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吗？”萧珠指了指手中的馍馍。

不过，柳燕摇了摇头，道：

“不是这个。是风送过来的……”

说着，他轻轻合上眼睛，垂下扇子般的睫毛，似乎在感知微风传达的讯息。

萧珠也使劲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此时，柳燕已经笃定地指向了一个方向，道：

“香味是从那边传来的。”

萧珠不由对柳燕灵敏的嗅觉感到钦佩，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柳燕答应道。

就这样，两人一同朝着柳燕所指的那座山谷走去。

起初，萧珠并没有感受到周围的景象和别处有什么不同，只是越往里走，香气越浓郁。直到转了个弯，她才猛然瞥见了覆盖半座山坡的——

玫瑰花。

霎时间，萧珠止住脚步，被这难得一遇的人间胜景攫取了全部注意力。

此时正值暮春三月，山上的玫瑰还未全盛，只有向阳坡的一侧花团锦簇，如霞似火。一丛丛的浅绿深红，与微风一同轻轻摇曳，像是红巾翠袖的窈窕舞姬。

即便萧珠屏住呼吸，仍然能感受到玫瑰吐露的香甜气息。馥郁的玫瑰花香如潮水般涌来，将两人从头到脚彻底淹没。倘若继续待下去，头发和衣服一定会沾染上花香吧。

“这真是……美不胜收。”柳燕神色陶醉，轻声感慨。

萧珠见他如此喜欢，便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准备摘几朵花送给他。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朵开得格外漂亮的玫瑰花。于是，她便跃跃欲试地向它伸出手——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柳燕的声音：

“珠儿，小心有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指尖袭来一阵刺痛，萧珠猛地缩回了手。与此同时，柳燕也赶了过来。

他蹙起眉尖，有些担心地道：

“弄疼了吗？”

萧珠假装若无其事地道：

“还好。”

其实并不好。手指火辣辣的，像是被毛毛虫蛰到了，想必扎进去了一根毛刺。

显然，柳燕也看出了她并没有说实话。他既好气又好笑，道：

“真是的。快给我看看……”

说着，他向萧珠伸出了手。

萧珠无奈，只得把藏在袖子里的手递给他。

柳燕捧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终于发现了那根深陷在食指指腹的小刺。

他用手指挤压指腹，似乎想要把花刺挤出来。可这非但没有任何成效，反而让萧珠的指头沁出了一滴殷红的血珠。

柳燕见状，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即半跪在地，一口含住了萧珠的食指！

指尖仿佛掠过了一道电流。萧珠的大脑瞬间宕机。

下一秒，她才意识到，食指正被两排牙齿轻轻衔住。更要命的是，似乎是为了找寻那根扎进肉里的花刺，柳燕的舌尖抵住指腹，缓缓滑动，像是一条热乎乎的小鱼。

指尖的敏感度似乎提高了十倍。萧珠甚至能感受到，舌面上凹凸起伏的味蕾……

终于，柳燕结束了口中的动作。双唇离开手指的瞬间“啾”地一响，倒像是给指尖施加了一个吻。

他吐掉嘴里的花刺，有些庆幸地道：

“可算弄出来了！”

萧珠的手虽没事了，脸上却滚热滚热的，想必业已如面前的玫瑰般绯红。

柳燕看到她的脸，方才反应过来，神色瞬间凝固。

——他显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过于暧昧和多余了。

毕竟，把扎在手指上的刺吸出来的这种事，萧珠自己也能做啊。

于是，柳燕慌忙垂下眼帘，双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红色。

一时间，两人红着脸，双双低头不语。只有过早盛放的玫瑰花瓣瓣飘落，为少年心事标下句读。

过了好一会儿，柳燕才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珠儿，不好意思。哥哥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有些着急……”

“燕哥哥，没事的。”萧珠微笑道，“把刺弄出来了就好。”

或许是被这满山谷的玫瑰花香扰乱了心智，她竟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另一句话：

即使是故意的，那也没事。

柳燕方才舒了一口气，模样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了。他望着漫山遍野的玫瑰丛，若有所思地道：

“难怪先前的馍馍以玫瑰为馅。此花倒是不错的食材……”

听他这么说，萧珠又起了心思：

“那我们摘点回去吧。”

“还摘呢。刚才的教训你忘了？”柳燕刮了刮她的鼻子，半是责备半是疼爱地道，“我们下次再来，用剪刀剪几篮子就是了。说不定店里也能用得上呢。”

店里？萧珠听到这两个字，立马来了兴致。

也就是说，柳燕打算接手李大娘的饭店吗？

她不由问：

“燕哥哥，你打算把店里的生意继续做下去吗？”

“嗯。”柳燕点了点头，“反正已经参加不了科考了。我也得另谋出路了。”

听闻此言，萧珠不由有些惋惜。

毕竟，像他这样既聪明又刻苦的人，一定能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的。只可惜他如今已是戴罪之身、商贾之子，根本没有参加科考的资格。对他来说，往日的那些书，岂不是白念了吗？

见萧珠的神色有些异样，柳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这没什么……其实比起读书，我更喜欢做饭呢。当厨子也挺好的，不见得就比当官差。”

萧珠顿时忍俊不禁。也是。难道当官就必然高贵，当厨子就必然低贱吗？何况，她并不认为尔虞我诈的官场适合柳燕。说到底，只要他能平安快乐地活下去便好，做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她也一边微笑，一边搂着他的肩膀道：

“我相信燕哥哥。燕哥哥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能成功的！”

柳燕望着她，眼眸闪闪发亮，里头仿佛藏着一片璀璨的星河。

他抚摸着萧珠已经长长了不少的头发，道：

“我也相信珠儿。有珠儿在，店里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回到家里，便商量起了开店事宜。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挑选主打菜品，制定菜单。柳燕还特意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块水牌，预备着把菜名写上去。

萧珠道：

“继续做臊子面和羊羹怎么样？”

这两样菜既好吃，做法又相对简单。而且，也算是传承了李大娘的手艺……

柳燕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附近有太多家卖臊子面和羊羹的饭馆了。和大家卖一样的东西，只怕难以出头。”

也对。产品同质化严重，很容易被取而代之。因此，想要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必须有所创新。

萧珠想了想，又道：

“那像酒楼一样，卖些炒菜、火锅呢？”

这些应该算柳燕最拿手的项目了，也有一定的发挥余地，可以不断创造出新的菜式。

柳燕有些无奈地笑笑，道：

“我起初倒有这个念头。只不过店里的空间实在太小了。炒起菜来，烟熏火燎的，怕是不大好……”

这也是。要做炒菜，必须把厨房单独隔出来。不过他们目前还没赚到一分钱，也不好动用资金大兴土木。

没想到，开店竟然有这么多需要注意的事，比自己预料的要难多了！萧珠不由抿起了嘴唇。

有什么实体餐饮生意，是占地小、成本低、又不会产生油烟的呢？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了柳燕之前做的姜撞奶。萧珠灵机一动，道：

“燕哥哥，我们来开一家糖水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