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亦如男人的战场。
篮球少年们与社区里蹿出来的大爷融为一体，运球、走位、跨步上篮，接着被大爷一臂挡下，球掉落滚了几米远。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就连旁观的丁启昌都没绷住，捂脸笑到发抖。
个头顶高的男生表情复杂，问大爷：“叔，能让个球吗？”
大爷一米七左右，肌肉发达惊人，赤膊上阵与这帮C大的小男生打友谊赛。
“甭跟我鸡贼小伙子，愿赌服输嘛不是，赢了场地就谁用！”大爷眼睛眯缝着，笑呵呵地说。
身旁还站了几个他的老哥们，个个身材壮硕，擦汗的白毛巾拧成条绳搭放在脖子上，拍拍杨烁的肩膀笑说道：“小伙子，再练练。”
杨烁驰骋球场这么久，头一回被几个大爷打得没脾气，别看他们个头不高，但弹跳力惊人，相互配合的默契度也比他们C大这群临时组的队员和谐。
大爷蹦起来从他头顶把就快要进篮的球扣飞出去那刻，杨烁的尊严碎成渣，碰一碰就随风飘远。
被迫让出场地，杨烁嘀咕着：“社区不待跑来我们C大……大爷还是你大爷！真牛！”
同门的丁启昌快笑岔气，他描述杨烁刚才愣住的模样：“杨烁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就跟电影里的小黄人一样，下巴快砸地面上喽哈哈哈……”
“笑屁，让你替补你就真替补，场外看戏，那是我和他们几个没默契！”
丁启昌：“我业余的好不，看你们激情较量的劲头宝宝真的怕了，担心被大爷一巴掌呼得嘴歪眼斜，还怎么做实验啊～”
“研一有什么实验可做，多享乐！”
丁启昌纳闷：“啊？你还没选要跟的师兄师姐呢，下个月不就要开组会了吗？”
提到这个，杨烁眉头紧拧着：“我和徐师兄本科是同一所大学，不就被刘导分给他了吗，but……他有狐臭！我这人对气味特别敏感，被熏得头脑发懵。”
丁启昌挠挠头：“我去，你没有当着师兄的面说……”
“我如实说的啊，还送了他一瓶男士香薰喷雾外加一瓶滚珠精油。”
“结果呢？”丁启昌瞋目问。
杨烁摸着后脑勺轻描淡写说了句：“哦，徐师兄把我鸡腿全吃了，骂我脑残嘿嘿。”
丁启昌：“……。”
准备读博后的大师兄，在实验室里属于仅次于导师的存在，丁启昌佩服杨烁敢把三十几个人都不敢说出口的话，就这么直白说出口。
“你丫的狠人，等着徐师兄给你穿小鞋吧！到时候别带上我兄弟！”
“不会啊……”杨烁低头在水龙头前冲洗手上的汗液和灰尘，“徐师兄老婆正在坐月子，也是对气味比较敏感，他自己也想缓解下这种尴尬，他后来还又问我要了次链接。”
气温回升迅速，又刚刚运动完，杨烁发梢间冒出细汗。
他顿了顿，直接将头伸到水流下粗暴冲洗，溅出来的水花让丁启昌跳脚：“喂！……弄我身上啦！”
“你是韩师姐吗，人家痛经，你也受不了凉水嘿嘿……”
“滚蛋！——”
冲洗完，丁启昌勾着杨烁的肩膀问：“走不，跟哥去实验室打工去呀～”
“不去。”
“那你准备做什么，还没到饭点呢。”
杨烁：“我在想，咱们实验室里还有谁没带师弟师妹的……我得换一个人跟。”
丁启昌：“没人了，人家捷足先登组cp好着呢，像你这种刺头没人愿意带。”
“放屁，我是没遇到好师兄，遇到好的看我不为他掏心掏肺卖命出力……”
丁启昌白了他一眼：“杨烁你够轴的，韩师姐不是给你伸过橄榄枝问你要不要去她们小肽组，你不愿意。现在又把病毒组的大师兄给惹了，就剩下个细菌组，没得选。”
“有道理。”
“什么？”
杨烁畅然笑道：“以我现在的情况，就只能去细菌组了，而且借口合理充分，对吧！”
这傻了吧唧的同门，丁启昌真搞不懂他在乐什么。
杨烁挠了下鼻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其实……我想跟于师兄。”
丁启昌一秒劝阻：“不行，你不知道于师兄那事啊？……你还要跟着他，小心哪天往你杯子里投毒……”
杨烁表情骤变，惊诧中又带了些许恼怒：“丁启昌你胡说什么呢我靠，于师兄怎么了？人家是耽误组里项目还是杀你爹妈了，嘴这么欠！”
丁启昌心虚：“……没，不是，杨烁你突然生气干嘛啊，我也是听韩师姐他们议论的。”
“人议论你就听，还传，你成年了吧！”
“得得，我不说了，神经！对我而言我又不和于师兄接触，说不上他什么，但是韩师姐都待本校多少年了，她总归比你我更了解吧！”
