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莉.桑诺。”

申泽接过对面女孩递过来的名片，“以前没注意过，原来你的桑诺是长青生物的桑诺。”

金发女孩笑着说，“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我姓什么吧？”

“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就像我也不知道你是菲尼克斯家族的人。”她转动着咖啡杯中的勺子，“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凯文，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差不多七年前了吧。”

申泽没有说话，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后来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发过很多信息，但是你都没有回复。”

“换了联系方式。”申泽解释道。

“我知道你，就算没有换，你也不会回复的。”

申泽没有否认，只是转移话题，“你这些年都在圣格兰奇吗？”

霍莉点头，“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里，我离开阿利西亚之前还给你留过言，希望你看到消息之后可以来圣格兰奇玩几天。”

申泽笑了一下，“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应该早点接你电话的。”

女孩朝他投出一个疑惑的目光。

“他在这里。”申泽说，“如果我早点过来，就能早点找到他。”

“你哥哥？”霍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真的还活着？”

青年用沉默表示他的肯定。

霍莉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好奇的试探，“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吗？没有人提过这个问题，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多此一举，原本就是互相分不开，彼此最最亲密的人。

申泽用左手撑着下巴，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嗯，在一起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这么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恭喜。”女孩举起咖啡杯，算是道贺。

申泽面前连杯水都没有，只是说了句，“谢谢。”

霍莉放下杯子，接着问，“怎么样，他，和你想象的一样吗？”

“啊，是啊，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申泽看向窗外，咖啡厅对面，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正鬼鬼祟祟的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很可爱，虽然只是提到‘可爱’这个词都会脸红，但是真的很可爱，胆子特别小，很容易受到惊吓，只要悄悄出现在他身后就一定会被吓到，被吓到时的表情很像一只花栗鼠。”

“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又笨又呆，受伤了不会喊疼，不开心也不会表达出来，他很厉害，好像全天下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他，但只有我知道，他其实很脆弱，伤心的时候会哭，生气的时候会咬人，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他也会想要被人在意。”

“他从来不说爱，但我知道他很爱我，他的爱一直都在，只是有点沉默。”

说这话时，他一直盯着窗外那个努力隐藏但还是过于显眼的身影，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真好啊。”霍莉感叹着，“凯文，苦尽甘来，你会幸福的。”

“当然，我们会幸福的，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分开。”申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

“抱歉，我不能送你回去了。”

他指了指窗外，“有笨蛋来接我回家了。”

*

申润脑子都快超频到冒烟也没想出一个好的借口，让他可以理所当然的走入那间咖啡厅，顺理成章的假装偶遇。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申泽对他好像很了解，他的感情经历也确实一目了然，从前到后只有一个名字，但问题是他对申泽的感情生活完全不了解。

申泽这些年都在讣告人里刀口舔血，谈恋爱什么的应该是不可能，但是其他的就说不定了。

以前申润还在阿利西亚的时候，曾听路云提起过，虽然出于保密原因，联安局内部不怎么交流，但偶尔也会互相约着去一些不太正规的地方喝酒消遣。

这些回忆让他内心警铃大作。

申泽...好像很熟练，不管是接吻还是别的什么......

想的正入神时，申润惊觉咖啡厅里的那一对只剩下个女孩，他本能回头，却正好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申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

“我...”申润捂着自己的胸口，脏话差点脱口而出，“你一定要吓死我才满意吗...”

他话没说完，申泽直接圈住他的大腿将他整个人托举了起来，“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坏事呢？”

“你！你放我下来！”

熟悉的绯红出现在哥哥的脸颊上，申泽满意的笑了，“你先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跟踪我？”

“我跟踪你干什么？我，我只是路过。”

“路过？你十分钟前就在这里了，还一动不动的，这叫路过？”

申润这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便开始装傻，“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不放。”申泽笑得露出虎牙，“我不仅不放，我还要...”

“还要什么？”

申泽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告诉他自己要做什么，他紧紧抱着申润的腿，带着他在这么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转起了圈。

“申泽！”申润头晕目眩的，“停，放我下来，求你了，我要吐了！”

周围没有人，转着转着，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直到申润真的要被他转晕，不停求饶，申泽才愿意停下。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申润瞪着他。

申泽一秒都没有犹豫，“嗯，很有意思。”

他说完，低下头在申润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喂，不是说好了不可以随便亲我吗？”

“偶尔破坏一次约定也没什么吧？你会生气吗，要再咬我一口吗？”

申润懒得再搭理申泽，只是默默牵起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牢牢攥在一起。

我也是。

他在心中小声回应着弟弟刚刚的告白。

两人一起往车边走，“那个女孩，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就走啦？”

“是啊，我和她说，我男朋友来接我回家了，然后就走了。”

“男朋友”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自然，申润立刻就低下了头，脸又开始发烫，不仅是脸，额头和胸腔好像也开始变得灼热。

他停下脚步，忍不住伸手扶住右边的墙壁。

“没关系的，她是我在阿利西亚的同学，她知道我和你......”

