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不真实的幻境，爆炸的瞬间依旧是那么真实。
说实话，斯特基压根没预料到着大东西会爆炸，还是在市中心这么果断地爆炸了！这是翼族曾经发生的事吗？为什么没有一丝记载呢？
“你们让我看这个有什么意思？”
童声又咯咯笑起来：“我们只是让你看到了真相啊~你们都蒙在鼓里被骗着呢~”
幻境中泛起涟漪，两个小人手拉手飞了进来。
“被历史欺骗的无知者，我们这是在可怜你。”
“真相？”什么真相？关于什么灾难的真相吗？可是别说当时的灾难是什么了，他们现在包括与斯特基同龄的年轻人连神都不知道。他们知道的只是翼族正中心摆着的雕像老一辈的人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神。这也就是为什么洛戎斯特在翼族生活了这么久完全没有人注意过他与某位几乎相似的样貌。
“你...你告诉我真相？？？”
“是哦，哥哥告诉你了，你要答应我们一件事。”
男孩接：“就一件事。”
“什么事......”
女孩双手合十抱在胸口，表情悲痛：“灾难快来了，我们需要你帮忙。”
灾难...又是这灾难！斯特基记得洛戎斯特说过灵域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大灾难，难不成...
“什么灾难？”
男孩学着妹妹的模样做祈祷：“痛苦，即是灾难本身。”
？？？这都都什么跟什么？？？
斯特基还想问什么，两个小人却不愿意回答了，男孩女孩面对面十指相扣，流光从他们面前淌过。
“杀戮带来死亡....死亡造就痛苦......痛苦汇聚为灾难......”
“这是他教给我们的，是神教给我们的。”
流光撕裂画面，画面形成下一个幻境。这地方斯特基很熟悉，小时候经常随父亲来这里观看那些人以神的名义给各种各样的人定罪。现在，代表罪恶的高台上端正的坐着一个男人：阿尔贝托。
象征着正义的台下却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人影却能听见人声嘈杂。
威严的声音开口：“阿尔贝托！你为了一己私欲置人命不顾！这是大罪！”
阿尔贝托幽幽开口：“我可不觉得我有错。”
台下喧哗声大了一度。
“你...当着神的面如此信口雌黄！”
“神？”阿尔贝托突然笑了起来，束缚住他的锁链咣当作响：“你们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神不存在了吗？因为他把力量给了我，我才是真的神！”
喧哗声比之前更大了，甚至转化成了谩骂。
“你这是对神的大不敬！你有什么证据！”
阿尔贝托不做回答，但是从他脚下却是升腾起火焰，一瞬间包裹住了他全身！随着火焰的吞噬，台下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而那张椅子上居然突然间消失了人影！
他居然.....从那张椅子上消失来到了台下！
已经有人开始念叨神迹之类的词语，阿尔贝托却是低下头看着斯特基看不见的人。
“这个证明您可满意？”
“你...你！”
“元老，您不可否认的是我的方法确实有用。没有人性又怎么样，感染区的人确实得到了解决不是吗？比你们苦哈哈的找解药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人都死了几轮的好多了不是吗？”
“我看啊，您这元老也不必继续了让给我怎么样？比起您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这不可能！”
阿尔贝托也不恼怒，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这样啊....您把手伸出来。”
斯特基看见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模糊的手，男人握住了。下一瞬火焰腾空窜出瞬间包裹住了一整个人形！痛苦的哀嚎声在整个空间震响，神明的雕像似乎都在为之动摇。阿尔贝托一直没有松手，直到他抓着的那只手逐渐碳化，留在那里的只剩下一只断掌。
“您这可是答应了。”说罢他返回台上，面向台下所有人：“从现在开始由我担任你们的首领，各位没有异议吧。”
