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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冰镜明汝身(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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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篱缩缩鼻尖:“梅叶说的。挺好的。”当然挺好的,夕篱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这说明梅初雪从来就不是孤独的。

江湖人以为,梅初雪常年自囚于血崖之巅,一心练剑,全然抛却了人之常情。故此,梅初雪才能无所顾忌地、在万众围观的论剑场上、略无一丝同情地,削断同为执剑之人的手指。

然而,那些人不知道,梅初雪养过一头名为“笑笑”的红狐狸,驯着一头名为“白白”的云鹰。甚至梅初雪在闲暇时,还会和梅叶聊一聊、论一论类似“夕篱体中内力是上下各一半、或是左右各一半”这样的永远不能被证实、没甚用处的“废话”……

夕篱挠挠鼻尖:“我还有一问,不知梅叶作何解答。

“这些类似于龙的巨物,为何会生出如此残暴的秉性?凭借它们的强大力量,它们必然已经占据所有,世界震怖于它们巨躯的阴影之下,任何生物都可以是它们的食物,为何它们非得同类相残、甚至相食呢?”

“梅叶说,人这种生物,设计得颇有巧思。譬如,内功第一基本准则。”梅初雪点到即止。

“人人内力相斥。”夕篱弯起二指,搭在鼻梁上,自鼻腔缓缓呼出两道凉气。

梅叶的推断,简洁却有力。假如,这些似龙似神的上古巨物,其身上的“神力”,是可以为同类所剥夺、掠取和吸食的呢?

这不是假设!证据就遗留在此地!

夕篱转头看向那冰光冷耀的巨大残骸。

发光的,是吸食满了“能量”的冰元虫们;这些冰元虫,千百年来,都在发着餍足的光。

倒在这里的,正是上古世纪最后一头“神”,它是它们族群里,前所未有的“第一”。

在“第一”之后,其余同类,皆是它的食物、和祭品,无论是与它同巢的姊妹兄弟,或是产下它的那一头巨兽,又或者,甚至是它自己亲生的幼崽……都统统被它,吃掉,成为它力量的一部分。

唯有这天地独尊、万古第一的“神骸”,才能在它漫长而血腥的生命里,持续攥取来如此恐怖的“力量”,才能将这接近于“无限”的伟力,“遗惠”给千百年来兀自发光的千千万万只冰元虫。

“梅叶说,史上最强、亦是最后一头巨神,选择回到它的出生地,死在这里。”

世界上最后一头神,将它巨长的身躯,一圈圈盘绕住它的出生地,独自沉入永恒的睡眠……

巨神陨落后的亿万年时间里,海沟变冰川,沧海成桑田:冰元虫选择了与前代巨神极端相反的生存思路;神秘族群在旷野上建造出“凌寒十八楼”,然后又遽然消亡;最后,人,出现在了大地上……

听完梅初雪转述的梅叶与他的“姑且妄言”,夕篱不得不佩服梅叶的智慧。

梅初雪、梅冷峰和梅叶一样聪明,只是梅初雪专注于雪崖之巅练剑,梅冷峰精心于争夺血梅崖继任掌门之位,唯有在园地里种菜植果、孵卵养崽的梅叶,才能用他那一双柔和的眼,无爱无恨、无悲无喜地注视着天地万物,观察出世界的本质与真相。

夕篱叹服道:“我的鼻子,你的眼睛,皆不如梅叶那一颗通透冰心”

梅初雪唇角微勾:“你也喜欢梅叶。”

夕篱反问:“像梅叶这样的好人,会有人不喜欢么?”

即便是那条老肥肠,也从梅叶身上,看见了他可以攥取的“好处”。

夕篱如实道:“或许现在唯一对梅叶有所怀疑的,唯有梅叶他自己。”

梅初雪默然。

夕篱安慰道:“梅叶会回来的。梅叶说了,即使是无情之古神,终也要回到它的出生地。”

梅初雪问夕篱:“你以为,握剑之人、开悟神功之人,是否最终会变成那一头独孤死去的神?”

“当然不会。”夕篱答得异常肯定,“万华内功乃我师傅开创,我师傅,即是当今世上最接近神的人。我师傅既能随时降雪、又可长时控温,在那一片永春花海里,我师傅教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孩子。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那个郎中,确是江湖第一郎中,她所救治之人,绝不止霍远星和我。她解治了许多疑难杂症,创新配制出不少药方;她亦结合万华内功,研究出了许多治病的新手段。

“虽然,江湖称你师父为剑之’神魔’,但剑神收养了你,并将万华冬功传授给巴柑子。血梅崖所荫庇的临邛镇,我没看见一个乞儿。更何况,你师父还会吹笛子,吹得如此动人心魄。”

宝夕篱万分自豪地拨拨他的鼻尖:“我们人,具有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人味。”

梅初雪点点头。

“如是,我的同类,我的朋友,”夕篱从饭桌对面,向梅初雪伸去二指,“我本打算等解密冰元虫的制解方法之后,在充分证明了我的能力和善意之后,就马上为你把脉。但既然问题已经发现了,为何不及时解决呢?许多重病,是拖出来的。”

梅初雪朝夕篱伸来手腕:“我师父闭关时,亦有过内力突然消褪的情况,如今已不再有了。”师父已经亲身证明过,只要功法修习得足够高、心海拓展得足够深,那么一切问题,便将迎刃而解。

