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近起的很早，正当打算煮饺子当早餐的时候，陈最的脑袋探进来了。
“方老师”陈最小声叫道，嗫嗫嚅嚅地。
“怎么了？”方近问，将饺子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吃这个行不？陈最看了眼，没发表意见：“方老师，这里是几栋几单元几号啊！”
方近愣了下，以为他要出去，将饺子又重新塞回冰箱里：“三栋一单元1604，你要出去？那正好买点儿早餐回来”
加上昨晚上那顿饺子，方近算了下，自己这周已经吃了快八顿饺子了，还都是一个味道。陈最点点头，偷瞄了手机，界面停留在和白榆的聊天界面上。
——白榆：别告诉你方老师，不然，大礼包再加一份
抱歉啊！方老师，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我不想要大礼包啊啊啊啊！
陈最磨磨蹭蹭着，直到门铃响了，他呼出一口气，而后又想到这事儿肯定瞒不了，心又梗了。
从刚刚问他这里是几栋开始，陈最就不对劲了。眼下门铃又响了，方近看向他，陈最做贼心虚：
“应该是白老师”
“......”
见方近脸色不对，陈最立马道歉：“方老师，是白老师威胁我的，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我手机号，让我向你打听楼层的，如果没打听到”陈最音量小下去，“他就要给我大礼包”
大礼包？见他这样，方近觉得好笑：“你就没想过我知道后不会一怒之下给你更多的大礼包？”
“.....”
“而且，他就是教美术的，给你的大礼包能是什么！这么看来”方近故意拖长音：“你还挺喜欢数学的啊！”
“....”艹！怎么忘了白老师是教美术的了？？？！！
“那个，方老师”陈最狡辩，一脸为难的样子：“我是挺喜欢的数学的，但数学他不喜欢我啊！强制爱是不长久的。”
“....你”刚开口，陈最的手机叮了下，陈最当着方近的面点开信息：
——白榆：再不开门，可就不是大礼包那么简单了啊！
呃.....陈最抬眸去看方近：“我开吗？方老师”
方近看了他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让白榆进来，跟引狼入室有什么不一样？瞧方近的脸色，陈最知道答案了，低头屁啦啪啦打字，俶尔，语气里带着纳闷：“方老师”
“嗯？”方近坐在沙发上，活动了下脖子。沙发虽然大，但睡觉始终没有在床上舒服。再加上他本就睡眠质量不好，昨晚根本没睡几小时。
“白老师...是通过正规手段进的学校吗？”
“？”
陈最欲言又止，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白老师问我...想不想看十八禁照片....”
“？！”
“.....放、他、进、来！”
闻着空气中包子、烧麦、油条、豆浆...等碳水炸弹混合的香味，方近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哇！白老师，你是把早餐老板的摊包圆了吗？”陈最盯着满桌子的食物咽口水，“这么多，我们三个是不是吃不完啊！”
白榆将豆浆从袋子里拿出来，笑道：“吃不完给你留着当午饭，正好给方老师省一笔外卖钱”
远远坐在沙发上的方近：“......”
余光瞄到坐在沙发山宛如不动峰的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白榆在心里笑了声，对着想要吃但又不好意思的陈最使了个眼神。
白榆：想吃？先去叫你方老师。
陈最努努嘴，他虽然成绩不好，但情商不低，从昨天到今天，他看得出来这两位老师之间的关系....不太好，但也看得出来，是方老师单方面对白老师有所不满。
得到命令后，陈最伸长脖子，问：“方老师，吃饭了”
方近闻声不动，喝着刚泡的速溶咖啡看手机。陈最对着白榆耸耸肩，表示没办法。
白榆假笑，指了下沙发上的人，左右晃了晃食指，而后又指了指早餐，以同样的方式晃手指。
陈最一脸苦相，白老师这是告诉他，方老师要是不吃，他也不能吃。陈最嘴翘起老高，心里叫苦：白老师，你到底怎么惹到了方老师啊！
没办法，陈最只好走到方近面前卖惨：“方老师，我好饿啊！”
方近将视线在他那张可怜兮兮的脸上停留几秒，而后继续看手机：“你吃啊！”
“......”陈最回头去看白榆，白榆冲他笑笑。
“可是...你不吃，白老师也不让我....吃”陈最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小心翼翼，就像是他惹到了方近一样。
“方老师...”陈最抱着方近的胳膊甩了甩，“我真的好饿啊！”
感受到肚子的饥饿感，方近轻最终叹一声，将手机锁屏。就算是为了学生，忍他一次！
见方近要站起来，陈最立马心领神会松开胳膊，连忙搀扶了下。对于这么狗腿子的行为，方近在他后脑勺轻拍了下。
走到餐桌前，看到满桌子都摆满了，方近还是小小震惊了下。这早餐量，他可以吃一天还有余。
