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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负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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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乘船去忽坳河吧。”

盛赞与陶悠然行在街上,前者看着满目繁华,缓缓开口道。

东山府就在忽坳河上。

陶悠然一怔,“盛先生,我们这就离开皇城了?”

盛赞笑起来,“怎么?不想离开?”

“不是不是…”少年连忙摆手,问道,“盛先生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盛赞应是。

国师府的事情都搞清楚了,剩下没来得及见的段盏和那个扮作男郎的女子,去了东山府就能看见。

也不知道窦衫香在冉冉洲怎么样了……盛赞静静想着,突然心有所感,摊开手,一片枯叶正好落在掌心。

盛赞望着叶子,满怀忧伤地淡淡道了句:风凉啊。

冬天又要来了。

“盛先生?”陶悠然看着兀自出神的盛赞,有些担心。

之前他们在菊园凉亭,盛赞设下了小天地,所以那时乖乖等在亭外的陶悠然根本听不见亭内两人的对话,也完全无法看清实际的状况。

时间对于少年而言,只是刚刚过了一瞬。

这一瞬过后,他就看见盛赞满脸不快地冲出来,又拉上自己急急地往府门走……

少年不明原因,十分担心是不是封国师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盛先生难以接受,这才生气。

盛赞撇掉枯叶,“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盛先生,如果可以…”陶悠然低下头,支支吾吾,“…我想知道所有。”

“你的父亲有个好师父。”

年轻人垂着眸,声音平静无波。

“只是他做错太多了。”

虽然从一开始,封可铮就落入歹人圈套,成为了一颗不自知的棋子,但仔细想想,那个小老头又怎么知道,他一时的善意与不平,未来会给那么多人带来痛苦与折磨呢?

盛赞不得不承认,对于那个被父母遗弃在山道的孩子,封可铮就是他的救赎。

父母狠心,封可铮就当爹当娘;无人教导,封可铮就为师传道,哪怕最后仍是支离破碎,数万次恨天恨命,他依旧只是领着陶心斋,带着他的信仰,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所憧憬的未来。

明知是错,明知不可为,但封可铮做了,他从不悔于无人山道遇一惨遭遗弃的婴童,他只悔呕心沥血,却仍然逆不了这天,改不得这命!

人生于世,事事如棋。封可铮力不如人,只能被耍着玩,可谁又道,这世上势弱力微之辈就得被人戏耍,被人为棋!?

天上云彩聚了又散,百年千年万万年,月亮亘古不变,人间之事,也总是相同。封可铮一脉的惨事,说不定在不同时刻,也发生在别人之中。

“盛先生,你没事吧?”

盛赞咬了咬牙,脸上笑呵呵,“放心,我无事。”

至于那帮好算计的歹毒小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天上只有一轮月,世人千千万,却不该经受同种苦难。

盛赞知道这事急不得。

他伸了个懒腰,不禁望天,“啊啊,很久没有好好看过月亮了,不知道东山府那边的月色如何?”

为他担忧的陶悠然,总算松了一口气。

少年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鱼形玉佩,“在国师府里,万阳叔给了我这块玉佩,说是山上修士用的储物灵器……我拒绝了很多次,可是他非要我收下……”

之前离城也是这样……陶悠然怯怯看向盛赞,害怕他以为自己是个来者不拒,别人给什么就接什么的贪财鬼。

盛赞接过看了一眼,确是块琼琚斋的藏洞,品阶还不低。哟,里边好东西不少呐……

年轻人咳嗽一声。

“你的父亲是他的师弟,他送的礼你就收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说。

“再说了——封可铮虽是你父亲的好师父,却不是你陶悠然的好师祖,国师府可待你凉薄至极……”盛赞自顾自嘟囔,想起封、洛二人做的一些烂事,心中隐隐发怒。

陶悠然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语气商量道:“盛先生,我也不会术法,拿着这玉佩也没甚用处,不如就由盛先生你替我收着吧,以后咱们要是没路费了,就把它卖了充作盘缠……”

“这玉佩里边好东西不少,就当国师府给你的一点赔礼了,你自己拿好了,”盛赞将那玉佩抛回给少年,“我可不替你收着。”

“陶悠然,”他又问,“你想不想修行?这样你自己就能随意打开它的禁制。”

陶悠然无奈地笑了笑,盛先生又来了,最近总是插空就要问他想不想修行,自己次次拒绝都不顶事。

“陶悠然,你想不想修行?”

盛赞又问了一次。

陶悠然默了默,抬起头,“想。”

自他知道了他遗忘的所有事,就没有一日不想!

