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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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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营的几个人,最初本是为了潜伏所备。赵晚亭带得不多,虽然暗杀是一把好手,可正面与严阵以待的精锐撞见,也有束手就擒的分儿。尽管顽强抵抗,究竟势单力薄,轻易就被拿了下来。赵晚亭被押下去时,眼中还满是迷惑不解。待到他在牢中关上两天,头脑冷静下来,想必就能想通了。

山坡下,曲靖军与“罗苴子”尚在奋战。曲靖军训练有素,短暂的慌乱过后,随即恢复了纪律性,将“罗苴子”被切割分散成各个小部包围住,盾牌在前格挡,长矛在后戳刺,逐个消灭,已然是稳居上风。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大获全胜。

苏逾白一行人正在山上观望,忽然听得身后有簌簌声响。紫衣翩然而过,眼前一花,贞戚戚已然站在跟前。

她面上冷笑,嘴唇气得发白:“我说怎么气味这样难闻。老王八和臭狐狸,原来是蛇鼠一窝,骚到一块儿去了。”

沐南春唯恐苏逾白还以为他们有所勾结,抢先开口:“南诏妖女,如今你败局已定,不束手就擒,还敢言出不逊,可真是嫌命太长了。”

贞戚戚哼了一声,双臂翻卷若水袖,霎时间便把住两名将士的脖颈,手背青筋爆出,两人脸孔顿时就紫涨了:“嫌命太长?要我说,嫌命太长的,可是你们。这些连兔子都不敢杀的泥塑木偶,就能吓得住老娘不成?”

她出手突然,两个汉子舌头都吐出来了,却一声也不求饶,手臂向上,分别扼住贞戚戚的左右两臂,默不作声地挣扎。沐南春暗自骇然,周围的将士当即拔剑出鞘,雪亮利刃将她对准。

苏逾白沉吟片刻,和缓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那么多说不开的纠葛,值得去鱼死网破?”

贞戚戚瞧着他,忽而展露笑颜,甜甜说:“那老匹夫方才叫你给他一条路走,你倒是爽快。如今你叫奴家不必鱼死网破,那奴家也求你给一条路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老匹夫那样好说话,几千精兵说送就送了。汉人的皇帝是谁来做都不打紧,可却不准牵涉到我们南诏人。不管你动什么歪脑筋,要是死了一个‘罗苴子’,奴家都是不依。”

她手臂又收紧几分:“不然,就是即刻血溅当场。诸位都是要做大事的人物,奴家贱命一条,换了也不可惜。”

沐南春急忙插嘴:“苏大人,这妖女满口不尽不实,断不能信。”

苏逾白恍若未闻,轻声:“你先把无辜人等放下。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贞戚戚与他对了一瞬目光,眼神里分明在仔细思量,片刻后,爽快地松了手:“大人请讲。”

两个死里逃生的士兵呸呸吐着血水。“我若不伤你性命,将这五百罗苴子也放归南疆,将南诏一带重新划与贞氏统率,你可愿意?”

“听着倒是不赖,条件呢?”

“自此之后,再无南诏国,”苏逾白道,“只有朝廷的南诏府。贞氏仍可在故国发号施令,但不得假以王权,而需以朝廷都护使的名义来统率。各地归属你们的部族,也需得移风易俗。习汉语,穿汉服,按岁纳贡。”

沐南春在旁听着,暗暗称赞。南蛮部落不听汉人指挥,虚设官职也无用。可如此施以教化,不出三代,定能顺服人心。彼时再行化归,必有不同。虽然见效迟缓了些,却是长久稳固的法子,若施行得当,可保南疆百年无忧。

这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贞戚戚未必不知道这些。面上浮起不置可否的笑意,先反问道:“你真有这样大的面子,能说动皇上做这样的事?”

“事关重大,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苏逾白避而不谈,“为表诚意,便先叫双方各自罢手,待到将‘罗苴子’放归南疆,再行商议也不迟。”

他先让了一步,与贞戚戚有百利而无一害。她即刻便应:“我倒是没意见。”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沐南春,“却不知沐大人意下如何?”

抓了又放。是眼看便能大获全胜,偏偏要纵虎归山。明摆着苏统领对他沐南春放心不下,要用“罗苴子”来牵制曲靖军。沐南春心中大不情愿,不得不道:“若能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是极好。”

计议已定。贞戚戚与向里虎便下去约束士兵。向里虎先前还忧虑“罗苴子”全无纪律,杀到性起,便不会那样善罢甘休。然而贞戚戚在她的人里极有威信,小小年纪,一句话吩咐下去,便能叫那些膀大腰圆的男人偃旗息鼓,个个听命。向里虎不经意看过去,只觉得那些“罗苴子”瞧她的神色,都带着畏惧之情,似乎对她十分害怕,不由得暗暗纳罕。

