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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锦城虽云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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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初雪用了六成不到的功力,探完了庾无葛全部底细:大有进步,但远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宝夕篱,但愿你莫要让我失望。

尽管梅初雪背对着自己,夕篱却好似感受到了梅初雪向自己看过来的目光。紧随其后的,是浩荡如夜的微凉气息。

“真气覆体”于梅初雪,绝非难事,他内功亦深厚。以往比剑时刻,大多时候,没有必要做此浪费举动。因对面立的是真君子,风雅有度、点到即止。然庾无葛既已决心不做剑客,那梅初雪便不惮以作出最坏假设,将他视作小人,做好全身戒备。

提前凝聚在胸背颈面及关节处的真气,由点及面地迅速铺展开来,将剑客的身体不遗一寸地悉数包裹。

夕篱远超其年龄的超人内功,被同门姊弟评价为“作弊”。梅初雪内力量级虽不比夕篱,但正如梅初雪极致地掌控着他手里的剑,梅初雪对于真气的控制,亦达到了堪称完美的恐怖程度。

梅初雪全身铺展开来的真气,致密而轻薄,光滑且具有韧性,于是毒箭一一滑过、毒针悉数弹落,与体表真气一同急旋转出的剑气,则将袭来毒雾猛然回拂。

紧接回涌毒雾之后的,是死亡冰冷的气息,庾无葛是不由自主放大的瞳孔里映出的那一剑定音、炫耀般的白色身影。

梅初雪这一剑,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了。尽管庾无葛心知无能为力,仍绝望而本能地将剑横档在脸前。

夕篱看出,梅初雪是有意给足庾无葛足够时间来反应、后撤、防御,否则,毒雾早灼烂了他那张无耻的脸。

夕篱看见梅初雪身形一滞。

庾无葛横御在身前的剑,竟然没有断。

梅初雪有意饶庾无葛一命,却无意留他一剑,他已不配称之为“剑客”。丹田处一阵绞痛,痛感远超以往,梅初雪浑身内力,毫无预兆地褪下。

所有观战者皆察觉到梅初雪那一瞬间凝滞动作里的异常。庾无葛吐掉口中血沫,持剑飞袭:“梅初雪,庾无葛从未倒下!我与你之间的比剑,尚未结束!”

无须少主下令,在梅初雪内力不济、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数十枝羽箭早已疾冲过来。夕篱飞身挡住梅初雪,双掌真气狂啸,哗哗掀翻前后袭来的飕飕冷箭。

“梅初雪,你是武林第一少年剑客。”面对如此嚣张掌风,庾无葛不得不后退半步,“你要他坏了你声名么?”

“一对一比剑,你早已输于我。”梅初雪说,“今夜,我们双方是战斗,你方人数占优。”

即便宝夕篱背对着自己,梅初雪也能看见宝夕篱脸上忍不住的笑。

“宝夕篱,拍晕他们。”梅初雪语气肯定,指令清晰。

夕篱忍不住回头:“你不准我杀人?”

梅初雪看着夕篱,在这剑拔弩张、他自身内力尽失的危急时刻,他竟然非常细致而耐心地向夕篱解释他发出的指令:“那三炼师与你对战时,手段卑劣、阴毒至极,你不过也只拍晕了他们。我自然以为,你不愿杀人。”

夕篱笑着转过脸去:“自然,我是医师,我救人,不害人。”

“寄春镖局全体人等,”庾无葛咽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扑杀梅初雪,还有这根竹竿。”

远有劲弩连发,近有枪剑轮击,夹之暗镖毒针,精英镖师们配合无隙、不择手段。致命罗网之中,夕篱右推一掌,左出一掌,掌风环啸,真气如虎跃鹰腾,方掀退一个、两个人,接着又冲上来更多人。

