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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巴柑子去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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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宝夕篱笑得傻傻的,梅初雪将视线向了正前方:“在芙蓉观,我们喝了许多酒,剑南烧春、稻米清酒。酒后吐真言。

“我和庾无葛,皆说要当武林第一剑客。我和他约好,三年后,再来一较高下。

“梅冷峰要做血梅派掌门人,夏长夏深要让墨荷坞之繁夏无穷无尽,秋可归要尽情奏响快乐。

“巴柑子说,他只求无愧于心。

“寒冬或逢灾,芙蓉观施粥、放粮;穷苦之人来求神问方,巴柑子分文不取、竭力医治。”

梅初雪催动内力,吸来杯中数滴樱桃酒。

酒里泡的是巴山黄樱桃,故掌中凝成的冰霰,呈现出一种谷壳般的苍黄色。

谷壳黄的冰霰悬于掌心,复杂线条仿若极富生命力的植物根系,生长出一幅奥秘而繁盛的符图:

“巴柑子给神棍做奴隶时,替神棍摹画过许多帖恕血符。巴柑子听着神棍与求符者之间掺混着谎言与真相的对话,作出了他自己的判断。

“巴柑子在恕血符里,杂糅进了招魂引。”

宝庭芳停笔,抬头问:“招魂?”

“正常的招魂引,是为生人引见故人之魂灵;巴柑子倒书招魂引,助棺中死者,昼夜呼叫仇敌的生魂。”

霍远香抚掌叫好。

宝庭芳对夕篱说:“小师弟,你腿脚最快,等吃完饭,你去把姚目莲的墓碑砸了。”

梅初雪明白,宝庭芳此话,是替棺中葬着的相残致死的乞儿与野狗着想,并非是对梅叶不敬。然而宝夕篱却急忙按住了他膝头,秘密传音道:“我二师兄并无恶意!”

梅初雪本不觉得宝庭芳冒犯了梅叶,宝夕篱多此一举的解释,反倒使梅初雪觉得宝夕篱冒犯了自己。梅初雪虽不会内力传音,但宝夕篱将真气凝聚、极速发出以爆射云鹰的挥霍做法,给予了梅初雪灵感。梅初雪自膝上发出一束微凉真气,将将宝夕篱的手,从自己膝头拂落。

夕篱不可置信地将左手捂了右手。梅初雪竟然发真气伤了他!虽然一点不疼,但这是梅初雪第一回对他动手。他果是因为梅叶生气了!夕篱深觉有必要解释清楚这一误会,抢在梅初雪开口继续讲巴柑子的故事之前,夕篱对二师兄细细阐述道:

“墓碑无须去砸。无论是错误的恕血符,或是正义的招魂引,它们其实,都是写给活人看的。

“真心信鬼的人,怎敢作恶?若世间真有善恶报应,真有所谓天理来主持公道正义,那么恶鬼,一开始,就根本不该出世。

“是那些恶徒他们自己,心中有鬼。

“他们明知是错,却仍要去行坏事、伤他人、利自己。凭区区几帖恕血符,他们就妄想瞒过神罚、贿赂鬼卒,他们从未真心敬过鬼神,他们是在自行宽赦他们自己。”

虽宝夕篱误解了自己,但他确实理解对了巴柑子,梅初雪点点头:“巴柑子为枉死者倒书招魂引,实是为他自己,因他要无愧于心。”

霍远香由衷敬佩,却也愈发疑心:“巴柑子心清骨奇,又得剑神真传,他如何会输给庾无葛?”

