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的摸不清状况。
“挚友，挚友挚友，他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啊？什么动手什么怜香惜玉的？”
事实证明...有的人，嘴比脑子快，想拉都拉不住。但是也没人给他解释什么，似乎是有意地避开这一话题或者说——不值一提。
洛戎斯特抓起他哥的手扼住手腕的经脉。
艾尔利克：“小特？你？”
“别说话。”
被握住的手腕因为血液的不流通开始微微泛白，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艾尔利克自觉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注意看的话会发现从手腕开始蜿蜒而上一条微不可察的红。
艾尔利克面色发白。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
“兄长，这玩笑可不好笑。”洛戎斯特很少在他面前严肃过，这让他没来由的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
“什么玩笑啊？？？”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谢谢。
洛戎斯特松开了他哥的手，艾尔利克瞬间感觉身体飘忽，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勉强站定。这次是真的玩大了？憨憨看不懂，只知道挚友不知道为啥抓住他哥然后两个人好像闹脾气了一样突然分开，挚友看起来还不是很高兴。
“挚友？”发生什么了？
洛戎斯特微微叹口气：“你觉得兄长他为什么能骗过一个神。”
“？”对啊？为什么？
不难理解，男人是和从洛戎斯特一样的神，他没有经历过轮回，他的力量并没有在时间中被消耗或者浪费。对于平常生命的流逝远高于众生。但如果，让他感觉不到生命呢？比如——已经死亡的体征。
如果他面前的人是没有血液流通的像死水一样的躯体，他又从哪里感受对方的生命流动？
“如果我今天没有脱离自保状态，兄长你应该知道明天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无非就是像预设中的那样成为一具尸体呗。这又没什么可悲伤的吗？当然腹诽归腹诽，艾尔利克没有残忍到在自己亲人面前说这种话。所以在洛戎斯特看来，他始终是无所谓的微笑。
“算了...我看之后有更重要的事了。”
他指的是翼族。
奇怪的是，这里距离翼族不过一座山的距离，位于山顶的话可以将整个翼族一览无余，这也就让他们现在将整个燃火笼罩的城市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意思？这边在救人，那边在造反？
“那位女士并没有给我发消息。”艾尔利克翻看一番手机的消息，屏幕上最上面的还停留在三天前的信息界面。也就表示——很可能是形势所迫，海柔尔加快了计划的进行。
“那还等什么啊？打下去啊！”咪咪跟着塞德里克附和似的喵了一声。
艾尔利克摇头：“不好决定。小特不适合在这种情况露面，我的话...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兄长就不必去了。”毕竟说难听点，他现在可以说是刚从死亡边界上被拉回来。憨憨说让他去被两个人一起拒绝了去，孩子郁闷的在咪咪屁股毛上画圈。
就在这时艾尔利克的手机突然进来一条消息：名字是莫鸢。一打开是一张照片，看得出来手机主人拍照技术不怎么的，好好的自拍半个屏幕都是放大版得人脸，身后的背景不知道因为什么好像曝光严重白得耀眼，但是隐约能看见他身后聚集着不少灰头土脸的人。
洛戎斯特：“？”
“...什么时候学上拍照了？”艾尔利克拿着手机吐槽，很快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莫鸢说翼族的事他和海柔尔先稳住了，洛戎斯特如果想来的话可以避开着点人群。
“看样子没我事情了啊。”艾尔利克笑笑将手搭在洛戎斯特肩头拍了拍：“我就先和他回去了，你自己还有伤不要太累。”
洛戎斯特点头。
从刚才脱离困境之后已经能感受到身体里熟悉的气息了，不会有太大问题。他自觉无碍，就是与莫鸢他们汇合时这孩子的表情不是很自然，目光一直往他心脏上瞟。
“我没事，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
莫鸢脸上写满了“您当我小孩子”，一时半会让他相信是不太可能了。其实男人说的堪比贯穿心脏的说法有些夸大，充其量就是在脱离金丝的一瞬间会感觉如同贯穿的痛感，对于身体没有太多伤害。
嗯...疼是肯定的。
“海柔尔小姐去安定难民了。”莫鸢指向不远处在废墟上搭建的简易帐篷。一个熟悉身影在人群中穿行忙碌。莫鸢解释道艾尔利克离开后翼族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说海柔尔他们的反抗一定是受了洛戎斯特的蛊惑什么的，无凭无据仅凭一个莫须有的罪行就在半夜偷袭了他们的基地。更主要的是领导者的那几个位高权重的家伙还真的信了，想当初阻止反抗军攻占主城的兵力都没这次多。
“海柔尔小姐密信发给您了，但是您不在，我就代行了。”
“不要紧，做的不错。”
莫鸢好像在一瞬间脸红了？
据不完全统计，这里目前聚集的只有主城二分之一左右的人数，还有一些仍困在硝烟四起的废墟中。也包括少数相信着他们的领导者选择顽抗的。就算这样伤员的数量还是超出了预期。
“我们本来就不如他们那般的精良，在这样下去只会徒增伤亡而已。”海柔尔抱着冒着热气的菜汤，发丝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中衬出她的身影那样疲惫。“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我是不是高估了我自己，我也怀疑自己有没有哪一刻后悔对抗神明...如果我一开始就寻求您作为神的援助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么多牺牲...”
