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臣被这么劈头盖脸地质问了一句，有点懵了：“不是，什么叫我又想做什么？”
钟启明语气里带着谴责：“你明知今晚礼堂会来这么多学生，为什么还要把招魂符带过来？”
吴臣总算明白了，敢情钟启明认为他被脏东西缠上是因为带了招魂符。
鉴于他确实有这方面的前科，钟启明会这么想不奇怪，但问题是他没带，也没兴趣背这口黑锅。
吴臣忍了忍，耐着性子道：“你的意思是缠上我的那东西是被人为引过来的？我没带招魂符，有没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钟启明看着他，没说话。
好，不相信。
这说明，一，可能客观上只有招魂符才能引来那玩意儿，不存在其他情况，所以钟启明不相信他的解释；
或者二，有其他方式也能做到，但钟启明信不过他的人品，认定是他撒了谎。
此刻吴臣自认为无辜得跟朵小白花似的，那肯定是除了招魂符以外的原因招来了脏东西。
得出结论，钟启明的不相信只能是出于第二种可能，他在质疑小爷的人品！
吴臣的好脾气告罄：“怎么，要搜身才能相信？”
真要搜那么小的一个符咒，得把人扒干净了才能搜个彻底，别说钟启明不可能这么做，就是说这话的吴臣也只是说说而已。
少爷他要是真被碰到了一丁点衣角，下一秒就得报警。
钟启明叹了口气，不说信不信，只道：“招魂符不是什么好东西，修为不够很容易被反噬，教你的人没告诉你这点么？”
那自然没有，教他的是只不靠谱的猫。
吴臣听出钟启明的语气软化，心思一动，问道：“那么以你的修为呢？用招魂符也会被反噬吗？”
钟启明：“我不会用这种东西。”
嘁，果然是名门正派么。
吴臣不屑：“你不会，跟你一起的那几个人也不会？”他指的是那几个伪装成小混混接近他的青年。
钟启明：“……我很抱歉他们伤到了你，但他们其实不是什么坏人，对你也没有恶意。”
吴臣抬抬手道：“没有恶意已经这样了，要是有点恶意，那我不是没命了？”
钟启明不慎被噎住。
吴臣一笑，他能看出钟启明对那几个同伴的做法不赞同，于是将话题转移到他们身上，抢了道德高地之后才亮出了自己的牌面：“你看，你说你们没有恶意，我却实实在在地被伤到了，我说我没有带招魂符，你也不相信，倒不如我们直接把话说开了，省的那么多误会。”
钟启明犹豫道：“你想说开什么？”
吴臣：“比如说，你们既然找上了我，我总该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个门派吧？”
钟启明抿了抿唇，挪开了目光。
靠，连这个都不肯说，可见你们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吴臣跳过这个问题，继续问：“你们是为了一本秘笈来的，对吧？”
钟启明还是不说话。
吴臣轻嗤了一声：“可惜了，秘笈已经没了。”
钟启明终于开口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来晚了，这东西本来确实是在我家，可是几年前搬家遗失了，”吴臣眨了下眼睛，“说不定，是被什么人偷走了。”
钟启明思忖了片刻，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秘笈在哪的消息应该是近期才传出来的。”
吴臣有点意外他的反应：“为什么？就不许有人消息比你们灵通？”
钟启明狐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吴臣一听这个问题就有点不爽，最近好像但凡是个事儿，周围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感觉就他妈操蛋。
他把脸一板：“你管我知不知道，反正东西已经不在我家了，信不信由你。”
钟启明看样子有点无奈，解释道：“这本秘笈关系到各大门派，如果多年前就遗失，那肯定早就出事了。”
吴臣奇道：“跟其他门派有什么关系？”
钟启明又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在判断他有没有在装傻，然后才道：“秘笈里记载的修仙方式，需要用到各大门派的宝物。”
吴臣想了想，蹙眉道：“那又怎么样，你难道想说你们的目的很单纯，来找秘笈是为了防止各门派的宝物失窃？这话说出来有人信吗？
他的话有点冲，钟启明却没恼，淡道：“不是防止，已经有一件宝物失窃了。”
吴臣一愣，很快明白了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冷笑道：“哦，你们怀疑是我爸妈偷的？”
钟启明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像是在通知吴臣一个会让他难以接受的消息：“方寸寺不仅仅失窃了一颗舍利子，方丈一心大师也圆寂了。”
吴臣脸上先是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慢慢升起怒意，警告道：“钟启明，你说话最好当心着点。”
