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苏亚站在天琴座顶层的入户门外，按了两下门铃后，他没有其他的动作，双手插在西裤侧边，等着房间的主人来给自己开门。

申润带着怒意离开后，他从连接着府宅内部所有监控探头的安保系统雅典娜那里得知了申润在休息室外晕倒的事。

约苏亚是了解内情的，他也不止是了解，那张芯片甚至是他亲手放进申润脑部接入仓的。

这么多年，普罗米修斯就像是一把悬在他头顶之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约苏亚都不希望看到申润有事，所以在送走那几个掌握城市命脉的大人物后，他几乎是立刻赶来了天琴座。

甚至在路上碰到一个和他打招呼的银发男人，他都没心情搭理，直接选择无视。

在门外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后，约苏亚的心情逐渐不安起来，他担心申润会不会是晕倒在房间里才这么久没开门。

纠结了两秒后，他用自己的权限命令雅典娜打开了公寓的入户门。

刚一进门，约苏亚看见一片瓷器碎片，他瞬间认出那堆碎片的前身是一只来自九州的白瓷瓶，是由他亲手摆在这里的定窑白瓷。

约苏亚皱起眉头，越发肯定申润一定是出事了，他快步往房间里去，却在玄关转角处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约苏亚看见自己的新弟弟从走廊的第一间卧室走了出来，他赤着上半身，长发略显凌乱的扎在脑后，那张反人类的脸上还顶着一个清晰的牙印，在看见自己时，他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

约苏亚看着他脸上和脖子上的痕迹，原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眼神更加冰冷，“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凯文，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我自己男朋友家里，好像和你没有关系。”

申泽看着他的表情同样凶芒毕露，“倒是你，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来，需要我提醒你吗，这叫私闯民宅。”

约苏亚眯起眼睛，咂摸着“男朋友”这个词，一些灵感碎片划过神经末梢，他回想起前些日子在申润脖子上看到的吻痕，想起那个被申润藏得很好，连一点影像信息都没见到过的“弟弟”。

“是你？”

“没错。”申泽回答他，“比起凯文.菲尼克斯，我更喜欢听人叫我真正的名字，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申泽。”

“哈。”

约苏亚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嗤笑，之前怎么没有仔细想过，城市游侠为什么一直在找袖剑，而他这个弟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把铃木重工的人赶尽杀绝。

他在几个呼吸之间把所有的碎片都串联起来，彻底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我一开始就该想到的。”约苏亚意味不明的感叹着。

申泽不明白他的意思，挑了挑眉，“现在你知道真相了，怎么样，要杀了我吗？”

“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吧？”

约苏亚看着他，没有说话。

申泽对他的沉默很满意，他向前一步，“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是一场等价交换，你把偷拿我的东西还给我，我给你你想要的。”

“我确实拿你没有办法，但是，凯文。”约苏亚也往前走了一步，“你好像也拿我没有办法。”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一句话，选择权并不在我们两个这里，而在申润手上。”

申泽不明白这人究竟哪来的自信和自己说这些，“我也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些事是讲究先来后到的，晚入场的人注定是输家。”

他抬手拍了拍约苏亚的肩膀，“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是人生最灿烂的花期，这个时期的申润，你没见过吧？”

*

约苏亚走出电梯，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表情却仍是冷冰冰的。

他其实不怎么会生气，但青年的最后一句话确实令他心情不爽。

约苏亚不喜欢把精力浪费在愤怒或是仇恨此类毫无价值的情绪上，可以的话，他更愿意用这些时间来思考对策。

这一点上，申润和他惊人的一致，而这也是他钟情于申润的千万种理由之一，他们很合适，这种合适是一种精神和灵魂上的契合。

所以他不可能将自己视为灵魂伴侣的人拱手相让，那就要想办法解决对手。

一根烟的时间，他想到了第一步该怎么做。

约苏亚朝着助理招了招手，守在电梯口的男人立刻上前，“少爷。”

“今天晚上，长青生物的妮卡博士是不是提到过她有一个女儿。”

助理点了点头，约苏亚又说，“她女儿多大了来着？”

“24岁。”

“啊，24岁。”

约苏亚感叹着，“和我们家凯文是同龄人啊，真巧。”