盛先生不欠自己的。

杀亲之仇、被隐匿的真相,这一切本该由自己独自背负的。

但他本不该那么惨淡啊。

他本不该那么无用。

他本能修行。

他被夺走了一切啊。

这要怎么放下?

如果没有盛先生,他甚至连仇恨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做不到。

除了依赖盛先生。

少年神色落寞地看向盛赞,“但我现在只是个凡人,不……”

“我有办法让你重入修行。”

盛赞截断少年的话语。

陶悠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勾勾地瞪大眼睛,迷茫与惊讶一点一点自心头迸出。

与此同时,盛赞也觉察到了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偏过头来与他对视。

“陶悠然,你相信我吗?”

“盛先生,你没骗我吗?”

两人同时出声。

风在两人四周盘旋,被其卷起的枯叶将时间一层一层划开,之前经历的光影都在少年眼前闪过。

兜兜转转,同样的问题,盛赞问了一次又一次。

“相信!”

“没骗。”

陶悠然和盛赞再次同时出声。

好奇怪,明明已经有了如此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内心怎么还是这么酸涩?

可能……是盛先生来得有些晚了吧。

少年红了眼眶。

葛大娘说得对,人啊,就是这么贪心——若身处苦难却突然迎来救赎,只会埋怨那个前来拯救自己的人啊,怎么不来得更早一些呢?如若他来得早一些,自己还会不会经受那么多难熬的痛苦呢?

盛赞弯腰盯着少年的脸,陶悠然从他清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

“有盛先生在,真是太好了。”

少年坦率到有些憨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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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东山府的渡船上,盛赞和陶悠然相邻而住。

“咦,你万阳叔还真大方!”

盛赞屋内,年轻人一边抚着手里的藏洞,一边乐滋滋嚼着陶悠然剥好的花生,“常用的符篆、中高品阶的灵器法宝、几部尚可的修行秘笈、养身疗伤的丹药,还有一大堆金银……啧啧啧,国师府还真是财大气粗呐——”

少年听了也很高兴,那多好啊,有了这些赔偿,自己和盛先生这一路上就不用愁钱了!

有阳光自窗外透进来,陶悠然随手挥了挥桌上随光起舞的灰尘,开心地笑起来。

盛赞微微正色道:“咱们这一路风餐露宿辛苦无比,眼下总算能够吃顿好的了!陶悠然!咱们晚点去船上吃顿好的!”

少年知道盛赞向来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点头答应。

两人这一路走来,吃好的住好的,四处赏景游逛,可跟“风餐露宿”四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陶悠然跟着盛赞离开单州城那一天,当晚他们宿在一家平平常常的客栈,条件不差但也好不了。陶悠然自然是住得惯的,盛赞就不行了,虽然订了最好的房间,又差人换了新被褥,最后却一夜未归,不知道在哪棵树上将就了一晚。

陶悠然得知此事很是茫然,树能有床舒服?

他知道盛先生不是缺钱花的人,有时候在自己看来花得莫名其妙的钱财,于盛先生自己,却别具意义。

那次住店是这样,散厄城白送道士通宝也是这样。

又比如,他们刚入耽心城的时候,曾经遇一老妇携一四五岁幼女沿街乞讨,陶悠然见之心生怜悯,立马掏了几枚铜钱想给她们,却被盛赞拒绝了。

盛先生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不上心,原本是允了自己随意支使银钱的,可听过他的打算,却让自己拿钱买了吃的再交给她们。

盛赞说,对于乞儿,别人施予的钱财最后不一定真真正正属于他们,给他们吃的,让其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那才是落到了实处。

盛赞的那些做法,好像没错,甚至比常人想得更多、做得更好,但是对于陶悠然,定然是做不来的。

毕竟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又哪里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别人?

不管怎样,少年还是倍感欣慰的,有了万阳叔赠给他的藏洞,自己白吃白喝白住这么久,总算也能为盛先生分担一些了……

夕阳铺满河面的时候,盛赞带着陶悠然一起走入渡船的饭厅。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在那儿坐着往外望,可以看见渡船行过时,河面泛开的金灿灿的波光。

此外,饭厅内的每一桌都有特殊材质做成的精美屏风环绕,用于隔绝内外声音,就像一个个独立的小天地,客人在内享茶用饭交谈,皆不受扰。

盛赞点好饭菜的时候,一个抱着琵琶的红衣女子被管事领着进来。

商人总是不放过任何一次可以赚钱的机会。

这也是渡船挣钱的把戏了,年轻人只淡淡扫了一眼来人,便兴致缺缺地望向窗外。

“二位客人,打扰了。”

管事的在桌上放下一份曲册,躬身而退。

“奴家小红,见过二位客人。”

名叫小红的琵琶女朝二人恭敬地行了个礼,声音婉转似灵鸟轻啼,“客人可有什么想听的曲儿?”

