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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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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

李氏拉过秦明月的手,放在掌上,语重心长道:“月儿,方才在府里没有机会同你讲,如今得了机会了,母亲要告诉你一件事。”

李氏摩挲着秦明月的手,泪只无声掉下,砸在她与母亲交叠的手上,有些灼热。

秦明月只觉得心里没由来地心慌,看着李氏只叫她只说便是。

李氏一手撑在车轸上,另一双狠狠攥着秦明月。

纵使是经了一夜深思熟虑,可她仍旧难以相信那个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竟背着她在外边养了外室,可瞒的她好苦。

“我嫁与你父亲十余年,又是低嫁,辛苦操劳十余年。陪他从外放再到回京,里外之事,我从未行差踏错,才成就他如今官途顺畅啊……母亲福薄,膝下唯有你一女,身子也一直不好。可这些年不见他为你找些姨娘,你长至这样大,一直是京中贵女中最被人艳羡的。原先我以为他是个忠心的,对我矢志不渝……”

“只是你父亲……怎能欺我如此……怎能负我如此!!”

秦明月看见母亲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心中却是猛猛一沉。

支撑李氏的那口气终于散了。

她伏在秦明月的肩上呜呜哭出声,全身倚在她身上,似乎再无一分傲气。

“你父亲瞒着我……在外边养了外室……”

……

李氏派遣的护院果然将将白香居围得水泄不通,却并无人发觉。

李氏与秦明月下了车,早已恢复了平常神态。

李氏喊过来夏荷,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声,又问过覃姑姑:“今日让秋菊传完话去办事,可办妥了?”

覃姑姑轻声答道:“已经置办妥当,还请夫人放心。”

李氏冷哼一声,转身牵过秦明月的手站在门前。

秦明月虽方才在车上同李氏一起哭了会儿,现在却是没了痕迹,红肿的眼睛旁边上了妆粉,已然看不出来了。只当是上了什么京中时兴的妆容,两边又化了斜红,很是端庄娇俏。

覃姑姑站在门前叩了叩门。

许久后,才见里边来了个小厮,打着哈欠出来开门,语气十分不耐。

“谁啊!来干什么的!”

他揉了揉眼睛,半天不见有人应答。

最后竟是将门关上,又重新上了栓。

一时间,在场的婆子丫鬟主子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只是压着脾气。

脾气最大的秦明月竟也难得地没有发火,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门环,冷冷哼了一声:“没长眼的东西!”

覃姑姑上前,又继续叩门道:“开门!快些开门!”

还是方才那个小厮,如今已经清醒过来了,话还没出口,便看见覃姑姑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他随在私宅做事,但覃姑姑,他还是认得到!

更何况覃姑姑后边,跟了乌央乌央一群人,饶是他再眼瞎也看出那为首的两人是谁了!

他两腿颤颤,打着抖给眼前的人开了门。更是不敢去给钱管事报信,只敢垂着头给李氏等人带路。

到了正厅,李氏气定神闲地坐在了主位,又让那小厮前去请他家主子来。

那小厮抹了抹额前的冷汗,忙不迭跪在地上:“夫人,奴才的主子只有您和老爷啊!”

李氏只是慢悠悠摇着扇子,神色未变,甚至吝啬给他一句回答,只是拿着那双锐利的丹凤眼打量着他。

她向来打扮得素雅,今日却难得穿了件宝石红百蝶穿花褙子,没有表情,看着更是气势逼人。

秦明月冷哼一声:“怎么?本小姐算不得你的主子?”

那小厮叫苦不迭。

怎么就把这小祖宗给忘了?

他忙往脸上扇了几巴掌,“奴才该死,奴才说错了话,奴才……”

“好了……”覃姑姑引他起身,打了一巴掌又给颗甜枣,宽慰道:“夫人最为仁善,秦家也待下人不薄。说错了话不打紧,可别做错了事。”

那小厮被覃姑姑轻轻拍了拍,顿时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往内院跑。

内院里。

听松正在指使寂月晒花瓣。

“你仔细些!娘子可要这些来研香粉,若晒得不好了,娘子起身了怕是要责罚!”

她听见外边有人急匆匆跑来,慌里慌张的。便支着手往外走,看到是前院守门的小厮冬生。

听松嗤了一嘴,用手拦住他:“干什么的!赶着去投胎吗?这里是内院,你这种看门小厮怎能随意进来?”

冬生脸上背后的冷汗汩汩地往外冒,往外吐着气:“听松姐姐,前……前厅里边有人要找娘子。”

“娘子还未起身!你这个看门的怎么看的,这个时候能放人进来吗?”

