已经到了。”

沐安抬头,果然已经快到山顶了。松林外是一条被人踏出来的山道,面前是一片平整的青草地,像是青色的托盘一样被擎到一个天然的土台子上。青草地靠里的一侧凹进去,呈一个弧形,弧形最中央竖了一座坟墓。

大理石的墓碑高高地矗立在一片荒凉的山峰之上。四周草木稀疏,除了一地的青草,就是几棵从松林里长出来的矮矮的青松。

坟墓的四周很干净,没有藤蔓缠绕,石板也没有风化,干干净净地只飘落了几片枯树叶,看得出是时常打扫着的。太阳隐到云层里去了,忽然吹来一阵风,经过山谷,带起一阵回声,像夜晚的呜呜哀哭。

苏妙仪拿着尺来长的小扫帚扫去落叶,几个侍从把祭品拿出来,忙着去点香,沐安接过祭品放到墓碑前,见碑上只简单地刻了亡人的生卒年月与名姓,家谱、碑文等皆没有。

苏妙仪无意间偏头看到了沐安疑惑的神色,低头摆弄祭品,解释道:“我娘是暴毙。年纪轻轻的,谁会料到需要提前给刻一块碑?那一年又是十年难见的干旱,太阳晒死了不少人,尸体是不能久久停在家里的,只得葬了。”

沐安看着苏妙仪在墓前站定,庄重地磕了三个头,身子伏下去,良久未起身。

她就着那个姿势开口:“后来不是不可以换墓碑,但我不想在我娘的墓上再动土了。”

生前卧不安枕,没道理身后也不得安宁。

她起身,沐安走过去同样地磕了三个头。同在边境,他听过镇远将军沈英的事迹。

二十年前,他不过是刚呱呱坠地的婴儿,还养在上京。闻说那年大周与乌苏正开着互市,乌苏国力强盛,但地处偏远,严寒异常,国中一半土地寸草不生。因此时常遣使与我朝交好,那时榷场互市年年都有,乌苏人买米粮以维持生计,大周亦从榷场贸易中收得一份很客观的税。

那时大周与乌苏各取所需、互通有无,情若兄弟。

那一年乌苏与周边战事频发,又逢天灾肆虐,乌苏朝廷尚能维持往日光华,却是苦了百姓,尤其与呈州毗邻的边疆地带,饿殍遍地,尸体远远望去,堆叠成山。

漕运北上的粮食在徐州一带出了状况,晚了数天。乌苏军民这个冬天就靠着这点粮食过活,一个个弃枪卸甲,跪在呈州城墙之外,哭声震天,请求新上任的沐王救他们于水火。

榷场有榷场的规则,卖多少粮,换多少铁都有明确规定,沐王私自开仓不合规矩。但饿死的人越来越多,沐王望眼欲穿,运粮的船队还远远地看不到边。

沐王府供养万数军队,粮草辎重都是按比例拨得,沐王那时初袭王爵,更无多少贮存可言。将心一横,开了军队粮仓,以往年互市的价格卖给了城外的乌苏百姓。

可不知为何,过了不到半个月,乌苏人在榷场之上忽然对大周军民发起进攻,大周不防,死伤惨重。那时朝廷急命镇远将军调集军队,抵御乌苏入侵。沐安的父亲也率兵支援,仗打了很久,最终乌苏粮草辎重短缺,无力抵挡,退回国境之内。

据说镇远将军回京赴命途中遭遇乌苏恶意报复,沈家人除却嫁给太常寺少卿苏仕禄的沈惜言以外,无一幸免。

镇远将军一生辛劳,鞠躬尽瘁,可谓是为了大周肝脑涂地,一代将星就此陨落,令人悲痛。

沐安正自出神,林中忽有一人迅疾而至,红衣墨发,是苏妙仪口中的“绛浓”,今日一早府内带刀者。

沐安凝神看去,多年战斗经验让他无意识地扫视并判断来人的功夫水准。绛浓大步流星,身轻如燕,在林中穿行如履平地,一阵风扫过,绛浓身影已至,而林中松针不动。

真是好功夫。想必此人便是苏妙仪身边的得力护卫。

绛浓行至众人身边,目不斜视,扑通一声跪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绛浓自小长在边关,父亲是镇远将军身边的得力干将,在一次对外出击中不幸殒命,其妻生产不顺,血崩而亡,留了一个刚刚落地的小女孩子在世上。

镇远将军便收养了她,交到将军府大小姐沈惜言身边。后来沈惜言嫁给苏仕禄,搬离涪州,绛浓也跟着从涪州来到上京。沈惜言对绛浓有养育之恩,平日里苏妙仪困于深宅,不便出门,便是由她来扫墓,驱赶蛇虫鼠蚁,更换祭品。

