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我犯错，苦难却全到了我爱的人身上？

我该怎么……怎么去面对你，苏橘？

——李清和

桌上的人还在尽兴的玩着，只有一个人心不在焉。

他不动声色地拿过来了一个抱枕，将旁边人的头抬了起来，把抱枕垫了下去，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脱下外衣，给那人盖上，才放下心来。

李清和挑眉，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一口抿着，正当他继续抬手准备喝酒时，却停在了半空中，呼吸也戛然而止。

苏橘正拉着他手肘部位的衣袖，轻轻摇着。

李清和轻咳一声，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强缓过劲来，可是无论心里怎么泛起涟漪，他的脸上并没有崩盘。

他继续看着桌上的游戏，换了一只手拿酒杯。

而这一系列很难察觉的小动作。却被对面的林然罗岚二人尽收眼底。

近十一点，大家都以陆续离场，只剩下了林然罗岚李清和苏橘四人。

李清和的右手，还支在原地，任由一只手拉着。

罗岚看了看，旋即用手按着太阳穴，

“哎呦！李总，我的头太晕了，劳烦你把林然借我一下，小橘姐……就拜托你了。”

林然收到了罗岚的信号，及时上前扶住，“李总，你看……”

“嗯，去吧，路上小心。”李清和这个时候也不掩饰自己了，一直看着躺在他身边的人。

得到同意后，二人及时闪出了包厢，屋内只剩下了苏橘和李清和两个人。

安静地过分。

苏橘的呼吸声很轻，很细，李清和不知道她睡着是什么样子，唯一有印象的还是当初一起坐公交车的时候，她坐在车上打瞌睡的样子，眼睛闭得不紧，许是因为车在颠簸，她睡不踏实，所以眉头皱着。

今天这幅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睡觉，很安静。

李清和的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来回摩挲着。

“苏橘？”

没有回应。

李清和无声的笑着，继续由着她睡，自己则拿着酒杯继续喝着酒。

不知过了多久，有服务员将门开了个缝，探进头来，是个年轻的男孩，“先生，我们……”

李清和手指搭在嘴前，止住了他的声音。

服务员理解李清和的意思，点了点头便关上了门。

李清和也点了头表示感谢。

他抬起左手看表，十一点二十，的确很晚了。

他又对着旁边的人轻轻喊着，“苏橘？”

躺着的人抖了一下眼睫，没有回应。

李清和便把睡着的人扶了起来，将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袖子绕着细腰系一圈，把包挎在自己的身上，转过身来蹲在了沙发前。

“苏橘，你不起来，我就背你了哦。”

语气温柔到了极点。

沙发上的人还是安静地睡着。

李清和低头笑笑，把苏橘的双手拉起，将她带到自己背上，小心站起，悄悄离开了房间。

苏橘很轻，很轻，已经脱离了健康的那么轻。

李清和小心翼翼，仿佛背上的是上天送与他最珍贵的礼物，生怕把她摔在地下，他在坡上慢慢走着。

路灯打在身上，他带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走过暗处，走过明亮。

“李清和……”

苏橘在他身上，嘀嘀咕咕地说着醉话。

被叫名字的人侧过头，靠近在他右肩趴着的小脑袋，用他的头轻轻蹭了蹭，发丝划过她的脸颊，温度透过头发传到了他的耳朵，

“苏橘……你说什么？”

小脸儿红红的，嘴里发着呜呜声，

“我……我不，讨厌你……。”

喝醉了的她，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

苏橘喝的糊涂了，含糊不清地说了不少，可全被李清和一字一句听了去。

原来她有着这么多的委屈，原来自己这么混蛋。

可是他又觉得庆幸，庆幸苏橘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一片天地。

李清和鼻尖有些泛酸，他低下头，额前的刘海随之顺在了空中，任风吹抚着，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迷人温柔。

他就知道，她是不会讨厌自己的。

李清和把苏橘往上搂了搂，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七楼，拿着罗岚给的卡刷了门禁，打开灯，李清和脱了鞋，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把苏橘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坐在了床边，手指缕着苏橘脸上的碎发。

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一罐罐的药瓶儿，还有一串珠石链子，样子很熟悉，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绿褐色的玛瑙石是主体，下面用丝绳和黑色小玛瑙圆珠穿成的流苏，石珠被磨得光亮，可见主人平日里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儿。

这个手钏，原来的主人应该是他。

可是十年前，他亲口拒绝了这个手钏，也亲口拒绝了苏橘。

很多时候，他都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那个时候的他，自以为是为了苏橘好，就把她推之千里之外，因为自己的自卑，所以没有勇敢去面对，这份小心却又热烈的感情。

现在想想，比起苏橘这么一个柔和的女孩子，他就是个懦夫，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不敢看清。

李清和将手钏放回原位，又注意到了那一罐罐药瓶，都是外文，没有中文注释。

可有一瓶，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有重度睡眠困扰的人才会去吃的。

他皱起了眉，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才发现刚才不是错觉，背上的苏橘很轻，此刻她的脸颊上也很清瘦，两颊没有肉，虽然有妆在上面，但还是可以隐隐看出有些苍白的面色。

“我……高兴……唔……不难过……”

苏橘突然两只手在空中绕着，最后摸着了李清和的衣角，紧紧拽着，像大海上抓住了一根浮木。

李清和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最不愿意发生在他最喜欢之人身上的坏念头。

他的覆上了她的手。

冰凉。

这触感刺激着他的大脑，顺着眼眶，变成泪水，将要决堤。

“苏橘……”

他唤着他的名字。

也许是感觉到了手上的温度，苏橘有些反应，秀眉皱成一个八字，嘴角绷得很紧，

“我没事……很好……不……担心……”

“可是你明明……”

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一点儿也不好啊……”

看着在梦里都要说反话的苏橘，李清和很想变成一只蝶，飞进这个可怜人的脑海，亲眼看看她到底遭受了什么才变成了这副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他没能，一开始就在他身边。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就像谭嘉树所说，他是个逃兵，留下自己所爱，让她来独自承受痛苦。

悔不当初。

这一夜，苏橘睡得很沉，李清和却一直未睡，清醒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