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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们这些龌蹉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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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改的啊?”白旷呼啦呼啦的吃着辣条,“就差把二儿子改遗嘱直接写在上头了。”

“的确,”吞白啃着鸡腿点头,转头看向白及洲,“灵异系统那块没消息?”

白及洲的表情有点奇怪,他并不凝重,但是看起来也不轻松,就好像发生了什么让他不愉快的事情,他看向吃得很香的吞白,摇头:“没有。”

吞白点头,不咸不淡的啃鸡腿:“那完蛋了。”

“为什么?”白旷疑惑,“这有什么好完蛋的?”

白及洲不理他,微微正色,分析道:“我们在这两天的监听中都发现了二儿子有请人来改遗嘱的情况,这不是什么秘密,目前来看,更改遗嘱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我倾向于灵异手段。”

“我也倾向,”吞白懒洋洋的,又有点不愉快的用眼白看他,“但你知道这个倾向很危险。”

“没错,”白及洲喝了一口可乐,“一个人的通灵记录不在人间灵异情报系统的网络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人间灵异情报系统搜捕信息不是通过人工。”

他再次喝了一口可乐。

“而是通过人类研究所研究的白日灵异定向检测器——简称白日,它的覆盖范围可以达到大半个西北,这样的白日,全国一共有五台,几乎就是全覆盖。”

白旷听愣了,“不是,那他是用什么方式换的遗嘱啊?”

“用非怨气呗,”吞白撇嘴,“白日的检测运行,是根据怨气的波动而进行的,也就是主要调查鬼的——当然也可以检测一些妖怪的活动记录,但是此外的,就像尸体,还有一些不借助鬼怪的通灵者,只能通过人力来进行记录,所以登记不全。”

“刚开始是为了防止那种通灵者养鬼搞得,现在主业变成情报收集了。”

“也行,”吞白耸肩,“怎么用不是用呢。”

“那听着不还好吗?”白旷不解他们的凝重,“听起来也没有很严重的样子。”

白及洲无语,“都听到这么多还能说不是很严重,你真的根本没长脑子……”

正在青春期的三岁神兽最受不了质疑,他果不其然开始思索,于是整个房间静了三分钟。

后来布偶被吞白和白及洲一起霍霍急眼了,冲他恨声“喵”了一声,白旷恐惧的一抖索,放弃了自己感觉马上就要得出结果的思考。

“到底是怎么不好?”白旷主动发问,企图安抚布偶,“我真的觉得也就是一般般的情况啊。”

“其实很好想的,”吞白也喝了一口可乐,主动解释道:“你想,通灵者是几乎不可能不和鬼打交道的,有些人养鬼,有些人和鬼斗争,斗争过程中怨气一定会产生,产生就会被检测,就可以备案,而另外一部分通灵者,他们不和鬼打交道,你说他们和什么打交道?”

“尸体?”白旷思索一下。

“这还是好的,”吞白小小打了一个嗝,“不和鬼打交道的通灵者,大部分都会和人打交道。”

“和人打交道?”白旷不解,“和人怎么打交道?”

“蛊术,巫术,这些都是。”白及洲接过话,从袋子中拿起一个鸡腿打开。

吞白愤怒的瞪圆了眼睛。

白及洲很有眼力见的递给了他。

白旷大惊失色,“我去,那咱们遇到的换遗嘱这个人,他是养蛊或者搞巫术的吗?”

“嗯哼,”吞白满足的吃着,“大差不离。”

白旷听到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两种诡法,整个人眼前一阵目眩神迷,结果一看前头,两个人正吃得热火朝天。

他微微心梗,“你们不怕吗?”

“怕?”吞白奇怪,“为什么要怕?”

他摸着布偶,整个人无忧无虑,“哪怕是这种情况,也会有应对的方法,可能会困难一些,但是一切肯定可以解决。”

白及洲看上去不想聊这个话题了,他主动岔开话题,“你饿不饿?”

吞白两眼放光,“去小区对面的那家大富豪好不好?”

