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烟雾炸开，迷失了眼前所有。待到障碍散尽，这才让人发现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不久前被人破开的大洞。
还要从一个小时之前说起。
“你怎么样，站得住吗？”
艾尔利克拍开肩膀上的手：“我没事...你离我远点。”
男人还抱着就生下了脑袋的娃娃沉溺在自己温柔里，看样子胜负已定，现如今唯一的胜算只看塞德里克能否占据上风了。
憨憨撸一把不存在的袖子就要开干，面前突然被什么挡住。
艾尔利克冲他微微摇头。
“你打算一个人面对现在的局面吗？”男人笑盈盈的说着：“你居然妄想和神抗争？告诉你吧，你在那家伙心里就是个玩物而已等什么时候腻了随手就丢了。不可一世的家伙连自己挚友都可以下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了的？”
“我并不打算做什么。”艾尔利克整理了下衣襟，身上的衣物有几处已经破烂的不能再破烂了，甚至看得见腰上的肌肤。这些并不算什么，对于现在来说。“来做个赌注吧，如果我能在您手下活下来的话您就放了小特，如何？”
“玩游戏吗？！好啊！！”男人很兴奋。
塞德里克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这怎么可能？？”一个普通人要在神明手下活下来？？？谈何容易！
“那么...开始吧。”艾尔利克面前的地面轰然炸开，激起的烟雾进一瞬间就充斥了整个走廊。飘在空中的娃娃剧烈咳嗽吐出一团一团的线头。等烟雾散开，那两人哪还有踪迹？倒是墙上的大洞还是那样瞩目。
“游戏开始了？？好啊！！”
黑暗狭长的走廊只剩下匆忙的脚步声，塞德里克没想到这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健步如飞的，自己都想好跟话本里说的那样给人家抱起来狂奔了，结果换来一句“不需要”，还被无情的推开了...
“我们就这样一味逃跑吗？他早晚能追上来的啊！我能打赢他，相信我！”
艾尔利克在前面跑着突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在黑暗的环境下理应看不见人的表情的，但不知为何居然能让人感觉到他在笑。笑容很温和，细品来却感觉有些瘆人，更多的是塞德里克看不懂的情绪。
“阁下，你是否信仰神？”
“？啊？”塞德里克还在思考，突然间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伴随着的还有由远及近的细碎笑声——是墙上娃娃的笑声。看样子，追过来了啊。
“这样说吧阁下，小特在我看来仅仅只是亲人，并不是神。”
说罢，他再次站在塞德里克面前直面向风吹来的方向：“您输了，先生。”
风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久传来男人不屑的笑声。看起来他不是很相信这套说辞，相反，觉得很是可笑。“你在拖时间等我那位挚友来解救吗？你这可是作弊了啊！”
“不用等！我现在就把你打成肉泥！”艾尔利克伸手：“别动！”
娃娃们一起举起火把，火焰熊熊燃烧将周围照亮，像是构建出了一个绝佳的舞台。这让男人更加兴奋，看艾尔利克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艾尔利克转了一圈手杖，如同手持一把西洋剑一般侧在身旁。
实话说，这般摸样就是洛戎斯特也未见过，而他的身形忽明忽暗，在火光勾勒出的明灭中穿梭跨越。不久之前面对那几个机器人他也是这般...不像现实中那样一股子病秧子的感觉。
娃娃手中的火把被牵动摇曳，霎那间已经有半数的娃娃被人砍断脖子身体里的棉絮飘落在地上。艾尔利克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男人身后，眼看男人仍维持着操纵娃娃的手势，他举起手杖——男人突然向后仰头，看着他露出笑容。
心脏被什么揪了一下：不好！
艾尔利克转身用脚下的娃娃借力撤出，但其实...没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有一只娃娃对着他张大了嘴。地上那人察觉到不对劲飞跃起来想去接住他。娃娃嘴里发出光芒，对准了空中的身体，激光穿过沿路的娃娃穿透心脏。