梅初雪说:“巴柑子收了庾家一大笔钱。”

巴柑子要无愧于心,他便不能看着旁人病死、饿死。施药、放粮、收养小道士,都需要很多钱。

梅傲天一手神剑无敌,手上却也常常窘迫,在与霍姥太君交易冰元虫以前,血梅崖全靠墨荷坞输送财资,梅冷峰全权接手梅林后,血梅派才勉强收支平衡。

“巴柑子说,用一介虚名,换取芙蓉观五年资粮,他无愧于心。”梅初雪实言道,“寄春镖局威逼利诱芙蓉观一事,庾无葛,至今不知情。”

梅初雪插叙了益州论剑的内幕:“等回到梅林,和梅叶聊起此次论剑,梅冷峰方才告诉我,最初抽签结果,本该是我对巴柑子。但他卖了庾家一个人情。

“石长老太过于棘手。庾无葛和一个武疯子比剑,石长老一定会命丧当场,而庾无葛一定会被以死相斗的石长老,重创掉大半条命。

“于是,我削断了石长老手指。

“若他真心视剑为命,他便当众自决;若他不是,那便继续活着。

“梅冷峰说,他本来满心等着看好戏,等着看我被石长老的血,溅满全身。”

梅初雪最后一句话,是带了些情绪的。尽管夕篱方才被梅初雪的真气凉了手,他仍勇敢伸手过去,抓了抓梅初雪放在膝上的手指。

梅初雪以为宝夕篱要给他传音,等着听,却未听到甚悄悄话。梅初雪看一眼宝夕篱,宝夕篱立即转头,朝他送上一张乖乖的笑脸。梅初雪任宝夕篱在桌下抓了他手指,说回了巴柑子:

“在芙蓉观,巴柑子说了他倒书招魂引的往事。我们便在各自的剑穗、刀彩、琵琶袋上,挂了一帖芙蓉观的’恕血符’。于是这种’招魂血符’,渐渐代替了旧的恕血符。

“酒醒后,各人话别。我和梅冷峰最后走。我封住双腕穴道,暂摒修行十余载的万华冬功,以我凡体之剑,对阵王俗人之剑。巴柑子既要助人,又要练剑,他时间远远不够。我暂且赢了他。

“益州论剑后不久,北庭募兵。巴柑子告诉梅冷峰,战争既已无法避免,那么减少无谓伤亡的最好方式,即是尽快结束战争。梅林暂时接手芙蓉观。

“巴柑子在军中,自是当仁不让、勇作先锋。”

“轮台大捷。”宝庭芳在花海,听郎中讲起过,此役是继凉州景复后,第二次意义深远的胜利。

“一场大捷,绝非一个人的功绩,但,阵前边将自认为是,帐中节帅也自认为是。

“战友们的牺牲被掩埋、战果被窃据。巴柑子当众砍杀了顶头边将,在奔向节帅驻地的途中,巴柑子遭到了铁骑弩队、以及归藩戎侠的围剿。

“有人说他悬尸于赤亭,有人说他浴血出逃。”

宝庭芳听入了迷,手中笔杆,不再滑动。

“一余年来,巴柑子彻底失去了消息,直至去年中秋,梅林接到了来自绣花司的一封信。

“信中人问梅冷峰,他观中芙蓉花开得可好?又问起我与庾无葛即将如约到来的春日比剑。

“巴柑子伤重治愈后,成为了绣花使。

“信中他替绣花使首执宝子衿,向血梅崖、和我师父问好。他说他与宝子衿比剑,次次惨败。宝子衿则他坦陈,她离开师门前,受到的嘱咐是,十年之内,尽量不要与我师父比剑。”

夕篱和宝庭芳听见此处,皆大惊:

“原来你早认识我们大师姊!”

“巴柑子说他剑术与内功,皆大有长进,随时可与我再比试一场。梅冷峰看出,巴柑子在信里含蓄提醒,宝子衿教习他的内功,有蹊跷,且似与万华冬功有关。”

霍远香亦听出了蹊跷:“你没看出信中暗示。”

梅初雪说:“是梅冷峰和他喝了六年的酒。”

宝庭芳无不可怜道:“大师姊不仅要抓巴柑子来陪她喝酒,还会想出许多怪剑招,来考他!”

梅初雪点点头:“照宝子衿的意思,若我再次赢了巴柑子,我可去终南山,私下与她秘密比上一场。

“梅冷峰回信说,若宝子衿打败了我,血梅崖亦会秘密备好比剑场地,欢迎她来与师父比上一场。”

夕篱问梅初雪:“你打算何时与巴柑子私下比剑?”

