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栏梨花很不错，苏橘，你很优秀。

——李清和

阿维办事的速度很快，在李清和入职朗樾后的第二天就来了消息。

谭嘉树很容易就能查到，毕竟是北川杰出的青年才俊。

高中出国，回国参军，在风华正茂之时却宣布退伍，离开了北川。

再有消息便是作为江宁的一家花艺工作室的法人。

而他们并不是什么策划公司。

谭嘉树所建立的这家工作室，名叫“东栏梨花”，短短几年，便已经成为江宁城内乃至整个花艺届的新星。

苏橘，则是工作室的花艺设计师之一，但只查到了名字和几行基本信息，没有一张照片。

不过，有这些消息，就足够了。

……

一周后，东栏梨花工作室来了一个大单子，雇主是江宁艺术协会主席汪铎，要为自己的画廊举办画展。

可来人，却是另一家艺术工作室的代表。

当谭嘉树正在和那人对峙的时候，苏橘依旧在一楼的大厅里傻站着，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方才的模样，眼眶酸涩渗出了红血丝。

再一次见到他，也变了好多，头发长长了，个子好像也高了不少，西装下的宽肩看起来非常有型。

虽然不同于以前，但却变得更加惹眼了。

如果是以前是一朵高山上的雪莲，那现在，就好像是雪莲散发着馥郁的香气，魅力直逼人心。

苏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泄了气。

谭嘉树看到苏橘与李清和在大厅面对面的时候，他直接想把那人丢出去的心都有。

光看着苏橘的背影，他就知道这几年以来的防线，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坐在办公室内，气氛凝到极点。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褐色休闲西装，颇具设计感，额前的刘海简单地三七分开，并未过多做装饰，就已经很扎眼了。

谭嘉树不由得白了一眼，牙关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不知李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虽然是句再普通不过的客套话，但言语中充满着挑衅。

“今日来访，一为见故人，二来谈公事，多有叨扰，还请谭总多体谅。”

李清和也丝毫不让，直截了当点明来意。

这种明晃晃的对抗，让身处事外的林然都觉得二人之间的过往非比寻常，冷汗顺着脊背一滴滴往下淌。

“如果是见我的话自然是欢迎，若是有其他想见的人……恕我不能再留。”

虽是一句打趣的话，但却听着十分有力气。

李清和低头笑出了声，

“想见之人已经见到了，谭总，我们不妨谈谈公式吧。”

他抬手示意，林然将文件夹放到了桌前。

谭嘉树挑挑眉，身子往椅背上靠去，

“据我所知，我们和朗樾，生意好像，做不到一块儿。”

他并没有接那份文件夹。

朗樾是一家艺术设计工作室，而东栏梨花，是一家花艺设计工作室，两者的确未曾有过合作。

李清和倒也不急，将文件推了过去，

“不妨先看看。”

看着不好摆脱，谭嘉树皱了下眉头，翻了翻文件夹。

原来他们两家并不是甲方乙方，而是合作，共同作为乙方承接甲方所提出的需求。

甲方就是前几日的那位要提出合作的雇主，艺术协会主席汪铎先生。

“汪先生非常看重此次的画展，所以想着让我们一同设计合作。”

李清和手指点点桌子。

汪铎在江宁的地位李清和刚来可能会不了解，但谭嘉树不可能不清楚，这个单子拒绝了，对东栏梨花百害而无一益。

并且汪老给出的价格，也完全没有让人拒绝的理由。

谭嘉树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喝茶的人，心中的怒火在隐隐燃烧。

这个家伙，从来就没有让自己有过好印象，以前脸冷的像块臭石头，一直绕在苏橘身边让人胀气得不得了，现在更是诡计多端，满肚子坏水儿。

但毕竟是工作，生意送上门哪里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还是这么大一块肉。

在几番对峙之后，东栏梨花还是接受了这次的合作。

李清和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他匆匆扫了一眼。

工位上没有挡板，比较自由化，中间的过道直接连着通往二楼的转梯，站在过道上，可以看清所有员工的模样。

他没有看到苏橘。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天阴沉沉的，大厅里的灯全部都被打开，工作人员虽然人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中间走的李清和身上瞄。

东栏的大家都以自己有个帅气老板为豪，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位客户更让人移不开眼睛，仿佛他身上又强力磁块，吸引力可想而知。