“没问题,”白及洲应道,他走下沙发奔着门口而去,“我来请客。”

吞白更加高兴,仿佛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一样,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

“我可以肯定我的遗嘱肯定没有被更换,”王乘清脸涨得通红,“我真的很好的在保存,而且保险柜也不存在被替换的情况,这个保险柜是特意在保险公司定制的,他们出售同样类型的保险柜会向我们报备,绝对不可能出现遗嘱修改的可能性——虽然我也不理解连海成的决定。”

“我知道的,”连城野已经过了那股劲,整个人情绪在冷水中浸泡一回,他现在冷静的不行。

他闭着眼睛倚靠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我不怀疑您,可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这有问题。”

王律师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这肯定是有问题的,我倾向于是有心之人干的,您想想这些天都接触一些什么人吧。”

“王律师,”他呼唤,随即停住转动的椅子,睁开眼睛。

他在请求,可语气很阴森。

“您如果刚正不阿,就更要找出来这份遗嘱的真相,因为这份遗嘱由您来进行保管,任何的意外您要进行承担。”

“有什么意外?”王律师从进来开始就被审问,没有一把椅子,连城野坐在他的前面,他站在地上,像罪犯一样被审问就算了,连城野话里话外还把责任往他身上推,一口一个“您”刺激的他冒火。

可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就好好的保管着遗嘱,24小时不离手,怎么可能会被替换?

他努力克制着怒气,“我只是保管!连少爷,内部的遗产分配不均和我有什么关系?哪怕你有疑问——”他冷笑一声,不留情面的开口。

“你也应该去上香问你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不是审问我,我的保管没有任何问题。”

连城野面色果不其然沉下去,他冷冷的盯着王律师,王律师昂首挺胸的回视他,毫无畏色。

连城野却突然笑了一下。

他感慨一般开口。

“您这种人,真是拎不清楚。”

他突然很有闲心一样去打开旁边的雪茄盒子,拿出来一根雪茄,但是却没有点燃,他只是举着。

“您根本就不懂,这份遗嘱首先就是前后矛盾,前头说的好好的,甚至不看好老二,结果突然就宣布老二继承所有遗产,您没听见刚才大厅里面议论纷纷,他们也觉得惊讶和奇怪呢。”

“而作为唯一保管人的您——怎么可能只被我怀疑呢?”

王乘清面色一僵。

连城野点燃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来,他笑着摇头,整个人向后倾倒,缓缓的陷入舒适的座椅当中。

“您真的以为一切这么简单吗?我得不到一分钱,老三和老小也没有得到一分钱,旁系的那些人同样如此,我们会善罢甘休吗?”

王乘清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住了,他恨声道:“你们无情无义,畜牲不如!”

“这有什么?”连城野弹了一下烟灰,不以为意他的侮辱,“连老头不也是这样的吗?您没看到开头写的是什么吗?他自己也都知道的。”

“哪怕我没有得到一分钱,”他重新吸了一口烟,满不在意的吐出来,“我也已经掌权十三四年了,我埋下的一切可不是老头说可以给出去就可以给出去的,他有他的分配,可是如果分配的不好,我也不介意抢过来。”

他舒展一下筋骨,会议室中阳光被窗帘严密遮挡,只从一扇未遮严的窗户透出浅薄的光,可怜的将地板上他们的影子拉长。

连城野和王律师对视,很轻蔑的上下扫视他一圈,随后再次笑起来。

“您应该知道的,我们这种畜生,从来不择手段,您是这份遗嘱的唯一保管人,这份遗嘱唯一可能的不真实性就只可能来自于你,可是如果你消失呢?你如果在宣读遗嘱之后突然不见人影,这份遗嘱是不是就有点意思了?”

他笑着,王律师听见他调笑一般的恶毒言论,通身骨寒,脸都涨得通红。

他怒不可遏。

“无耻之徒!”

“怎么无耻呢?”连城野很好奇的样子从椅子中直起身子,他很无辜的语气:“我们除了老二一分钱没有分到,而他这些年都干了一些什么呢?他只是在不停的找女人生孩子,然后把老头给他练手的一切东西全部搞砸,我去收拾烂摊子,他都这样恬不知耻的接受了,他不无耻,我无耻?”

王律师的眼镜都在抖,脸上因为衰老而垂下来的肉一颤一颤,修剪整齐的胡子随着他的动作而吹起来。

他义正言辞,愤怒的用手点着连城野。

“那是连海成给他的,所以他就不无耻,但是你!你们只想着去争斗,那是你们的东西吗?你就去争?!”

连城野听到他这句话,似乎非常不可思议一样笑了起来,他摇着头,看着这个指责他的大律师。

就因为连海成给了老二,所以他不可以去抢,抢就是无耻。

哪怕老二没有为这一切付出一点努力,哪怕他没有为了可以得到一点从父亲手中漏出来的资源当尽孙子,哪怕他没有为了这个庞大家族的虚假荣誉做出一点妥协——

可是连海成给了他,他就理所应当享受一切!