冬生苦着张脸,却什么都不说了。

若是说了,万一娘子不肯去,他便是没能完成好差事。

再者这个狗仗人势的听松,他心中早已怨恨她许久,巴不得等会看她吃瘪。

里边已经有了动静,听松睨他一眼,警告他别进来,转身就去了房内服侍宋白棠。

更是添油加醋的将方才与冬生说的话讲与宋白棠听了。

宋白棠任着她为自己敷上妆粉,眯着眼睛问她:“行之不是今日休沐吗?可是他来了?”

“瞧着不像。这守门的也忒散漫了,什么货色都放进来,要是妄图对娘子不好该如何是好?”

宋白棠想了想,又往头上簪了一只梅花发钗。

“怕什么,左右有行之庇护我。我且前去看看究竟为何而来……”她又附在听松耳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听松出了门,便喊了寂月前去服侍宋白棠去前厅。

冬生一路低着脑袋给宋白棠带路,感受着她的目光总有意无意扫过来。

“冬生,前边来的是什么人?”

冬生低着头擦了擦汗,才低声答道:“是……奴才不知,娘子前去前厅见了便知道是谁了。”

宋白棠倚在寂月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忽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哎呀一声停住。

她站在那雕花窗前边,望不见前厅的人,只是莫名觉得有些脊背发寒,便想着寻个由头还是回去内院罢了。

“忽然想起忘带了手绢,容我先回去拿了也不迟。冬生,你去叫前边的人先等我一等。”

冬生却是没有动。

宋白棠心中大叫不妙,便将手附在寂月手上疾步往回走。

可还未走远,便看见一群家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让她回去不得。

“放肆!哪来的奴才敢挡我们娘子的路!”

那前厅里边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穿着玄色褐麻短衫,头发被块棕褐色的棉布包裹住,瞧着打扮,应是个下人。

宋白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娘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左右她也回不去了,她便咬了咬银牙跟着过去了。

到了前厅,她才见着主位上坐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通身气度不凡。

那妇人座下,又坐了位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穿着更是富贵逼人。

宋白棠脸色霎时一白,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来晚了,二位等久了吧。”

她全身近乎脱力,只是被寂月搀扶着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堪堪坐下,始终不敢再看李氏和秦明月的脸色。

同她一道进来的覃姑姑见她如此,却是摇了摇头,声音尖厉:“放肆!主母未发话!你怎敢坐下!”

宋白棠吓得浑身一颤,如同被雨打湿的花儿,双腿一软,几乎快瘫倒在地。

脸上却装作不知情。

“主母?什么主母?”

李氏坐在上座,和善笑了笑道:“覃姑姑,莫要太凶,当心吓坏了妹妹。”

李氏摇了摇手中捏着的那柄绛色纳纱绣佛手花鸟团扇,转头给夏荷淡淡一眼。

夏荷立马会意前去,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个匣子,上边镶着金玉。

夏荷在宋白棠面前屈了屈身子,打开那匣子,里边装了只和田黄玉双璃手镯,是个贵重稀罕玩意,一时间叫宋白棠看直了眼睛。

“姨娘,这是夫人送您的见面礼。”

宋白棠自诩有点脑子,知道要是自己收下这镯子,便是承认了自己就是秦家的姨娘了。

她迟迟未动作,眼神却往那镯子上不动声色瞄了好几眼。

她讪笑道:“这位娘子……你这是作甚?”

李氏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很快被疑惑取代。她手上动作一停,上下打量了半晌,看着宋白棠追问:“你不是老爷养在外边的外室宋氏吗?”

宋白棠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笑笑,心里却开始发虚。

难不成秦佩竟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事情与秦夫人说过了?可她明明说过不想回秦家,怎么还是说过了?

秦明月离座,朝李氏施了一礼,便朝着宋白棠这边来,笑意盈盈地拉过她的手。

“宋姨娘,我父亲在家中提过好些回你了。一直不得见面,心里唏嘘不已。今日父亲休沐,又找人算过了日子,便想着今日恭恭敬敬迎你入门。”

算日子?假话,唬她承认的话罢了。

李氏又道:“莫非你并非宋氏?”她有些苦恼,“若你并非宋氏,我便叫人去报官去了,这白香居是我家私宅,未经准许住了人,我便是要查验清楚的。”

如今骑虎难下,宋白棠只是扯了扯嘴角。见着秦明月脸色不假,她便凝出泪花来。

“你……你们是秦郎的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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