台下一时间轰响，断断续续的声音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掌声还是谩骂，两种声音混在一起，竟是渐渐归一——是哄堂的掌声。
“这个人是......？”
“啊呀，大哥哥不知道吗？”画面再一转，就是一座密闭的空间，正中心的水池里锁着一个男人。阿尔贝托从暗处走进来。
“这次是什么？”
“我想让您改变我在众人眼里的名字。”
男人听完嗤笑：“觉得自己原来的名字罪孽太重了吗？”
“不。”阿尔贝托说：“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新的名字会让我的可信度增加。”
“...什么名字。”
“优利卡。”
“优利卡大人！！”从队伍后方走进出来一个男人，翼族现任的统帅优利卡。根本没料到他会来，给出的情报不是没有这个人吗？！
还是说...队伍里有叛徒？
海柔尔在石堆之后身上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他来干什么？
优利卡来到碎石堆旁，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积在一起足足有两人多高。
“怎么办大人？要炸开吗？”
“不必了。”优利卡的手从石头上拿开，顺手抢过旁边人手上的激光枪对准旁边的草丛。“砰——”
“哇啊！！！”少年看着自己刚刚躲藏的地方化作焦炭吓得浑身发抖。
“躲了这么久的游戏是不是该结束了？”
被发现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可不只是交出相机那么简单可能还会送命啊！！！少年还在想怎么溜之大吉，突然他身边的人站了起来。
少年：“？”
洛戎斯特很从容的拍掉身上的灰，迈过草丛走出来。优利卡身边的人如临大敌一般，数道黑漆漆的枪口瞬间对了过来。
“看来你对这场战争也很感兴趣啊？怎么，血族伟大的神不应该呆在血族城堡里吗？”
洛戎斯特无奈耸肩：“无聊，出来晃晃。倒是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那里么？”
优利卡抱着胳膊笑着点头。
洛戎斯特心想你还挺能忍呢。
“不说我了，您堂堂神明怎么甘愿沦为梁上君子偷窃我们情报呢。”
“算不上偷窃。”洛戎斯特托着下巴做思索状：“你们这宣传就差在整个灵域喊一遍了，想不注意恐怕都困难。”说到底，这个男人到底是跟了自己十几年，某些小缺点他可能比自己还明白，洛戎斯特也只能尽量让自己不漏出破绽。
毕竟......
海柔尔指甲嵌进肉里，情况似乎变得更加糟糕了，现在的状况再发展下去只能无法收场！洛戎斯特向石堆方向看了一眼，回头间眼神细微变化。
优利卡还在开口：“您打算怎么表示呢？”
“你期待我的表示？”
优利卡有些愣住，面对他这般回答。洛戎斯特皱着眉干笑两声：“我能给予您什么呢？神的力量吗？但是您确定您现在接受得了这份诅咒吗——毕竟同一份诅咒不能存在两份啊。”
总感觉他说话的方式变了一些...但说不上是哪里，好像哪里都变了但是优利卡自己不知道而已。
“没事，给予我就不需要了——但是您毕竟偷窥我们的军事机密，我不做出表示恐怕难以服众啊。”
他说完，身后的机器人就像回应他的话一样突然动了起来，霎那间蓄力攻击蓄势待发。洛戎斯特本来想着当下这一击几率有多少，光是挡下而已到没有多少难度，但是势必会波及到附近，万一再引起一波塌方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优利卡笑道：“您不必担心，它只会对您造成伤害。”
“砰——”
但是....洛戎斯特没动手。
他面前突然凭空多出一个人，连洛戎斯特他自己都愣住了还是初神率先反应过来把主动权交给他自己。
“你......”
那人放下了手，他方才就是用手心中的装置硬生生挡下的吗？？？
“你，斯特基，你怎么？”斯特基看起来有些站不稳，也是，刚才那一下不好受吧。
“别过来。”他说：“我有些事要亲自向父亲求证。”
优利卡这时候倒是沉默了，面对自己儿子探究的目光见不到一点波澜。“你想求证什么。”
斯特基深吸一口气：“阿尔贝托...您知道么？”
“......”