“多等等。”梅初雪说,“我方打败庾无葛,你便出现了。若巴柑子所习内功与你一样好,那很好。”

夕篱同意多等等些时日,大师姊出花海才七年,离十年之期,足足还有三年,大有进步空间。

宝庭芳握好了笔,问梅初雪:“巴柑子的剑,叫什么?”

“青柑子。”梅初雪说得非常肯定,“无论是道士法剑、军中横刀,或是后来在绣花司里挑中的新剑,巴柑子一定都会叫它,青柑子。”

梅初雪另补充说:“巴柑子从军,是梅林帮他做的假籍,他化名王二巴。成为绣花使后,他依然叫巴柑子。”

夕篱豁然:“难怪巴梅冷峰能读懂巴柑子信件里的通信秘符,他们取名的方式,真是同一路子。”

宝庭芳顺着夕篱的话思考:“巴柑子是因为怀念母亲和家乡,梅冷峰是因为什么呢?”

夕篱笑:“这个嘛,梅初雪自然是不会说的。是罢,梅初雪?你说过,别人的故事,只能由别人自己来说。可这一回,你怎么擅自就把巴柑子的故事,说出来了?”

梅初雪说:“不一样。”

夕篱心里其实很明白,一个是私人情事,一个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传奇。夕篱为巴柑子鼓掌赞美,亦为梅初雪鼓掌赞美:“梅初雪,你故事说的,蛮好,这样真的很好。”

夕篱心里同样非常清楚,口才与剑法一样,需要多说、多练。益州论完剑,梅初雪和梅冷峰回到梅林第一件事,便是去园地找梅叶,与他分享巴柑子的故事。

霍远香对此深表遗憾:“我是真的很好奇,梅冷峰,一个一滴点武功都不会的世家公子,怎能躲开嗜血鹰群的攻击,活着爬上血梅崖。”

梅冷峰书画双绝,其出身不难推断。名家字帖和大师画作,不像诗和故事书,可以批量抄写。摹字临画,最好有实物原作在眼前。故世家贵族多出书画天才,既有文化传承,又有诸多珍品收藏。

“这个,可以说一些。”梅初雪说,“尽管梅叶不认识梅冷峰,但他不忍见一个十五岁的小大人去送死,于是他把他自己沾着长尾气息的棉袍,披在了梅冷峰身上。”

夕篱给宝庭芳解释:“长尾,是鹰母。我不清楚鹰母和鹰王,究竟哪一个更强,但长尾至少是鹰群里的前二强。”

霍远香抓住了关键:“在梅冷峰之前,梅叶已经驯服了云鹰?梅冷峰那时才十五,梅叶又多大?”

“梅叶长我四岁。正因有梅叶,师父才帮我把我看见的、被推落出鹰巢的云鹰蛋,捡回来梅叶的小园地。长尾是梅叶养大的第一只云鹰,是初代鹰王。

“赤纹、冰瞳、金爪以及其他雏鹰,皆是长尾从其他成年云鹰利爪下保护下来的蛋,或者叼回来的遭受遗弃的幼崽。”

梅初雪明白,梅叶武功微浅,不为人知是一种保护。但外人理所当然地把繁育云鹰的功劳,挂在梅冷峰头上,对此,梅叶不在意,梅初雪很在意。

即便是宝庭芳都听出,梅初雪提起梅叶时,语气很不一样。

“梅叶和梅冷峰,选谁?”霍远香冷不丁发问。

梅初雪竟真答了:“梅叶。”

霍远香乘胜追击:“你和梅冷峰,梅叶选谁?”

“当然是我。”梅初雪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了。

霍远香讪笑:“哈哈,在理。梅冷峰来晚了。”

宝庭芳执笔在“梅初雪”的条目下批注道:“对梅初雪来说,梅叶优先于梅冷峰。”

宝庭芳顿笔想了想,他同梅初雪一样,都由师傅抚养长大、亲授武功,小师弟是自小玩到大的亲密好友,郎中和大师姊亦师亦友,这四人,宝庭芳从未在心里排过先后序号。念及此处,宝庭芳便顺嘴问了一句:

“那梅叶和剑神,你选谁?”

“梅叶。”

梅初雪回答得毫不犹豫,略无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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