申泽往前走出好几步之后才注意到哥哥没跟上来，又折返回去，“哥，怎么了？”

“没事。”申润努力直起身，胸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聚集，“有点...头晕。”

申泽以为他还没从刚刚转的那几下中缓过劲来，看着哥哥苍白的唇瓣，他不免有些后悔，“我错了嘛，下次不这样了。”

申润眼前都是雪花状的乱码，头晕眼花中，他挤出一抹笑容，想告诉申泽没关系，话没出口却变成了一连串的咳嗽。

他的手扶在墙上，后背跟随咳嗽声止不住颤抖着。

“哥！你怎么了？”申泽的表情开始出现慌乱。

“我没...”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胸腔中上涌着的东西终于在不断升腾中冲破束缚。

申润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暗红色的液体混入雨水中，很快被稀释，随着地势缓缓向墙边流去。

“哥！”

申泽及时伸手，申润这才没有晕倒在地，口鼻仍在不停往外冒血，那些鲜红的液体落在申泽眼中格外的刺眼。

“凯文！”

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霍莉小跑过来，“我的诊室就在附近，浮空车马上就来，带他去我那里。”

*

申润在陌生的环境中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扎着输液管。

环顾四周，这里却并不像一间病房，办公桌、电子仪器以及大大小小的收纳纸箱，看起来像是刚搬过来，还未来得及收拾。

他正要挣扎着坐起身时，一道柔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别动。”

申润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是和申泽一起“约会”的那个女孩。

“你刚刚晕倒了，现在需要休息，不可以剧烈活动。”

她好像看出申润想说什么，“凯文在外面，我叫霍莉，这里是我的诊室。”

申润用力闭了闭眼睛，抬手就要去拔手背上的针头。

“别！”名叫霍莉的女孩急忙阻止他这个危险的动作。

“对不起医生，我不可以...”

霍莉打断他，“我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做过检测了，基因缺陷病，不可以接触药物，但是这些没关系，放心。”

她的目光很坚定，申润将信将疑的停下拔针的动作，“可以叫凯文进来吗？”

“可以，我现在就去叫他。”

女孩点了点头，走至病房门口时她又折返回来，“申先生是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聊聊。”

她说着，从白大褂中拿出一个黑红色的长方形物体，看着像是块芯片。

申润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不由得瞳孔放大。

女孩把芯片递给他，“不好意思，在治疗之前切断患者接入仓和神经插槽的所有连接，取出外接物品是必要的步骤，我不是故意要窥探您的隐私。”

申润接过芯片，“没关系。”

“我在公司本部见过这东西的资料，‘普罗米修斯’，对吗？”

公司？长青生物？

申润将芯片拿在手中来回旋转，分析着女孩这句话中的信息。

方舟实验室自七年前被他大闹一番后从圣格兰奇销声匿迹，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当年参与过普罗米修斯项目的相关人员，先前他以为掌握了完整数字人格和意识传输技术的先驱者就是方舟实验室秽土转生的产物。

现在看来，还有一部分人员是被长青生物吸纳了。

“对，它就是普罗米修斯。”

“您不该使用这个东西。”

霍莉表情变得严肃，“您可能不知道，它的副作用非常严重，在这个项目过往的所有资料中，植入芯片的测试者没有一个活过半年时间。”

“我知道。”申润苦笑，“但是我没有办法，当时的情况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射向他左胸的那发子弹是斜着钻入皮肤层，直接命中了心脏，当时还没有人工副心脏技术，这种程度的伤口，本应该没有任何治愈希望，是那张生物芯片上的特殊物质奇迹般修复好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致命伤。

如果不把芯片插入接入仓，他同样活不到现在，所以就算约苏亚没有和他商量，在他昏迷之时擅自做出了这个决定，他醒来之后也并未因为这件事怨过他。

有时候申润也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命运。

霍莉没再说话，气氛陷入沉默，半分钟后，申润主动打破寂静，“我...大概什么时候会死？”

“随时。”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不然怎么一直牵我的手不放。”

——《慢慢喜欢你》

甜够了就小虐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