此时接近午后,刺眼的阳光逐渐消退,一行人都累得不轻,拿了几个垫子坐在埂子上,苏妙仪拿了水囊喝水。

青竹瞧瞧天色,差不多申时四刻了,便道:“郡主,时间差不多了。下山路上还要一会儿呢。”

“嗯。”苏妙仪懒懒起身,看起来是疲惫至极了,耷拉着眼皮。

下山比上山容易,但距离过长还是花了不少时间,下了山,也差不多是晚饭时分了。

马车缓缓行于大道上,人家户遍布大路两旁,打水、劈柴声不绝于耳。进了城,更是热闹。肉店、饼店、鱼行、饭店人声鼎沸,两侧商户忙得不可开交。锅铲碰撞,猛火爆炒,菜香油烟味直飘到大街上。

一家酒楼门口系着些长长的红绿彩绢,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是上京最有名的酒楼朱雀楼,这家的菜色很合苏妙仪的胃口。

马车在楼外停了片刻,一个小厮跳下去。一行人回了府、净了面,菜也差不多送来了。离得近就是好,苏妙仪有时想吃朱雀楼的菜,遣人去买了送回府,饭菜还是刚出锅的状态。

桌上都是时令小炒。沐安和苏妙仪坐在桌前,两人之间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翠柳和几个小丫头上来伺候。

两个人还没有同桌吃过饭,不知道各自的口味如何,今日的菜也是酒楼买了,提篮盒里提回来的,都是广受好评的招牌菜色,看不出喜恶。

沐安军营待惯了,此时许多人伺候着,反而觉得这里也不便,那里也不妥。吃饭也吃不安生。每有小丫头给他夹菜,总是说“我自己来。”倒弄得小丫头举着筷子站在那里,有几分尴尬。

又只得挪过来频频给苏妙仪夹菜,碗里一空立刻就添上来。此时估摸着接近戌时,天大黑了,屋里掌了灯,几双筷子在灯影里连连挥动,晃得她头昏眼花。

苏妙仪一挥手:“都出去吧,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头都给你们晃晕了。”

一行人依言离开后房。屋子里顿时空阔起来,两个人默然相对,每每夹菜都会撞上对方的眼神。

苏妙仪今日在山上时饿着了,现在一时倒吃不下多少,喝了半碗养胃清粥,就了点腌渍卤菜,就搁了筷子。沐安向来运动量大,摄入也多,没有吃不下这种说法。战场之上,吃不下就会虚弱,虚弱就会被敌人撂倒。

胃口不错,苏妙仪看着他。沐安吃相不丑,一筷子菜和着饭吃,左手持着碗,不刨饭,一口是一口的。不像那些京城清贵们,例如萧方烨那等人,半筷子菜拣到小碟子里,还要分几口吃,矫情得很。

沐安吃完半碗饭,正要抬手盛第二碗,无意抬头之际,看到她正盯着他看,也不知道盯多久了,筷子一顿,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有没有什么失仪之处。

她向来胃口不好,看着沐安大口大口吃,还有几分羡慕。

扫了一圈桌子上的菜,她又拿起了筷子,拣了一片香酥焖肉,这些时日吃得都太清淡,得摄入点荤腥了。

这下轮到沐安看她了,她面前的碗碟里都没什么油气,一片焖肉嚼了不知多久,又伸手舀了一碗汤,也是半匙子半匙子地喝。这样子吃饭,一顿饭要吃多久?

不由得问:“胃口一向这样差吗?”

苏妙仪抬头,又拣了一块肉放进碟子里,据实道:“今天好多了。”

沐安挑眉,今天这样都算好的话,那平时得差成什么样。

他筷子伸向远处的茭白鲊,忽然又顿住,另取了一双干净的银箸,拣了一点送到苏妙仪面前的碟子里。

苏妙仪乍见他伸过来的筷子,跟着挑起眉毛,做什么忽然给她夹菜。

沐安换回自己的筷子,继续开始吃饭,一面说:“这是茭白鲊,将茭白汆水后晾干,与葱丝、莳萝、红曲和盐一起腌渍,最是开胃的。”

苏妙仪瞧了他一眼,尝了一口,脆生生的,她问:“世子还知道做法?”

沐安搁了筷子,拿热巾掖了掖嘴角,答道:“我幼年在上京,夏天最喜欢吃这一道菜。”

妙仪:看饿了,吃两口。

第14章 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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