连海成是谁啊?都要听他的,连海成不会是那个为了所谓的白月光出轨让他和他母亲丢尽脸面,是那个非要接私生子回家让私生子拥有和他一样地位,是那个给予私生子无限资源、最后全部赔本,最后吝啬的给予他一点私生子不要的资源的那个连海成吗?

是那个连海成吗?

连城野讽刺的笑容一点点从脸上褪下去,愤怒在他的脸上一点点爬上来,他看着面前义正言辞的王乘清,王乘清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他一样很坚定,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很正确——

——就像那个曾经在他面前义正言辞的说都是他的孩子,他给予的偏爱只是为了让老二安心的连海成。

眼前的画面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似乎存心想要将他撕扯的四分五裂,被忽视的不甘心和不被重视的痛苦在过去的十多年没有一刻停息的啃噬他,他明明淌过了河,却依旧一身潮湿——

他想要砸碎这个在他面前义正言辞的身影,就像撕碎记忆中那个自己无法反抗的身影一样,他想要借着这份撕扯,在他们的身形背后,撕扯出来一个没有死去的鲜活的自己——

他愤怒的摔出烟灰缸,怒声呵斥:“荒唐!”

他的面容被愤怒撕扯的四分五裂,整个人被承受不住的怒火晃的颤抖,椅子被他带倒,桌子随着他的动作而沉闷的晃了一下,雪茄在他手上留下血红的印迹。

他想要砸碎,想要借着这个动作来拯救过去无力的自己——

王律师被他暴起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震惊又不理解的看着他。

凭什么呢——

“我为连家45年!”他怒吼,脖子上的青筋狰狞着暴起,眼球骇人的凸出来,血丝在里面缠绵着惊心动目的冤屈。

他奉献一切——

“我为连家做牛做马!”

他用力撕扯自己的领带,脖子被扯出几条刺目的血印,他把所有豪门的教养、体面在此刻全部丢弃,办公室中弥漫着他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他的冤屈。

他嘶哑着自己的嗓子,在这只要打火机就可以引爆的汽油房中,狰狞地看着王律师,像听到很大的笑话一样。

“我无耻?”

他嘶吼着用手指指向自己。

突然他笑了。

很不可置信的笑了。

笑容铺在他狰狞的脸上,就像破碎的蛛网,丑陋但是顽固。

他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律师,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何不食肉糜。

他突然很想倾诉,哪怕对方不在乎。

他声嘶力竭。

“我从小被我的母亲教育,要知廉耻懂进退,豪门中最重要的是脸面,我的父亲就是我的榜样,我要像他学习,因为我之后肯定要担任起一切,承担整个家族的责任。”

“所以我刻苦学习,三书五经样样不落,别人家的孩子看卡通动画的时候我在背《洛神赋》,我跟着世界上有名的钢琴大家学钢琴,和国学大家学书法和国画,别的孩子因为摔倒掉眼泪的时候,我的手上已经满是茧子,密密麻麻的在我的手上,可是当时我依旧自豪,因为我当时想着将来要承担的是一个家族,多吃点苦没什么。”

他继续笑着,讽刺的笑容铺在他狰狞的脸上,他的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鲜血。

“——后来我作为榜样的父亲,那天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说这也是他的孩子,让我以后要好好对他。”

“好好对他。”他眯着眼睛,血红在这缝隙中汹涌的滚动,他一字一句。

“我要怎样好好对他?”

他质问着王律师,王律师不明就里的瞪着他,想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话为什么可以让他这么大的反应。

连城野看着他的反应,情绪诡异的平复了一下,所有的汹涌在一瞬间的爆发之后快速的萎靡,长时间的理智压制再一次袭上他都心头。

他在一阵的发泄之后,在理智的压制下再次像往常一样,陷入了一片空虚中。

谁会在乎呢?

理智告诉他,又质问他。

谁会在乎?