“当啷”
手杖先摔在地上，艾尔利克是砸下来的。身体像没有了牵引的木偶，沉闷没有生机，如同断线的风筝栽进塞德里克怀里。也是这样才避免了直接落在地上的命运。
...还不如直接落在地上。
心脏的位置确确实实留下一个血洞，温热的血液一股股的涌出，胸前的衣衫早已浸湿一片。
“你...不会吧...真的假的？？？我知道我不聪明但是你别吓我啊！！！！”
塞德列克手忙脚乱的去堵，但是血液不知为何就是止不住，怀里的身体可感的迅速冷下来脸颊早已褪去血色。男人缓缓走过来，空中的娃娃有的伤感的抹了把眼泪。
“哎呀，是谁说我输了的来着？看来你和那个混蛋一样自大，没有自知之明。”
“也对，毕竟你现在是他‘兄长’他如果看见自己的兄长为了他做了这么愚蠢的事会是什么表情呢...哈哈哈哈哈！！”
说着男人还想过来探他的鼻息，只是手刚伸过来就被人一巴掌拍下来。塞德里克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像炸毛的野兽。他拍的真的很用力，男人的手背肉眼可见的红肿。
“哎呀呀呀，别这么凶嘛！”男人揉揉发痛的手背：“我好歹是洛戎斯特的朋友你就不能温柔一点...说道我那挚友...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塞德里克抱得更紧了些，甚至把脑袋埋进怀里人的肩窝用行动表示自己绝对不听。而在男人看来很是幼稚，人们平时养宠物时看见它们奇奇怪怪的举动会觉得好笑，因为绝对的压制，不论怎样的举动只要弱小都会显得很可笑。
“作茧自缚...这么形容再贴切不过了吧？你知道吗，他自己在最深处不知道多寂寞呢哈哈哈哈哈！！”
“你！！！”
“来来来来，来打我，杀了我为他报仇啊！让洛戎斯特看看他的狗跟他一样都是什么德行！”塞德里克举起来的拳头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最后只剩下身体的颤抖。男人对这反应很满意，似乎忘了就连他自己也困在这深不见底的走廊。人也是这样，当不止一个人困在黑暗，自己的困境便不值一提——神明亦是如此。
“所以啊，神并不是万能的，不是吗？”
寂寞无声的环境里，这如同幽灵的声音不像是这里应该有的声音。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为别的，这声音...他猛然回头，塞德里克怀里的人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你装神弄鬼！”
那声音发出一声好听的轻笑：“我说了，我赢了。”
周围的环境开始分崩离析，塞德里克虽然搞不清状况，仍抱紧怀里的人死死不撒手。
在光亮唯一照得到的地方静静坐着一个人。
男人震惊的嘴里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你...你不是？？？”
“忘了问您，您喜欢玫瑰么？”艾尔利克慢慢站起来，指尖捻着一朵玫瑰花瓣。
...那片擦着他脸过去的花瓣！原来在那时候诡计就已经埋下了吗！不对，那之前的事...按照这几次战斗经验来看，男人很确定艾尔利克没有瞬移的能力，所有看似瞬移的状态都是依靠着速度。
那，那时候他身体消失的花是？？？
艾尔利克笑道：“提醒一下，您如何确定现在所见皆为真实呢？”
现在？？？对了！！！所有的不可能和违和连在一起，如果是....那就完全说的过来了！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幻境！
背景破碎，他们仍处在一开始相见的地方！艾尔利克站在男人当时所在的位置，光从他头顶的洞口照下来。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的？你骗我！”艾尔利克摆摆手：“这只是您对自己的欺骗而已。”因为那一切，都是他一心所想。
狡猾，奸诈，自大且不可一世。果然啊，不管过了多久都是这样的人！男人蹲下来双手捂着脸又哭又笑，陷阱一开始就埋下了，结局本就注定。他自己就是按照剧本一步步完成剧情的小丑而已。
艾尔利克从那地方下来：从刚才就注意到了，尽管被人刻意的擦掉了但是地上的痕迹还是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禁锢着什么人。
恐怕...
“骗子，都是骗子！哈哈哈哈哈啊哈！我输了，你带你去找他。”
艾尔利克点头。
倒是...