钟启明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如果不是秘笈中的修仙之道需要用到各派的宝物，其实那几样东西只是徒有意义，没有实际用途。几百年来人人都以为秘笈已经损毁，试想，如果不是明确知道秘笈还在世的人，又怎么会冒险去偷方寸寺的舍利子……”
吴臣一拳招呼到钟启明脸上，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以后最好离我远点。”
这一拳钟启明其实完全能躲开，却平白挨了这一下，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丝，仍旧心平气和地劝道：“无论是谁不负责任地教了你招魂符，别再用了，要不是今天我正好在你身边，情况会很危险。”
吴臣没应，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一场对话匆匆结束，两人一个怒火攻心，一个也只是表面镇静，谁都没发现拐角的视觉盲区斜靠着一个人，在他们走后才慢悠悠地踱出来。
吴臣回到寝室，越想越气。
原本还以为这些人只是觊觎一本破书，没想到居然是来扣帽子的，什么舍利子失窃，方丈圆寂，不就是说老吴和老曹又偷东西又杀人嘛。
这他妈放的是什么屁！就凭他们能干出私奔这种事，能有什么慧根？能惦记着修仙？再说他们这么多年遵纪守法上班养娃，干嘛突然去祸害一个秃头和尚？
修仙界的人是不是都脑子有病？！
吴臣在心里将整个修仙界怒骂了一遍，才慢慢冷静下来去思考钟启明说的话。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老吴和老曹离家出走恐怕不单纯是因为秘笈，还因为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一口很难洗干净的黑锅。
因为要说这事不是他们做的，有两点很难解释。
第一，既然大家都以为秘笈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有人去盗舍利子？
第二，那和尚为什么会这么巧地在舍利子失窃的时候圆寂？
站在外人的角度，最顺理成章的解释是，老吴和老曹为了学秘笈上的修仙之道去盗舍利子，并杀害了企图抵抗的一心和尚。
但吴臣是不可能接受这个说法的，他首先想到的是，秘笈在他们老吴家这件事到底是谁传播出去的？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人既知道秘笈在哪，还别有居心地将火力集中到了老吴和老曹身上，恐怕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可茫茫人海，他现在连所谓的修仙界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又去哪里找这个人？
吴臣一阵烦躁。
不过跟钟启明这么一吵，他对修仙界倒是又有了一点模模糊糊的猜想——这个圈子的人对东西失窃、意外死亡都没有寻求诸如警方等外部社会力量解决，说明他们可能运行着一套不同于寻常社会的行事规则，生死恩怨似乎都是在内部解决。
而好消息是，他现在基本能确定，不管别人怎么怀疑老曹和老吴偷了舍利子，或是杀了那和尚，必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钟启明他们不必这么束手束脚地来试探他。
另外，钟启明就算没有撒谎，也肯定没把所有事都告诉他。要说他们一伙人对秘笈没有任何想法，单纯为了给那和尚伸张正义，吴臣是不相信的，这理由撑死了只占一成，九成还是为了那本秘笈。
而且他们应该不会是唯一的一波人。
吴臣隐隐有一种直觉，以后还有更多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事在等着他，不知凶吉……
在他想得正出神时，鳌拜扭着屁股跳到了桌上，一脑袋顶到他下巴上，提醒到点该喂饭了。
吴臣被打断了思绪，将它团成一团放到边上，然后给它点了炸鸡外卖。
寝室里人都在，吴臣也不好跟鳌拜说话。再说钟启明说的这些事都是近期发生的，鳌拜这早就过期的信息库大概也不清楚，等没人的时候再给它更新一下就行了。
吴臣抓了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澡，脱衣服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招魂符，钟启明也不知脑子抽了什么筋，非认定他身上有这东西。
他想了想，还是将所有衣物都检查了一遍，包括连帽，隐蔽的口袋等，但翻遍了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果然是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