他垂下眼睛,收敛刚才过度的情绪,一种无力和疲倦卷住他的身体,他突然觉得好冷。

他像在溺水。

“我的母亲哭了很久,我问我的母亲,这是谁的孩子,她不说话,一直哭,一直哭。”

他垂下眼睛,目光直勾勾的带着惊悚感,他神经质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眼泪从他已经有细纹的眼角踉跄的跌下。

“她只会哭。”

没人救他,所以他在只有2米的水池中溺亡。

“后来我就一点点知道了,那些名门望族的家中都有龌蹉事,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所谓的弟弟,我的母亲又生了一个孩子,我很喜欢我的这个弟弟,他不争不抢,但是我不喜欢老二,因为他什么都要,而父亲宠爱他,什么都给他。”

“你看,”他突然笑了,血红的双目直勾勾的看着王律师,“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像我一样苦读四书五经,不用像我一样每天练习书法和钢琴,才可以获得被正视的机会,人家存在就被宠爱,因为人家命好。”

王律师的气势已经没有刚才足了,他扶了一下眼镜,借着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一步步走向僵立在那里的王律师。

他在水池中溺亡,于是决定在大海中新生。

“我统领我的家族,我吃了数不清的苦。老二不是这块料,于是我再次从我偏心的父亲的手中获得了吝啬的机会,我在国外留着学的时候,还要谈着一个国外的酒店项目,半年没有时间吃早饭,一年没有超过6个小时的睡眠,我每天活得比狗累,终于得到一些人脉和股份,也按照规划和一位名门望族结了婚,生活好不容易有了一丁点的起色。”

他在王律师面前站定。

“结果我的妻子又背叛了我——”

他像旁观者一样事不关己的笑着,仿佛在讲述别人家的花边故事。

他在海水中学会游泳。

“她不喜欢商业联姻,我就喜欢吗?可是我们身在豪门中,有什么能力摆脱呢?如果她真的想挣脱这一切,就像老小一样,直接什么也不要,就是出去打拼——我可能还看得起她,出轨算什么?”

他微微皱起眉头,诚心诚意的发问,“谁不是家族联姻的受害者?我不是吗?还是老小不是?”

“但是出轨之后我还是原谅了她,因为家族的脸面,一直都是这样的,家族大过天,我忍下来不算什么。”

他摇着头,很大度的笑了。

“可是背叛我还是要付出代价——”

王律师感觉压迫感终于少一点了,不由自主想抬头和连城野对视。

结果在他抬眼和连城野对视的瞬间,他顿时恐惧的后退一步——

——连城野勾着嘴角,吊着半边眼睛看向王律师,面部肌肉诡异在他的脸上分布,他像粗制滥造出的塑料玩偶,永远瞪大眼睛,笑得苹果肌高耸。

他们之间不远的距离中迅速的爆发出恐怖,王律师捣着气,摸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

海水太冷了,他虽然会游泳,但是所有的肌肉和灵活都被冻结了。

他笑着。

“我说过,人各有命,有的时候就是命的事,你说我命不好,难道您命就好了吗?”

王律师颤抖的心一停,后背上一股冷意迅速的沿着自己的骨节攀爬到他的胸口。

连城野紧接着上前好几步,王律师被他吓得已经不敢动弹,他阴恻恻的笑着,越发贴近他的面皮,然后一字一句将话砸进他的耳中。

“或者说,您的家人就命好了吗?”

王律师似乎被毒蛇咬住喉咙,剧烈的喘了两口气,下意识想要怒骂出声,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的二十多年不是虚度的。”

他陈述,又漫不经心的给王律师整理着凌乱的领子,“我曾经给人当孙子不是白当的,世界是活人说得算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老头真的没有给我留下一分钱,又怎么样呢?”

诡异感终于消退,王律师活过来一样眨了一下眼睛。

连城野拍了拍王律师的肩膀,很诚恳的劝告。

“你出去打听打听,除了老二谁会认这份遗嘱,我的家族中那些人不会认,公司中那些有股份的老人不会认,哪怕字迹鉴定全部吻合,我们也可以创造无数个“证人”来证明这份遗嘱的不真实性,这本质上只是权利的争斗而已,谁拥有更大的权利,谁就拥有真相。”

王律师一愣。

“死人的意愿谁会在意呢?”他很可惜一样一笑,“可王律师,咱们是活人,活人要懂的变通,咱们有那么多东西要守护,正义可以在任何地点捍卫,但是在这没一个好人的豪门中,有什么所谓呢?”

他低下头,像曾经在树下蛊惑夏当的毒蛇。

他吐着通红的信子,和已经一点点失去目光焦点的王律师对视。

“说点假话,给我们这些龌蹉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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