“你还要抱着他多久？”
塞德里克茫然，瞅一眼怀里的人又看看艾尔利克。后者长叹一口气，他怀里的人顿时如同烟消云散，化作满地的花瓣飘散。
“你...你没事啊！”
“听起来你很希望我出事？”
“不不不，没有。”憨憨笑呵呵的跟上来。说真的不能说完全没事，这举动还是太伤身体了，他现在走路都是带着趔趄的。恐怕回去又要躺几天了...方才男人说洛戎斯特在最深处时就已经知道了大概，现如今跟着一路走来才发现原来相差不多——仅仅是一墙之隔对于原本的猜测。
入目的是一只巨大的蚕蛹状的金丝球，包裹在外层的丝线饱含着生命力，好似跳动的心脏一般在有规律的闪烁。男人先是把怀里的娃娃砸向金丝，又不解气似的踹了一脚。也不管身后两位到底会不会有所厌烦。
“您不是说强行结束这个状态的话会出事？”
“是啊！我说了怎么样？他什么样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男人一巴掌拍在金丝表面，掌心接触的地方那金丝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缠绕上来。整个蚕蛹瞬间分崩离析，金丝炸开。
隐约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现。男人感觉身后什么东西窜过来了，在金丝散开里面那人栽下来的一瞬间有谁冲了上来，在一瞬间接住了坠落的身躯。
“小特？小特。”
艾尔利克怀里的人刚开始是没有温度的，接触的时候冷的像冰，好看的金瞳也紧紧闭上。他不否认，那一瞬间心里有什么颤了一下，好像心脏在那一瞬间揪起。他也只能摩挲着怀中之人的后背希望可以给他一点温暖。
好在一阵轻咳之后，微弱的呼吸缓缓响起。
“小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站得起来吗？”
洛戎斯特撑着他哥捂着嘴一阵剧烈咳嗽，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的感觉。艾尔利克干着急完全帮不上忙，万一自己动一下让人家摔了那怎么办？？？
“咳咳....我没事...兄长。”
艾尔利克“真的假的”疑问都写脸上了。兄友弟恭的场景看起来是真的扎眼，就比如某人看不惯一样发出笑声。这让三人的目光全都寻了过去。
洛戎斯特像是才发现这还有个人一样露出吃惊的表情，男人不在意，只是放声大笑到最后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好温馨哦挚友，你这样的人居然配得上他哦平时没少给好处吧？”
洛戎斯特撩一下耳边的头发：“我那时顺着你为顾及你年幼，现在没有什么理由了，明白么？”
男人听着笑得更开心了。“你让我？别开玩笑了，连自己朋友都能下手的人能有多高尚——哦我忘了，你不是人，你是神，一个自负的想做救世主的笨蛋。”
男人说，灵域人信仰的高高在上的神就是个草菅人命的混蛋，为了一己私欲连自己的朋友都可以下手，对一个满腔热情的小姑娘毫不手软哪怕对方对自己当作长辈一样尊敬！洛戎斯特没反驳。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
“没有证据的事最好不要随意评价。道听途说，捕风捉影。”
“我哪里胡说了？你要不问问你亲爱的弟弟做了什么！蔷薇那么好的女孩子他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你说！你忘了她怎么求着你让你放过她的吗？！”
那个女孩子啊...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应该和男人一样的年龄吧？她本该灿烂，耀眼，她爱她的子民，她把神的身份当作毕生的努力，她甚至——她甚至称呼洛戎斯特叫“哥哥”！
“你跟我一样，都是只知道杀戮的恶魔！披着神的外衣装的道貌岸然，你装的好啊！”
男人突然暴起，身侧的娃娃重启胀大离弦之箭一样冲过来。位置较洛戎斯特的位置偏了一点...他的目标是！！！
“轰——”两股力量的冲击掀起巨大的浪潮，尘烟迷得人睁不开眼。艾尔利克堪堪放下手入目看见一个背影。洛戎斯特挡在前面，四周的娃娃在余波之下早已炸成碎片。双方陷入僵持，只是...男人嘴角溢出血丝，停留在心脏位置的那只手在现在不知道有多讽刺。
“怎么了？下手啊！杀了我啊就像你当初那样杀了我！”那眼神...沉静的可怕。某一瞬间的恍惚，男人好像看见了他脸上浮现的另一人的脸：明明那么温柔的眼，明明对谁都像水一样的柔和的人怎么能冰冷的做出那种事？
“你死了有什么意义吗？”
男人：“？”
他是说...自己毫无意义吗？
洛戎斯特的手终究按在了他的心口上，力量汇聚在掌心将要发力却卡在某一刻平衡。
“你现在困在这里，对我或是对整个灵域又有什么意义？你在怪我什么？还是你想要什么解释。跟傻瓜解释我的行为只是在浪费时间。”
平衡终究在某一刻打破，在那样的攻击下男人以一个弧度飞了出去只觉得心脏仿佛要被震碎一样。而那一方呢？一点反应都不给予，冷漠，无情.....他甚至不给一丝眼神，拉着艾尔利克他们扭头就走。
从刚才就感觉到了，这四周有轻微的颤动，在这环境下绝不简单。
洛戎斯特拉着两个人原路返回，刚见光亮就看见...一只巨大的猫一样的生物在巴拉着山洞，刨的那叫一个激情。
咪咪看见有人出来了伸着脑袋就往塞德里克身上蹭。
洛戎斯特：“？”
“怎么样挚友！我的宠物可爱吧！”
....可爱。
洛戎斯特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山洞，拂手挥过瞬间山顶落石滚滚落下顷刻间这唯一的入口就不见了踪迹。
有些事，还是让它永远不得真相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