*

申润走出卧室，厨房的方向有不小的动静传来，他抱着也捉弄一下申泽的想法，悄悄靠近。

开放式的厨房没有门，他一眼就看到穿着白色衬衫的高大青年在灶台前忙忙碌碌，视线落在青年身旁时，申润感到呼吸骤停。

他看见“自己”，那个意识体，正站在申泽旁边，手上握着黑色的光团，眼看就要没入青年胸腔之中。

好像是察觉到申润靠近，意识体回过头，冲着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黑色的光团离申泽更近了一些。

申润一阵头晕眼花，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迅速重启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植入物，视野陷入短暂的漆黑之中。

再次睁开眼时，意识体消失不见，申泽也终于发现哥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关上火，走到哥哥身边，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还没醒酒呢？”

申润看着他右半边脸上那么大两个牙印，感觉天都塌了，再也顾不上别的。

“你的脸脸脸脸，脸怎么了！”

申泽笑得灿烂，“被小狗咬了。”

他说完，回过身把橱柜上的盘子端了出去，“过来。”

“吃饭。”他冲着申润招招手。

“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见申润呆呆地站在原地，申泽又站起来把他推到餐桌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我倒是想啊，但是那只小狗一直缠着我，死活不放开，没办法。”

距离拉近后，申泽脸上的牙印子更加明显，连上面凝固着的星星点点的血迹都清晰可见，申润想抽自己的心情都有了。

“下次我再这样，你就直接扇我一巴掌，把我打醒。”

“我就说吧，你醒了以后肯定后悔。”

申润一直盯着他脸上的伤口看，眉宇之间满是懊悔。

“好了，别皱眉了，破相的人是我，要难受也该是我难受。”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其实涂上药膏十分钟就消失了，我就是故意留着让你看一眼。”

申润稀里糊涂中又被申泽耍了一次，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就喜欢看你觉得自己闯祸了之后的笨样子，太可爱了。”

无论是第几次从申泽嘴里听到这个让他难为情的单词，申润的脸都会立刻变红，他假装没听见，开始转移话题，注意力集中到盘子里那些红的白的。

“这是？”

“辣炒年糕。”申泽把筷子递到他手上，“尝一口，昨天晚上就一直在那里‘年糕’‘年糕’的，跟催命一样。”

申润回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说过的话，脸烧得更红，他急忙夹起一块年糕塞进嘴里。

“怎么样？”

“...挺好吃的。”

这又是一个谎言，他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而且这些年糕咬起来也没有申泽的脸软。

申泽托着下巴看着他，申润吃东西时的样子更像兔子了。

还没等他吃两口，自己那个常年没有消息的通讯芯片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是约苏亚.菲尼克斯。

愉快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在对方孜孜不倦拨了三分钟后，申泽最终还是接通了他的电话。

申润看着他沉下去的脸色，忍不住好奇，“谁啊？”

申泽没有回答他，在听了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后，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说完这句，他挂断电话，回答申润刚刚的问题，“那个人贩子。”

“人贩子？”申润一头雾水。

申泽冲着他挑眉，“昨天晚上你自己说的，你说有个人贩子抢走了你的孩子，哭的可伤心了。”

“啊...”申润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他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就说让我过去。”

“那就去吧。”申润说，“正好我今天也有事，没时间陪你。”

他说着，安抚性的揉了揉申泽头顶的小卷毛。

申泽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入户门关上的那一刻，申润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墙跌坐在地板上，暗红的鼻血沿着下巴流了下来。

*

约苏亚将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涅槃，这还是申泽第一次进到这栋建筑内部。

可能是白天的缘故，也有可能是约苏亚特意交代过，涅槃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刚进去，他就看见那个金发男人坐在窗边冲自己招手，笑得一脸邪恶。

“凯文。”

申泽面无表情，“你找我？”

他走近之后才发现约苏亚对面还坐着个金发女孩。

“没错。”约苏亚站起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凯文？”

那位金发女孩见到申泽，有些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申泽看着她，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大脑开始自动检索自己过往的记忆。

“你们以前认识？”约苏亚有些惊讶。

没等女孩回答，申泽终于想起了什么，“霍莉？”

名叫霍莉的女孩笑着回答约苏亚，“您知道的，我一直在阿利西亚读书，凯文和我以前是同学。”

约苏亚脸上本就挂着笑容，听了她的话更加灿烂，“同学？那还真是巧了。”

阿凤一拍脑门又想出了个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