根本不需要其他答案，沉默就是最好的证明。外人不知斯特基顿时心凉了大半，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他自幼当作榜样的人，无条件信任听命的人...他都不记得自己和朋友炫耀过多少次“这是我父亲”，现在想来这句话到底多么可笑。
“您...用您自己的名字为我做姓...让我继承这罪孽和无耻吗？”
“斯特基。”
“你别说话！”斯特基自己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沙哑的嗓音，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自己的父亲了，是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从来没了解过的陌生人。仅此而已。“您常跟我说要将族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满足一部分人的利益就是剥夺其他人的权益吗？您回答我父亲！”
优利卡长叹息一口：“我也教过你，如果大众的利益需要牺牲小众，那么牺牲就是有意义的。”
他说：“你看你现在，跟无理取闹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斯特基突然瞟向身后，洛戎斯特眼中带着明显的担忧——担忧什么呢？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父亲，是不是没有神的存在这些都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呢？如果没有神，让我们自己来的话未必不能有人性的方法啊！”
都是神的错，神明只在意如何效益更大，如何用最快的时间解决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们从不在意人的想法，从来不了解什么是人性！
“胡闹！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们的神都是爱自己的子民的！”
“可神怎么知道什么是爱啊？！”斯特基吼道。
优利卡竟然难得怔住了，他居然...不知道怎么跟斯特基解释。
“就连神明都隐藏起来的你，怎么知道神了不了解爱呢？”
“可以了斯特基，你这是要放弃神的信仰吗？”
放弃神等于公然和他叫板，这斯特基当然知道。现在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剩下的只有亲情，于情于理，这一次都不可能将亲情放置公理之上。
“抱歉父亲，那一个城市的人也都是我的族人。”
“好。”优利卡后退一步，不知何时手上换了一把武器：斯特基认得，那是父亲最喜欢的一把，命中敌人后会在伤口附近残留火药，而这把枪的子弹都是特制的火药，会持续灼烧皮肤让人痛不欲生。
“你应该知道我平时怎么对待叛徒的。”
知道啊，无所谓胜了苟活输了送命而已，只是能从他手里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不敢保证。
“斯特基......”
“嘘。”斯特基他把身上的武器全部扔了下来，甚至包括腰上挂着的机器管家。小机器人被他完美的抛出去扔进洛戎斯特怀里，本来它对于上次洛戎斯特锁喉就有心理阴影，这一扔已经哭闹着要找自己的主人了。
“如果......它就交给你了凌翼。”
洛戎斯特皱眉：什么叫交给他了？
斯特基只留下了一把短匕首就冲上去了，优利卡身后的军队如临大敌一般后退数十米，有些没搞明白状况的其他族的士兵还在问身边的人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优利卡到底是技高一筹，他甚至没有开枪而是把枪当作了近战武器一次次挡住斯特基刺过来的匕首。斯特基转身带动腰部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直冲后背。
利刃没入肌肤的“噗嗤”声响起。是刺中了，但是手臂。
鲜血顺着刀刃流出来的一瞬间，斯特基心头一颤。优利卡手臂发力竟将匕首从他手里脱离了出去。
“面对敌人的时候抱有怜悯之心是大忌，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斯特基抹一把脸，在离优利卡几步远的距离站定。自己的父亲手上插着一把刀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将受伤的那只手背在身后重新投入战斗。“人性仍有缺点，你看，现在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你的亲人的时候你动摇了，不是吗。”
“这就是您置其他人的生命不顾的原因吗？”
优利卡笑道：“我说了，他们只是牺牲品。”
可是这样的牺牲，根本不需要——在现在的翼族。
“您知道吗父亲，人之所以经久不息就是因为懂得反驳。”
斯特基说着重整旗鼓再次冲了上去，优利卡瞄准的枪口僵在手上迟迟没有按下扳机：人性就是有弱点，因为人人都有这份弱点，所以人们得以共鸣，共鸣便可以共生。
“砰——”
完全没有任何缓冲，斯特基的身体重重砸向一旁的山体，甚至于陷进去了几分。
“斯特基！”一只手缓缓从硝烟中伸出来止住洛戎斯特下一步的行动，斯特基撑着一旁的石块站起来，血迹从嘴角渗出。
就算这样也没有下死手吗？父亲？
或许是自我保护？剧痛下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只是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时而清明时而混沌。隐约中他好像看见父亲在说让他放弃。这是优利卡最大的温柔了，放弃，投降也只是在禁闭室呆一段时间，这也代表他要否认自己的想法，认同了父亲那套说辞。
抱歉了父亲，人类之所以进步，就是后辈不会听话。
面对再次冲上来的身影，优利卡轻轻叹了口气，胸前的徽章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宛若蝎尾的机械臂从背后窜出来——斯特基发现的时候早就晚了，身体被机械臂缠绕着抛向空中。
地面，瞄准，叩响扳机。
洛戎斯特在他被缠住的时候就已经扔下小机器人冲了过去，可是，那具身体还是在空中被击中，就像秋天的一片落叶一样被风吹落，没有生命力的坠下。而落叶被人稳稳接住抱在怀里。
幸好子弹只是命中了肩膀，伤口处血液染红了大片衣衫，人应该是剧痛和惊吓晕了过去。洛戎斯特抱着的身体慢慢流失温度，也不知道到底几处骨折。
总之，他现在抱的极其小心。
在斯特基摔下来时，优利卡已经收起了枪。看到自己儿子被洛戎斯特接住后轻声叹气。他转身离开。
“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