人比云鹰,体型小得多、更脆弱得多,若夕篱像夜战群鹰那般凝集大量真气、再猛地爆射开来,这一具具肉|体凡身,瞬间会被炸成一泡泡骨屑肉沫。

更何况,夕篱身后还立着梅初雪。

梅初雪周身内力正在回涌,但速度比起他在茶肆前主动封制穴脉再解开那一回,要慢上许多。

“为何不拔竹剑?”梅初雪内力已大致恢复。

夕篱装作无暇回答,只顾双掌狂挥,恣意挥霍着内力,来消耗着镖师们的箭矢、暗器、与体力。

梅初雪略提剑尖,轻点宝夕篱背后竹竿下端:

“宝夕篱,随你玩。那七个炼师,我们全要。”

话毕,梅初雪正反手刺出两剑,凌厉剑气撕开一道口子,白衣飞闪,直奔向后方休养的庾无葛。

大半镖师,转头追击梅初雪。

“嗖——”远后方袭来一支重箭,将某镖师的小腿肚钉穿在地上。二师兄中气十足的嗓子,自夕篱后方响亮喊起:“庾无葛,七个毒炼师,尤其是你从远香大使手里劫走的那个,统统留下!”

远攻弩手在梅初雪和绣花使之间,四人选择了回击重弩,余下两个,继续朝梅初雪飞射箭矢。

夕篱这边,只剩四位镖师围攻。罗网瞬时稀疏、处处漏洞。夕篱足尖一点,后跃数十丈,追上朝后方袭去的两身夜行衣。

右首镖师迅速回身,顺势出腿,腿风逼人。夕篱手中早握好了竹竿,一竿打断旋踢过来的足踝。

左侧镖师伺机直面冲拳,夕篱左掌直接对上。拳与掌轰然相撞,“咔嚓嚓”,镖师听见自己指骨碎裂的轻响。

夕篱还了霍远香方才那一记远箭,还多回敬了一个人。

追上来的四位镖师见状,纷纷后撤,与夕篱拉开一定距离。夕篱将竹竿放回身后,指缝里夹了自制麻药粉末……

为避免心海再次剧动,梅初雪决定,只用五成功力应战。

“落梅风”剑法,是师父在习得万华内功之前,于绝境死局之中,顿悟使出的: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以最少的内力、最快的速度、最广的范围,如凛风肆掠,瓣片无存,扫落目及所至的全部敌人。

暗手毒招不难防,杀光全部人亦不难,难的是不杀人、却要迫使这一群杀红了眼的疯子自行停下。

宝夕篱不杀人,他梅初雪亦不能输。

并且,梅初雪还不能削断他们五指、或者手掌,这样做,是大大辱没了薛穆石。

在与刀剑箭矢对阵的间隙,梅初雪应机想好了全部对策:

暗里放毒的,刺瞎双眼;

携掷长枪忽远忽近的,切断大臂肌肉;

舞剑弄刀者,他们是护住他们自己的大腿动脉、或是坚持舍命攻击,由他们自选其一……

夕篱慢悠悠追着最后一位快脚镖师,他试图将夕篱引开、离远,却反过来被夕篱一圈圈往回赶。

旷野,淡月,白衣如雪,剑光璨然。

梅初雪这一场美妙绝伦的剑演,夕篱看得欢喜,庾无葛看得血眶眦裂,而宝庭芳,他无心欣赏。

当前、中、后三团镖师,各自忙于围攻梅初雪、小师弟和香香大使时。宝庭芳离开了小师弟随手丢掷在地上、如今整齐并排在地的两大一小。他手中金扇一摇、一闪,畅行无阻,来到了镖队的后方。

镖师们为了防止余下蚊蝇脱逃,折断了他们十根狡诈的手指,用布团堵塞了他们谎话连篇的口舌,拿绳索一圈圈捆紧了他们善于脱逃的肢体。

悠长黑影,一步一步,投在四团肉粽子身上。

今夜,最该死的,是这六个恶人。

——宝庭芳爱做菜。

肉类就是比果蔬更好吃、更能养人。

郎中带回花海的猪羊鹅鸡,皆是宰好冷冻了的,但鱼虾水产,须新鲜才好。师傅说,好好吃饭才能强壮;师傅还说,对作为食物的生灵,莫要虐杀。

宝庭芳问过泥巴,有脊椎骨的生物,命门大多在头、而不在心。宝庭芳遂苦练出一手剁鱼头绝技,断头后的鱼儿们,极少挣扎,安安静静地并排在菜板上。

四个恶人也一一在地上并排摆好。

一只温厚大手,按住左首第一个恶人的头顶,二十四根玄铁扇骨,尽数展开,铺成一轮金灿灿的半圆弦月,适量真气灌入其中,持扇遽然下切——

“欻——”,恶人喉颈渗出一圈粗粗红线;

