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奈已经有几天没出过门了。她总是很困，对此黑尾说她是“瞌睡虫”。

“都怪你！”她没好气地瞪他，“你根本不懂得节制。”

黑尾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菜谱，听了这话，十分轻浮地回答：“那如果我们将来要孩子的话，岂不是很容易？”

怜奈觉得黑尾像个流氓，“你应该被抓起来！”

黑尾不觉得有什么，塞给她剥好的橘子，“我今天去排球部一趟，你跟我去吗？”

“不去，我今天有点事。”她摇头，“要出去一趟。”

黑尾觉得她大概是跟朋友去玩，他知道怜奈的朋友都是谁，所以也没放心上，放心地把自己钱包里的钱都塞给了她，嘱咐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想买什么就买，知道吗？出门打车，别坐公交。”

怜奈敷衍地应了，觉得黑尾总拿她当小朋友，总要说这种话。她揉了揉黑尾的脸，笑道：“知道啦哥哥，我会的，所以放心吧。”

怜奈确实有事，之前她跟木兔说好了，春高结束了他有话要说，所以她要履行承诺。她跟木兔约好了在剧院门口见，出门前照了照镜子，才放心地出门。

“哟，怜奈，在这边。”木兔坐在剧院门口不远处的台阶上，见她来了，立刻站起来，眉开眼笑地跟她打招呼。

她小跑过去，没想到木兔这么早就来了。她看了看时间，她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十分钟，他却早就到了。

木兔带了外套，仔细地叠了，示意她坐下。他今天没用发胶，头发柔顺地散下来。这样显得他神情柔和许多。他笑眯眯地看着怜奈，突然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怜奈给人的感觉变了呢。”

怜奈坐下，一时间没明白木兔的意思，不由得反问道：“哪里变了？”

“身上有黑尾的味道。”他歪歪脑袋，声音很轻，“感觉比以前要开心一点。”

啊，原来是这样。怜奈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没说什么。

“以前，我就是坐在这里等你的。”木兔叹了口气，看上去有点失落，“现在终于在这里等到你了。怜奈，你现在到这里，还会难过吗？”

怜奈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她以前是在这里跳舞的。她不怎么跟其他人说心里话，木兔做的事让她心里一片柔软，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已经不会了。以前觉得没有舞蹈就会死，现在发现没有舞蹈我也活得很好。如果不是你说，我几乎要忘记了。”

木兔一直看着她。他脸上带了点落寞的神情，眼神极柔和，声音低低的。他顿了一下，喊她的名字：“怜奈。”

怜奈下意识应了，扭头去看。这下他们两个就对视了，她从来没见过木兔这样子，有点拿不准，问道：“怎么了？”

“多陪我一会吧。”他却笑了。

怜奈也跟着笑，“我不是在这里吗？”

不一样的。

“把你的心，分我一点吧。”木兔说。

树荫下，木兔的头发随风动了一下，香味随之而来。他身上一直很香，是一股清新的味道，像太阳。他就这么看着怜奈，神情落寞，却又带着股隐忍的倔强。

怜奈有点呆住了。她咽了咽口水，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这意思了。她一紧张，就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是，可是我……”

“是黑尾吗，没关系，我明白的。”他凑近，似乎想靠近距离来表达自己的决心，“怜奈，请重视我的心意吧。”

他怎么会知道？怜奈心里一团乱麻，完全不能思考。

像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木兔紧接着解释道：“你们长得，其实一点也不像。而且我又跟黑尾怀有同样的心思，所以早就看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吗？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沉吟了半天，却想不出拒绝的话。她咬着嘴唇，问了一句完全没必要说的话：“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我不知道怎么做比较好……”

傻孩子。

木兔知道怜奈会这么问他。她是个纯粹的人，可以说，她就是被黑尾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很多事都不明白，完全是一张白纸。之前从来没有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所以她不懂得如何应对，使劲思考也无法得到最正确的回答。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委婉点回答“对不起，我目前没有这个计划”也好，或者直接点拒绝回答“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也好，无论回答什么，都可以最快速地拒绝一个人。但她偏偏不明白这个。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白纸，所以和黑尾的感情才让她这么痛苦。她想要光明正大，但这段感情必然是隐蔽的。她单纯到连这段感情都迷茫，放在其他人那里，这也许是一件小事情，但对她来说，这让她不安。

怜奈啊，太单纯的话，不可以哦。

她涨红了脸，眼神飘忽，明显不好意思了。她也许不知道她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或者她从来没有这种概念。他要感谢黑尾，如果不是黑尾把她养成了这样单纯的性格，他就没有在这里说出这番话的机会。