小红生得柔媚又美,陶悠然本就怕生,此刻拘谨地垂着头,闷不吭声,根本不敢往她那边再瞧上哪怕一眼。

这小子,盛赞忍着笑,在桌上放了几枚平圆,拒绝道:“本公子不通乐理,姑娘你且下去吧,留我二人静静用饭便可。”

小红闻言,神情不变,脸上仍是迷人柔媚的笑容,“公子对不住,船家有规矩,哪怕客人不点曲子,奴家也不能提前离开……公子请放心,奴家留下只是为客人布菜煮茶,无问不会多言,二位客人安心用饭,只当小红不在便是。”

小红说着起身行了个歉礼,“叨扰二位了。”

盛赞凝视着她,微微一笑,“无妨。”

该来的总会来的。

盛赞伸指在桌上写字,余光里小红安静垂眸,并没有看他。

年轻人状似无意地问道:“小红姑娘在这船上多久了?”

“回公子的话,快四年了。”

盛赞缓缓道:“四年……”

年轻人咧嘴一笑,“好像也不久。”

“奴家原是青湾国内一座小宗门的乐修,后来门派得罪贵人,遭逢变故,这才不得已下山当了这随船乐女……”小红说着,眉间染上一丝忧伤,“四年时光虽然不长,但是奴家自小学习乐理,琵琶弹得还算不错。”

“姑娘谦虚了。”盛赞挑眉一笑,仅仅沉默了一小会儿,便又好奇般问道,“那这四年里,小红姑娘可曾遇上过什么有趣的客人?”

小红却放下琵琶,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公子,奴家给公子你和这位小哥儿说个故事吧?”

盛赞没管她的无礼,指节轻扣桌面,轻声道:“我随意。”

他扭转脖子,笑看向陶悠然:“你问那个小哥儿想不想听。”

陶悠然眨眨眼睛,反应过来盛先生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于是瞬间坐直身体,向对面的小红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您请讲,我会好好听的!”

小红轻轻一笑,朱唇轻启,开始述说一段久远的往事。

“奴家以前认识一个人,他是个写书的,特别喜欢出门游历。于他而言,家只是个驿站,他的归途,永远通向他乡异邦。”

“奴家曾问他,为什么总是在外游荡。他说不经世,就没灵感,就算绞尽脑汁写出点什么,也没有依撑,别人读着不会入迷,就卖不了钱。”

“奴家原以为那写书人一心向财,但他,是真的要写人间,也只写人间。他不写未知,不写空想,只写经得起、看得见的众生百态,只写有据可考的琐碎日常。在他的书里,没有高高在上的神仙。”

“奴家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书卖不了钱,他的书就是钱。写书人的经历写成书,世间人的生活变为钱。”

“写书人爱惨了人间。”

小红一锤定音道。

貌美的女子秀眉轻蹙,下一刻说起遗憾的事情,语气也跟着遗憾起来,惆怅间又带着别样的雅致,就像江南三月春伊始,落到深巷里,那细腻如毛的雨丝。

“尽管如此,哪怕是在如此迷恋人间的他的笔下,还是有人只被一笔带过,再怎么翻看,他们的一生,可能就只在某个人的寥寥数语之中。”

“写书人对此没有办法。他无法旁观世上每一个人的人生!于是,他越来越不着家,发了狠地去游历人间……”

“后来,这个写书人在别洲一座古老的城池里,遇到了一个灿如夏日繁花的女子。”

“女子教写书人她家乡的语言,带着他逛了很多地方,讲给他听很多故事……公子可曾去过大漠么?写书人说,那女子就像大漠的落日,风采远胜塞上的深雪,和风沙里的月亮。”

“写书人对那女子着迷了。因为她不像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种女子。”

“她韧如劲草,有着最醉人、最明朗的笑容,风华媲美天上仙子,即使是在天光黯淡的阴雨黄昏,亦是光彩照人。”

“她自由、洒脱;瑰丽、糜艳;遥不可及!”