所以....方近微蹙眉看了眼白榆，纳闷：他这是把他和陈最当成猪了一样喂？
感受到的方近的目光，白榆贴心拉开椅子，邀请方近坐下，方近没理，拉开另一把坐下。种类太多，方近最终选了个烧麦，糯米上面还放了个豌豆做装饰。一口咬下去，咸甜味刚好，糯米也紧实，皮也蒸的不干。
方近一边吃，一边认真打量起手里的烧麦。由于在家里，又是周末，他只穿了一身睡衣，不是外面成套的那种，上衣是旧的洗的发毛的白T，裤子则是一条陈旧的运动裤，头发看得出来只是用手随意抓了几下，整个人透着随意慵懒。
方近偏头，看向一旁吃的狼吞虎咽地陈最，不由得皱眉，怎么跟个饿死鬼似的，像是自己昨晚苛刻他了一样。
“为什么不去学校？”方近冷不丁问，陈最鼓着腮帮子愣住，看着方近，一脸难以置信，下一秒，打了个嗝。
被吓的！
方近挑眉，嘴角勾起，又拿个烧麦。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陈最没了食欲，翻来覆去摆弄手里的包子，低声：“不想去了，而且就算我继续，高考也考不上大学，还不如找点儿打工”
陈最说的事实，他的成绩确实算不上好，但努努力，上个大专还是有可能的。
“你所谓的打工就是在网吧打游戏？”
陈最摇头，提起这个，他眼里有了光，音量也大了些：“我在代练，也有代打，虽然不多，但能填饱肚子”
“你指的是天天吃泡面？”方近立马反问，不知不觉，手里的第二个烧麦也吃完了。烧麦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小了。
方近刚要伸手去拿，烧麦就被人推到面前。至于是谁？不言而喻。方近顿时没了想吃烧麦的欲望，转而拿了个油条。
陈最不说话，咬着豆浆的吸管，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见他这样，方近突然有些愧疚，早知道就等他吃完再问了。但话都说出口了，也没收回来的道理。索性，啥也不问了。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陈最问他：“方老师，我小姨...去学校了吧！”
“你知道？”
陈最摆弄着手里的豆浆，眉眼耷拉着，抬头对着两人强笑了下：“她其实早就不想让我上学了”说着，陈最眨眨眼，眼里多了点儿东西。“如果不是看在我爸妈那点儿保险金，我初中毕业后，可能就已经不上学了”
“其实我们家跟她家关系并不好，我妈是我外婆收养的。除了外婆，他们一家子人没有谁正眼看过我和我妈”
“学校里也是，他们好像都不太喜欢我”陈最哽咽了下。
“方老师”陈最看向方近，眼里泪带笑。“其实，你也不喜欢我吧！你会出来找我，带我回家，也只是因为你是老师。我成绩也不好，又不像班长讨人喜欢，又没有才艺，只会打游戏”
嘴里的油条顿时没了味道，方近拧眉，看向他：“你只说对了一半”
方近放下手里的油条，继续说：“准确来说，你们我谁也不喜欢。说极端点儿，脱离了教师这个职业，我不会和你们有任何交集。”
“成绩也好，才艺也罢，在我眼里不过是让我记住你们的方式，就像是这两个”方近指了指包子和馒头。
“有馅儿的是包子，没馅儿的是馒头，你和班长在我眼里也只有学生和班长的区别。你要是哪天当了班长，那我记住你的方式就是‘班长’这个职务”
“其实，我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从刚刚方近说‘谁也不喜欢’的时候开始，陈最就被方近的话微微震惊到，但细想，从方近教他们班开始，他也从来没像其他老师一样对谁展示出过特殊对待。
但，他总觉得方近的这番话哪里不对。
想了会儿，陈最问：“方老师，你既然不喜欢我们，那为什么还要教我们？”
方近没正面回答：“话题偏了”
“哦”陈最只好打住。
“不被人喜欢的感觉我知道”方近似乎想到什么，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缩起来，有些出神。
孤独、可怜、自责、怨恨不公等等，这些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既然不被喜欢，那就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方近脱口而出。
说完，一直没参与进去的白榆突然看向方近，捏着馒头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但又怕被人察觉，很快又恢复。
方近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对，怔愣了下。
“方老师教数学是可以的，但教育人这方面可谓是剑走偏锋啊！”白榆的嘲弄不加掩饰，脸上的讥笑让方近脸红。
白榆往后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还是说，方老师现在这幅样子......也是为了讨谁的喜欢才装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