多谢。

要说他什么时候看出怜奈和黑尾关系匪浅的，大概要追溯到重逢那天。从一开始黑尾说“我没有女朋友的”的时候，他看向怜奈，就明白了。

啊，原来黑尾的女朋友，就是怜奈。他想，比对了一下二人的五官。他敏锐地得出了结论，嗯，绝对没有血缘关系。

他觉得很有意思。当然，他也对黑尾感到愤怒，或者还有些许羡慕。他很难理解黑尾，怎么会有人喜欢自己的妹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妹妹。他观察着黑尾对怜奈的言行举止，不用几分钟，就知道，黑尾非常珍视怜奈。

啊，对了。因为是怜奈，所以他能明白，这份感情是没办法控制的。

这么想着，他眯着眼睛笑了，回答怜奈的问题：“允许我喜欢你吧。”

允许我喜欢你吧，怜奈。我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而实际上我也知道，在感情上，我无法在你这里变成一个贪心的人。谁让我来晚了，如果你先遇到我，那现在的一切也很难说，对吗？所以，最起码，让我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吧，在你面前，我不想怀着这个秘密。我想在你面前变成一个赤诚的人，没有秘密，也没有谎言。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绝不会骗你，也不会对你隐瞒任何事。请知晓这一切吧，怜奈。

怜奈的脸红透了。除了哥哥，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她频繁地眨动眼睛，心里极其不安，“可是……”

“没关系的，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哦。”木兔朝怜奈那边低头，像一只大型犬，“怜奈，稍微喜欢喜欢我吧，不然我会很心痛的哦。”

木兔的头发实在是太顺了，所以她没忍住揉了一把。手感很好，她爱不释手，不由得笑起来：“要是摸狗狗的话，就是这种感觉吗？”

“我比狗狗好摸哦，而且很香吧？”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不过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养呀。”

怜奈确实想养，但还不是时候。她不舍地放下了手，“嗯，到时候再说吧。”

“没关系，怜奈，暂时还没有的话，我在哦。”木兔拖长声音，朝怜奈那边靠，几乎要靠在她肩膀上了，“所以考虑考虑我吧。”

怜奈有点犹豫了。

木兔很会看脸色，立刻装模作样地叹气：“春高结束了，但我还会继续打职业的。但是，因为总想起怜奈的事，所以总感觉没办法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要是被教练看出来，让我退出怎么办？以后还能继续打职业吗，不会被排斥吧？”

怜奈一听，果然着急了。她焦急地抓住了木兔的手，“真的吗？”

因为太单纯，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会选择相信。

木兔顺势握住她的手，嘟着嘴为自己说话：“如果怜奈答应我的话，我就会好好训练，发挥也会很好，因为很幸福，所以做什么都开心。而且到时候我就比较忙了，怜奈只要一周抽出一点时间来就好了，很简单吧？我是不是很容易满足？”

木兔很有感染力，短短几句话，怜奈就被说动了。她很怕木兔因为她发挥不好被教练骂，犹豫一下，还是点了头，“好吧。”

好孩子。

木兔开心地握住了怜奈的手，要带她去吃饭，“这下，今天就算是我们的纪念日啦，吃点什么好呢，还是吃点丰盛的吧？”

“你不是要打职业吗，还是控制饮食比较好吧？”怜奈想得倒是很长远。

“没关系嘛，还有一点时间。”木兔的撒娇技术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之后呢再管理也不晚。”

真是的。怜奈觉得好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 － －

黑尾处理完排球部的事，打算去买怜奈最喜欢吃的泡芙。他很快买完，提着包装袋要回家的时候，在一个路口碰到了赤苇。赤苇也看到了他，朝他点了点头，“黑尾前辈。”

他在后辈面前还是很有前辈模样的，虽然赤苇不是音驹的学生。他应了一声，“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木兔呢？”

赤苇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过了一会才回答：“黑尾前辈，我跟木兔前辈并不是双胞胎，走哪里都要一块。他也有自己的事，很忙的。”

切，说得就跟谁很闲一样，给怜奈买甜品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好不好？黑尾暗自吐槽着，笑眯眯地回答：“还真是。”

说完这话，黑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语气里带了点警告意味：“虽然跟木兔说过了，但也要跟你再说一遍。怜奈平时没怎么有空，所以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哦。”

赤苇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更不自然了。他咳了一声，看样子很疑惑，但还是有礼貌地问：“黑尾前辈，为什么你总是不让别人接近怜奈呢。如果这样，她很多事都不明白，对人的戒心如果太低，很有可能被人趁虚而入的。”

哈？黑尾不开心了，这是什么话？他沉下脸，“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我觉得前辈你的保护过于严重了。”赤苇的语气很平淡。

黑尾闻言叹了口气。这些话他都明白。他的语气平和了很多，“赤苇，怜奈是个单纯到残忍的人，你明白吗？”

单纯到，残忍的人吗？

赤苇思索着这句话，不怎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黑尾只笑了笑，没解释这句话的含义。

东京的傍晚，这时候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