碗里的汤充其量不过漂起来的几片菜叶，还有几朵油花孤零零的飘在水面。可想这样的伙食在满是伤员的营地能有多大的作用？可是现在哪怕一碗冒着热气的热水也难得吧。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想应该是有信息查，让你们对对方的实力捉摸不清。”洛戎斯特说：“如果你们能倒戈一位高层人员想必会好的很多。”
“可是...我们去哪里...”现在的高层对于神明的信仰是绝对的，让他们违抗自己的信仰反抗神？是在为难谁？
洛戎斯特思索片刻开口道：“你觉得斯特基如何？”
海柔尔：“？”
不愧是您啊？这是想直接挖人家墙角啊？让统帅发现自己儿子带头对抗自己还不把肺都气炸了？莫鸢在心里默默嘟囔。说到底斯特基还是首领的儿子，对于翼族来说可是皇子的存在，能这么轻易来这种地方给海柔尔办事吗？
“这件事交给我了。”
莫鸢猛回头：您都在答应什么事啊！
相比于这些，高层那边出了个大问题——他们的神神陨了。象征着翼族神明力量所在的明灯突然炸开，里面百年来积累的晶体本意是维系翼族将来千百年的运转，现在躺在地上七零八落，连最好的工匠都修复不过来。还是负责明灯稳定的人员在上班时发现的，一开门看见这幅场景魂都吓没了。
明灯自然碎裂，意为自我终结。是的，不是意外也不是人为，是他自己了结了自己生命，一丝力量都没有留下；一点留给后人继承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洛戎斯特是不意外的。
“在笼子里困了那么久的鸟，谁能渴望他展翅飞翔呢。”
“你在惋惜他么？”艾尔利克在电话那边问。洛戎斯特摇头，却又沉默了。惋惜？说不上吧。他自觉自己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或者说没有感情。更多的应该是可怜：他在那地方困了那么久，在即将触摸天空的前一刻终结。应该是可怜他的愚蠢才是吧？
“选择也自有因果，不是谁能左右的，神也不能。”洛戎斯特说。
艾尔利克听罢笑出声：“你居然在想这个？也好，我还害怕你把错都怪在自己身上呢。不过还是要预防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毕竟那里有你的气息。”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都懂。
可是没想到，本来是害怕有人大肆宣扬洛戎斯特谋害他族神明借此搞事情。没想到第一时间是被人压了下来，知情人很快就只剩下高层的人——当然，是那个互相残杀的版本。
再次见到熟人应该是高兴的吧？怎么看这人愁眉苦脸的呢？
“我们的神...不是你杀的，对么？”
“一见面就问这个啊？”洛戎斯特把水往那边推了推，斯特基别过头不理他。
“怎么？大少爷嫌弃难民营伙食差啊？”
“别岔开话题。”
说到底这家伙半夜偷跑出来见他一面也是不容易，亏了自己还半夜给他烧碗水。
“对，是我杀的。”
斯特基瞳孔皱缩，像是没想到他认下来得这么快，哪怕他稍微辩解两句自己在会上还可以多争取两句。万一...万一是有人诬陷呢？万一——万一真的是这样...斯特基想说什么却嗫嚅：“为什么...”