如果说老板是高校男孩狂拽风，那这一位就是艺术家优雅矜贵风。

虽然是谈合作的老总，但身上透着的更多是艺术的神秘感。

毕竟，他也的确是搞艺术的。

自李清和二人进了谭嘉树的门之后，苏橘的心就没有静下来。

她反复做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身旁的讨论声却是一波又一波。

工作室里有几个年轻人是留学回来的，此时更是激动异常。

“李清和哎！！”

一个女生激动地低声说着，

“2022UCL纯艺术硕士，是唯一一个亚洲人蝉联两届托斯勒夫冠军，师从米勒！”

不知道李清和在情理之中，但艺术人如果不知道艺术界的米勒和托斯勒夫奖，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米勒现代纯艺术大师，生于伦敦，目前长居巴黎，近几年并没有听过他有收徒的消息，而李清和，是这几年爆出来的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亚洲人。

至于托斯勒夫奖，更是艺术界的皇冠所在，蝉联两届，更屈指可数。

“但更让人疯狂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

那女生淡定的蹦出了三个字，

“他的脸。”

“颁奖礼那一晚，Qinghe Li，被高高地挂在背后硕大的电子屏上，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挺直如雪松，遗世而独立。”

他面世的只有那两幅获奖作品，淡黄色的J 在画的右下角，大家都认为那是他的署名，也是他的象征。

“大家好，我是李清和，来自中国。”

颁奖台上，聚光灯下。

他向全世界用中文介绍了自己，作为中国人，站在这世界舞台之上时，他依旧是那个耀眼如初的人。

……

苏橘低着头，搅着杯子里的白开水，眼里沉得深。

他的颁奖礼直播，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那句话，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苏橘再一次心里默念着那句自我介绍，末了，摇摇头，嘴角翘起一侧，自嘲地笑笑。

她只是躲在臭水沟里，偷偷仰望着月亮的那只流浪猫。

月亮依旧皎洁如昔，可是月光，却找不到那只灰头土脸的猫。

她也不想，自己的这副狼狈模样，让月亮见了去。

所以在李清和出来的时候，她立刻窜到了茶水间，躲进了自己的臭水沟。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很有用。

苏橘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背后那抹炙热的眼神。

她的办公桌在窗边，雨滴啪嗒嗒打在开着的窗户玻璃上，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苏橘有直觉，里面坐着李清和。

并且她还觉得，李清和坐在车内，正在看她。

苏橘蹭的一下站起来，走到窗边，一把就拉过了窗帘，彻底隔绝了外界。

五点半下班，大家伙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工作室，苏橘在整理之前的资料，所以一直待到了快七点。

关了电脑后，她从抽屉里拿了雨伞，把一楼所有的灯关了之后，就出了大门。

雨依旧下个不停，屋檐上的雨水顺着边沿淌了下来，砸在台阶下的积水里，陷进去一个个水窝。

刚要撑伞出去，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消息。

【走了？】

谭嘉树发来的。

苏橘把伞放在地上，回了过去。

【嗯嗯，刚出来。】

手机屏还没暗下去，手机又震动了一次。

【在门口？】

【嗯。】

【等我。】

……

苏橘关了手机，放回到兜里，抬头的时候，又看到那辆黑车。

它还是停在原来的地方，车身已经完全下湿，被水洗的黑色愈发的亮，玻璃上全是往下流的水柱，根本看不清里面。

但是后车座的玻璃，是拉下去的，车里的人好像也全然不顾雨水会溅到车座上。

车里的人对视上后，苏橘见车门被打开，里面的人长腿一迈，在下车的一瞬间，右手上的黑伞就自动打开，罩住他的身子。

苏橘像是没看见一般，挪开了眼神，任由那人看着，也不做任何反应。

就在雨里的人要挪步的时候，苏橘的肩膀上突然附上一只手。

她转头，谭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边。

他的左手打着伞，右手一把揽过自己，眼睛盯着雨里，好像在盯是雨里的那个人，嘴角紧绷，挤出了几个字。

“走，我送你回家。”

……

林然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后面一脸黑线的老板，一点大气都不敢出。

出了东栏梨花的门后，他和老板就一直没离开过这儿，只是坐在车里，也不说为什么，作为助理，他自然也不敢多问，听从老板的命令才是。

直到最后一个出来的那位女士站在门口的时候，老板的脸上才送动了起来。

可是紧接着，谭总出来，和那位女士一起离开的时候，车外站着的老板，脸又冷的像冰块。

林然依旧坐在车里，一句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