“写书人绞尽脑汁,为她写诗,为她著书,可是始终不满意,写下的稿子撕了一次又一次,废弃的词句碎片堆成小山高……写书人也是后来才发现,他不满意的,并非他的遣词用句。相反,写书人对于女子的每一个形容都恰到好处,他只是……”

“不满意自己。”

“写书人太平常,太无趣,像这世上大多雷同又辛酸的俗人,配不上大漠高傲坚韧而自由的沙红姬。”

“公子说好不好笑,写书人顾及不到的人,都能被他一笔带过,而最想写的那个人,却迟迟下不了笔。”

“最后,写书人未为那场奇遇留下只言片语。”

“在他们相遇之后迎来的第二个冬天,写书人从此不再写她。初雪降临的那夜,写书人站在生育女子的那片土地的最高的城墙之上,独自等待着月沉日升——他们曾一起在那里看过数次朝阳,彼时美酒入喉,心怡之人就在身侧,好不美满……”

“晨光降临的那一刻,只敢匆匆看上一眼的写书人泪流满面。日出美极了,他只是没能看到自己与女子美好的明天,所以不辞而别,从风沙里独来,不携一粒风沙而去。他选择了草草了事,挑了一条新路返回故乡,直到死去也没有再见那女子一面。”

“而一句道别都没得到的女子,因不舍他,在纵马追去的路上,不小心坠马,摔断了一条腿。后来女子落下病根,成了跛子,走起路来双肩一高一低,就像他们两人,一个放弃了全部,一个背负了所有。她从未放弃找他,只是就像写书人不知道,她其实只是大营囚禁的飞鸟,根本不知道自由为何物一样,她亦不懂得,世间唯有情爱,行差踏错,难得善终。”

“故事的最后,离开异邦的写书人才名远扬,孤独终老;拘于家乡的女子却在男子离开的第三年,被迫嫁入一个小国王室,为那小国君王生下一儿一女,受尽宠爱。”

“公子说,这段故事里的负心人是谁?”

红衣席地,女子媚丽如花,只有一双紧蹙的秀眉,流露出深深的疑惑与不解。

“身心被拘束了,选择是自由的。”盛赞摇摇头,“我无法评论他们的对错。”

“两人此后都有善终,委实不该仍对往事耿耿于怀。”

“倒是你——”盛赞抬眸,笑意深沉,“男扮女装,有何贵干?”

小红神色一凝,一双柔荑绞了绞手帕,娇声回道:“公子,奴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赞嗤了一声。

陶悠然陡然瞪大眼睛,他吃惊地看了看盛先生,又小心地瞥了瞥小红。

男扮女装?盛先生怎么看出来的?他怎么没有看出来?

陶悠然见小红神情紧张地看着盛先生,趁机飞速地再看了她一眼。

盛赞注意到不好意思正眼打量小红的少年,笑了一声,双手笼袖,轻声问道:“你既是故事里那位写书人,又为何扮作女子,给我二人讲述一个假故事?”

陶悠然闻言又是一惊。

“在你方才讲述的故事里,两人都未曾向对方坦明心迹。男未求娶,女未定约,既然如此,何来负心一说?”盛赞站起身,绕着桌子慢慢走了一圈,“或许,真实的故事里,有一人负了心?是你?还是她?”

年轻人脸色一冷,两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小红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小红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陶悠然看见她……他这副模样,就知道盛先生说对了,但见对方有难言之隐的样子,于是悄悄看了一眼盛先生,没想到恰好与后者对上目光。

盛赞朝他眨了眨眼睛,张唇无声言语。

少年看他口型,说的是:没事,看我诈出来。

只听年轻人咳嗽一声,“说吧,小红公子,你究竟有何目的?难不成你装扮一场,只为欺我两位听客耍乐?”

桌下,小红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他犹豫了挺久,最终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公子请放心,在下此番欺瞒并无恶意!在下此番冒险相见,只因有一事相求……万望公子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他揭去一张假面,露出真容,其实与他扮作女子的模样相差不大,亦是一副人见人赞的好皮囊。

“在下纪惺,冉冉洲普陀国人氏,写书的,曾入修行,到腾云境……”

陶悠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刚刚还娇媚胜花的“小红姑娘”,此刻仍是一袭夺目红衣,却已撤下假面,以清润的男子嗓音说着话。

少年埋头喝茶,不理解、不多问、不冒犯。

盛赞看了一眼纪惺,点点头,“纪公子骐骥洲官话说得不错。”

纪惺闻言一笑,“盛公子说得比我更好。”

陶悠然疑惑,这人认识盛先生?

盛赞听着窗外涛声,忽然问了一句——

“是谁让你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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