丁启昌犹豫片刻，支吾道：“还有……师姐说于师兄是个同性恋，你不害怕？反正我想一想就觉得……起鸡皮疙瘩。”
杨烁表情庄重，扶正丁启昌的身子语重心长道：“你放心。”
“……啊？”
“于师兄就算是同性恋，也看不上你这样的。”
丁启昌不仅没有感到安慰，还想打人。
“cnm杨烁！烦死了！——”
同性恋？杨烁不太了解这个群体，但他有被男生追过。
在他眼里，追求他的男生和背地里偷偷想摸他手的韩师姐差不多，都是不经过本人同意的骚扰者。
杨烁从小就脑袋一根筋，只喜欢自己感兴趣的事，按照规划行事，不容易被别人干扰。
他也厌恶背地里议论那套，所以对韩师姐也直言不讳：“师姐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谁会为了在实验室里攀上购买试剂的师姐，就稀里糊涂答应下恋爱请求？
他对韩师姐不感冒，也不喜欢比他小的可爱学妹，但他确实有点颜控，这点不可否认。
要说颜值撩拨他心弦的，还真有一位。
只是三秒前，丁启昌告诉他，这位约莫喜欢男的。
“嘿嘿……”
丁启昌皱眉：“你又傻乐了。”
杨烁：“丁哥，帮我个忙。”
叫丁哥准没好事，丁启昌心里惶恐不已。
“干嘛？”
“你去实验室看看，于师兄在不在，微信上跟我说。”
丁启昌人看着爱絮叨，却把室友兼同门的杨烁当成好哥们。
他对韩师姐有好感，打心眼里感谢杨大帅哥的不应恩情。
要是杨烁一口答应下韩薇的邀约，他何德何能能和本科时起就评上院系系草的哥们比，恐怕只有干瞪眼看着师姐被对方撩得春心荡漾的份儿。
丁大毛：兄弟我到了，没发现目标人物，走廊无，自习室无，一楼公共图书阅览区无，可要去男厕看看？
大爷还是你大爷：不用，于师兄应该是不在那。
丁大毛：我去，换微信名这么快！受挫了？
大爷还是你大爷：嗯呢丁哥，估计晚上睡不着了，一闭眼都是被大爷盖帽的那幕（狗头）
杨烁隔着屏幕笑笑，心想丁启昌脑子不灵光，万一真挨个敲厕所隔间门，传出去肯定要被整层楼的学生骂变态。
打球时没顾上累，他喝水如饮牛，咣咣灌下去一瓶农夫山泉，现在膀胱稍许有些充盈。
他沿着操场跑道走了半圈，找到个比较隐蔽的公共厕所。
小解的时候，安静尚好，无人打扰。
杨烁快步走进男士那侧，却不巧，里面站这个人。
白色瓷砖砌成的隔挡若有似无，于声腰间松松垮垮挂着半截布料，神情惊愕地转头，看向他。
“……呦。”
单音发出后，杨烁对自己的表现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指责中。
你tm傻缺啊，呦……呦什么，叫师兄啊！
“……于师兄，好巧。”
于声愤然提起裤子，瞥了杨烁一眼，像是生着闷气。
杨烁啥也没看见，就觉得那扶着的手，挺白的。
他眼神飘忽，下意识抓挠下耳侧，随即咧开嘴角：“我有事想找师兄商量一下。”
于声憋了一下午的火，他专门用黑笔留下张纸条贴在空调外机上，就是怕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夜里把空调关了。
他这周在养株存活条件很苛刻的菌株，不能高温，不然分分钟死给他看。
今早一看，那菌死了。
屋里弥漫着看不见的雾气，闷热潮湿，让他的怒火骤然升腾。
师妹害怕这锅甩给自己，便提前告知：“于师兄！绝对不是我关的，上周是杨烁值日！”
正好遇到嫌疑犯，于声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许久开口问：“……杨烁，上周你值日时有关空调吗？”
杨烁头点的如同拨浪鼓，一脸邀功状：“每天都记得关，我做值日很仔细，离开前电器火源一定要检查，这是师兄强调的……”
于声脸色阴沉：“我还叮嘱过你，一定要看清楚其他人的留言提醒。”
男生一愣，总觉得师兄的脸色不太正常。
“……于师兄，你身体不舒服吗？”
于声默默攥紧拳头，转身要走。
“哎，你还没洗手……”
杨烁眨眨眼：“师兄，要不你等等我，我小解得非常快。”
说罢，他脱下裤子，一阵急促水声荡进于声耳中。
大师兄那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师弟察言观色的能力，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