“可我师傅从未有过。我也没有。郎中、大师姊、花海里的所有人,全都从未有过,我从未听闻过。”夕篱将医师们独门修炼出的、细如游丝、微若悬息的内力,慢慢探入梅初雪心脉……

竟然真的没有任何异常。梅初雪的心脉,和他的外体一样美丽、康健。

“你肩颈处,穴脉有些凝滞。”夕篱唯一诊断出的,是习剑之人多会产生的、可轻松治愈的小损伤。

“你来帮我摁摁。”梅初雪非常自然地指使夕篱道。

“好。”夕篱亦非常听从地起身,坐到梅初雪身边。

梅初雪转身背对夕篱,及腰长发,恰好遮住剑客精劲紧窄的腰。夕篱将披拂在梅初雪后背的长发,拨到前面去。方握住那一把头发,夕篱不禁惊奇地轻呼道:“梅初雪,你的头发,真的好软!”

“……”宝夕篱摁得很舒服。梅初雪闭了眼,心中又开始了放空。

夕篱嗅得出来,梅初雪完全处于放松状态,他的内力、以及那双天生握剑的手,都懒了下来。

尽管夕篱极力控制着手上的劲道,但梅初雪的后领子,仍是被他揉松了、敞开了、露出了后颈处一小方肌肤,冰光柔白,竟比那在天光下透着微茫蓝紫色的雪青白绸,更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

夕篱忍不住伸指戳了戳:“梅初雪,你知道么,你后颈这里,生了颗痣。”

“我知道。”

“你如何知道?我看过你的后脑和后背了,我可没见到你身后长着的那第二双眼睛。”

“冰镜。”梅初雪吩咐道夕篱道,“继续。”

夕篱将那雪青色的后领子拢了拢,继续为梅初雪捏颈按肩、舒筋活脉,然而夕篱的眼睛,却不自觉地往梅初雪领子里飘去……

“目光是有力量的,”梅初雪遽然开口,吓得夕篱手指一颤。梅初雪似乎未曾觉察夕篱眼睛与手指的异动,他说:“你的身体能感觉到。你练剑时,若能对镜观照你自己的动作,或许会有进步。”

“好、好。”夕篱稳稳心神,暗骂自己的眼睛没有见识,那无非是一寸肌肤,你自己也有,随便看、随便摸!夕篱回神后,想了想,依然坚持道:“冰瞳的眼睛很大、很亮,恰似一面镜子。”

梅初雪无可奈何地勾了勾唇角。

夕篱作为医师,对他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了如指掌:“我身上恰好有二十颗痣。”

“你有二十一颗。”浴池里,梅初雪早将宝夕篱全身看了个透彻。以宝夕篱的体格和内功,若他想,他必能成为江湖第一重剑。

“二十。郎中年轻时,应是极爱美的。我们花海储芳阁里的各式宝镜,可实在不少。”

“二十一。”梅初雪非常自信他的眼睛。

梅初雪的绝对自信,不禁让夕篱转而开始怀疑他自己了,莫非是他皮肤上近日新长出了一颗痣?或是在他自己无法观察到的身体某处,竟藏着一颗他自己从未发现的痣?

夕篱把自己浑身上下想了一个遍,突然,他按摩的手,猛地一抖,恍觉屁股一凉。

都怪二师兄!说甚的他被太阳晒得、就屁股最白!

宝夕篱第二次手抖,着实把梅初雪摁痛了。梅初雪睁开眼,顺顺因疼痛而涌在喉颈处的那一口凉气,这才缓缓解释道:

“头发里。你头上承灵穴处,有一颗痣。”

“原来在头发里……”夕篱不好意思极了,“我方才按痛你了么?我再帮你按按。”

“以后每天你练完剑,我都帮你按。”宝夕篱又自行制定起了他二人之间的新规矩,“梅初雪,我每次沐浴完,你也要帮我把卷毛烫直……”

梅初雪闭了眼,心中又开始了放空……

夏至已逝,小暑即来。

天地人和,梅初雪遵循时序变化,削减了练剑时长,在漫长夏日午后,开始了漫长的内功修炼,一如既往地,梅初雪迅速地沉入了心流,接着便非常顺畅地进入了玄妙的心潜状态。

体内心海在无限扩张,直至将梅初雪全身包了进去。内与外的界限就此打破,形与质空前融合,在拥有接近于神魔的无限力量的心潜状态里,梅初雪一如既往,心里什么也没想……

梅初雪每回结束修炼,每一睁开眼睛,即能看见,宝夕篱朝自己“看”过来。

宝夕篱习惯了用鼻子“看”人。

他完全可以不用转过脸来,就能“嗅见”梅初雪。

但梅初雪每一睁眼,都会看见宝夕篱转头望过来的脸。

梅初雪看见这张脸,心里并不觉得厌烦。

饭桌上,宝夕篱仍是主话人:“梅初雪,书上说,那邛海,纵广二十里,深百馀丈!水中多大鱼,长一、二丈,头特大,遥视如戴铁釜状……汝头那忽戴鱼!”

宝夕篱实在喜欢极了“邛都老姥”的故事,半月过去了,他依然不时念叨起这一句:“汝头那忽戴鱼!”

“嗨!白眼睛,汝头那忽戴鱼!”宝夕篱背了竹竿、右臂抱了两食盒空碗碟、左手托了一方净雪,左一跃、右一蹦地朝鹰巢飞去……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宝夕篱笑嘻嘻的脸,每一天,如常出现在梅初雪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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