“噗——”,血喷似泉。

从躺在地上的余下三炼师的视角看上去,那散射着喷涌而出的半圆弧的鲜血,仿佛溅红了天上冷月,天空刹时变得血腥,月光如血,浸红了即将被砍头的人的眼。

而宝庭芳身罩无形真气铠甲,滴血不沾。

“欻——”

“噗——”

第二颗头颅与第一颗头颅,整整齐齐地码在宝庭芳身后,就好比鱼头和鱼头码在盘里、备来煮汤,鱼身和鱼身则码在菜板上,用来切鱼脍、或是连鱼刺鱼骨一起剁碎了煮鱼羹、捏鱼丸。

第三个炼师被宝庭芳温暖的大手按住头顶,涕泪横溅。

最后一个炼师吐出口中布团,嘶声尖叫:“杀、杀……”

“欻——噗——”、

“欻——噗——”

该死的,全死了。

宝庭芳走出溅血圆弧,就地一坐,微微喘气。人脊骨比与鱼脊骨,要粗硬得多,宝庭芳抵住扇底的虎口,被硌得有些疼。

毒箭已凌空、长枪掷过来,夕篱落在宝庭芳身前,两掌打飞。

“撤,撤!全部人,撤!”庾无葛左手急推瞎眼镖师上马,右臂揽过失血昏迷的部下。梅初雪剑下仅存二镖师能战,后方六弓弩手亦悉数中箭,轻伤者扶起重伤者,镖队向北败逃。

梅初雪走过来,一一察看四炼师颈上切口。

夕篱抢先开口:“我二师兄不使剑。他只会剁头。”

梅初雪说:“切口齐整,剁得很好。”

霍远香拖来七炼师中唯一活着的那个小的,年纪约十五六:“莫装昏,我这么拽你还不醒,除非你是死透了。”

小炼师睁开眼,一见宝庭芳手中金扇,身子止不住一抖。

霍远香一屁股坐在宝庭芳身边。她箭筒里的长杆重箭皆射光了,一根都没来得及回收,左腿机弩也被砍坏了,她从未如此竭力战斗过,同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开心。

梅初雪问小炼师:“目莲在哪里?”

“当然是在棺材里。”

夕篱问:“你们用什么毒,毒害的目莲?”

“我们毒死我们的仇人、毒死看不起我们的人、毒死来找我们报仇的人。但这亲儿子,要留给他亲老子来亲手毒杀。”小炼师阴阴一笑,“那些人总骂我没爹没娘,可他们有爹有娘的,不见得,比我这孤儿过的好。”

“是我!是我给了肥谭练一包普普通通的麻药,我骗他说,是剧毒。”说到这里,小炼师不禁喜形于色,“我想出的这一个坏点子,连那个霍老头,都夸我心黑肠毒。”

霍远香道:“棺材里没有血抓痕,更没有人。”

“你休想诈我。”小炼师飞速瞄一眼霍远香,见金扇一闪,身子又是一抖,“霍老头取完血,我亲自钉的棺材。哈,那个鬼脸目莲,半分内力没有,简直是梅林之耻!”

“诈你?你不配。你们七条烂命,杀了,就杀了。”霍远香冷笑,懒得搭理这蠢人。她抬手顺顺宝庭芳微喘的后背,“公堂律法、江湖规矩、天道人心,每一个都必将判说,你们,死不足惜。”

小炼师嬉皮笑脸:“可你身边的金扇子,挨个剁头时,第一个就略过了我,他说,我还小,或许还有的救。”

他不敢看宝庭芳,嗓音却扯得嘹亮:“喂,喂,金扇子,你抬头、看看我,你打算怎么救我?你看我这条烂命,该怎么救、能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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