他问：“为什么，你是想包庇什么人吗？不对，你想要什么，你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什么？你现在是神了，是被灵域敬仰的神，是人们只能仰望的存在，到底还想要什么？还是说，除了你的种族其他各族都不配存在？？？回答啊！说话啊！
斯特基始终在等他的回答，始终想等沉默的人反驳一句。
“想要什么...”问题被人重复了一遍。“我想要山林万物飞鸟野兽皆为我而歌，如何。”
斯特基愣住。
虽然自小就知道他有些狂傲，可那与听到本人亲自说出这种话的感受可谓天壤之别。毫不夸张的说，他能办到。斯特基相信：他能办到。就像他会站在城堡的最顶端，风吹起他的衣袂而他张开双臂感受震耳欲聋的欢呼。而身为人类的命运呢？会不会被丢弃在角落，连神明的回眸都不曾得到。
“我们的赌约还没有结束，你忘了吗？”洛戎斯特说：“尽你所能，杀了我。”
斯特基猛地站起来，本来就是简易搭建起来的桌面受不住冲击整个翻过来，碗碟碎了一地。他走的太急了，连帐篷门口还有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海柔尔提着裙子走进来，看到的是地上的碎片和水渍，还有洛戎斯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有些惆怅。
“办不到的啊......”
“你们...吵架了？”
洛戎斯特摇头。不知道斯特基到底联想到了什么，希望事情不要太超过预期。从回去开始，斯特基就像是心里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闷的有些窒息。他偷跑出来的消息也不知有没有人知道，反正在他人看来他在房间里睡一觉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郁郁寡欢。
这么说也不准确，倒是一晚上没怎么合眼天亮了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走了出来。
“优利卡殿下...您怎么？”
斯塔基说晚上蚊子太多了嗡嗡的吵了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还装模做样挠挠脖子。女仆面露难色：刚刚初春哪里来的蚊子？
“咳咳...父亲大人呢？”
“大人他在b栋等您。”
那地方不是平时留作实验基地的地方吗？父亲对这些明明不感兴趣在那地方干什么？实验基地是一栋三层高的楼，但中间并没有分出楼层，步入大楼后紧接着就能看见正中诺大的机器——用来记录所有实验数据的“电脑”。而空中则悬浮着各类正在实验或是将要完成的项目。
实验者们的座位环绕着“电脑”排列，只是现在空无一人。父亲的背影伫立在大屏幕之前。
“父亲，您找我。”
“斯特基啊，你来了。快来看这个。”父亲从屏幕上调出一串数据，紧跟着空中某个圆罐跟着亮起。斯特基上前看清屏幕上是何东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个人啊！！！屏幕中有罐中具体图像，那分明就是...
“父亲？这是？？？”
“这是我之后给你的兵器。”
兵器？？可...“人体改造不是灵域早就禁止的吗？”
“只要有用，是不是违禁有什么关系吗？”
斯特基：“......”他好像看不懂自己父亲了，那个从小就是自己榜样的人好像变了。
父亲还在跟他滔滔不绝的介绍，他把屏幕放大，视角锁定在人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和洛戎斯特有几分相像。“这可是我根据神的血脉复制的，当然跟他有些相似。”
等等？什么意思？？也就是说——“父亲您早就知道他是？？？”
父亲回头看他一眼，回答道：“在你们十岁生日的时候。每一位神身上都有代表自己种族的纹饰，那天我看见了——在他眼睛里。”很浅，但是被阳光照耀时如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在瞳孔中发现泛着金色光芒的花纹。父亲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并不说，反而利用起神的血脉。
“正巧今天该是验收的日子了，你也来看看吧。”
说罢父亲按下旁边的按钮，那发着光的圆罐缓缓降落，在二人面前停下。罐内的营养液先从水管里排出，紧接着玻璃层被打开。这才让人看清楚，里面的是个看起来与斯特基差不多大的少年，遮住他右半被玫瑰覆盖的脸，那眉眼...就连斯特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
少年刚从培养液中出来，连衣服都没有。等他光脚走出来方才看清楚他甚至连右半身也被花朵覆盖：从肩头蔓延至腰部，是藤蔓缠绕蜿蜒而下，玫瑰也不过是上面星星点点的点缀。他就像一张纯白的纸，刚刚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有些手足无措。
父亲走上前，把一件外衣披在少年身上。指着斯特基说：“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你的一切都将由他赋予。”少年抓着衣服走过来对他深深鞠躬。“他可是我给你最强的兵器，别让我失望斯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