他将军队整列归营,再吩咐随军大夫来为伤兵医治。出来再看时,“罗苴子”竟然还聚在平地上。一人跪伏于地,仔细看时,竟然正是那个高大蛮人,跪着时都几乎和贞戚戚一般高。

他昨天先用赤脚踩酒,今日更是在营前撒尿,又是第一个砍断军旗,挥刀冲杀的人。如此桀骜不驯,如今在贞戚戚面前,却比一头老牛更顺从,面孔低垂,几乎陷到泥地里去。贞戚戚朗声说了几句话,他身躯顿时颤抖起来。矮墩墩的首领站在一旁,面露不忍之色。只见女孩那一双纤纤素手按在他粗壮的脖颈上,便似一片白玉贴在老树干上,轻轻地一转一扭,已经将那汉子脑袋给旋了下来,轻巧地放在一旁。

那无头尸身四肢抽搐,血一股一股流出来。贞戚戚双手合十,在旁边跪了一跪,念了一段经文,拽住那颅顶上的毛发,将脑袋拎起来。回眸看见向里虎,向他抛了个媚眼儿。

向里虎打了个哆嗦,斜过脸去,跟着她身后回到山坡。见她把头颅往苏逾白面前一扔,青草地上滚出一道血痕。道:“此乃罪魁祸首,违背军法,惹出这场祸事来。奴家已经要了他的首级,来替苏大人压惊。”

苏逾白在上面,将她的一番把戏都看得彻底。有意无意道:“他们很听你的话。想来因为你身份尊贵的缘故?”

贞戚戚捂着嘴巴,吃吃笑着:“苏大人再猜一猜?”

“那定是为了你武功高强,人人都打不过你。”苏逾白一本正经道。

贞戚戚摇头,指着地上的人头,笑道:“这是我们族里有名的大力士,我可不敢与他交手。可他却一根头发丝儿也不能碰我。只因为他稍有反抗的念头,国师大人便要狠狠地诅咒他,叫他灵魂永堕地狱,受尽酷刑一万年,轮回百世,世世入畜生道。只要这么一想,便觉得还是顺从我好些。”

苏逾白素来知南疆以妖神邪术迷人心智,鼓吹因果报应,又以死后种种来恫吓,以笼络一批忠心不二的教众为自己卖命。倒也不怎么诧异:“这国师待你很好。”

“当然,”贞戚戚骄傲道,“我可是阿里教派的转世龙女。十二岁时,就已将身和灵都献给了教众。龙与佛借国师大人之精与我诞下两名神子,他怎么可能不护着我?”

向里虎狠狠吃了一惊,总算明白她这近乎腐烂的美艳从何而来。贞戚戚瞧着不过是及笄之年,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再瞧她那饱满丰腴的□□时,似乎便有了些别的含义。苏逾白沉默片刻,讥讽的意味倒要大一些:“我倒奇怪,你哥哥怎么不护着你,反叫你受那老头子的糟践。”

贞戚戚睁大眼睛:“老头子?寻绮罗国师正当壮年,又十分英俊,不知有多少女教众想要和他诞育神嗣,我既然是其中之一,哥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谈得上糟践一说?莫非你也嫉妒我是女儿身,所以才能承受佛祖的雨露?”

苏逾白一阵无语。看着她既残忍,又天真的美丽面孔,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悯。然而他已然接手了一堆烂摊子,如何有能力干涉南诏内部的纠葛。只是道:“如此说来,先前商议之事,除了要经过你兄长的首肯,还需要这国师同意喽?”

贞戚戚抿嘴笑道:“不错。”她悄悄道,“你既然已经答应放了我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如今倒不怕你反悔。不妨提前告诉你,你说的这条件,即使我和哥哥都能接受,国师大人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所谓南诏国变作南诏府,又叫族人都学你们讲话,读你们的书,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此话一出,听到的人都是震惊了。沐南春当即喊道:“苏大人,这丫头一张嘴就是在骗人,还留她性命做什么?直接便杀了吧?”

苏逾白摇摇头:“无妨。若有机会,我倒乐意与这位国师会上一会。他如今又在哪儿?”

贞戚戚漫不经心道:“寻绮罗大人和哥哥已经出去啦,说是要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她偏过脸来,端详着苏逾白的神色,“你知道这桩事?好不好玩儿?我武功不好,他们不让我去凑这个热闹。”

“他们两个武功便很好吗?”

“我的武功就是寻绮罗大人教的,他胜过我百倍,又有神佛护佑,就是放眼整个天下,也寻不到一个敌手,”贞戚戚语气十分笃定,“哥哥的话……”她忽然住了嘴,“嘻嘻,你想套我话。我可不能再说啦。”

贞戚戚身手已然如此了得,对那妖僧却这样推崇,那这位国师也有些真本事。想想这一路走来,若谈到武功天下第一,少说也听过两三个了。不得不感慨江湖果真英雄辈出,草莽之人,也不可小觑。今年的武林大会,一定十分精彩。倘若能纠集这些好汉为我所用,肖岸之流也不足为惧。

不过倘若毕竟是倘若,内政与江湖究竟不同,这样好的事,自然也只能在梦里发生。

这会儿功夫,曲靖军士已经从另一侧砍伐林木,清出一条小道来。请苏逾白,沐南春等人先行回城。贞戚戚厚着脸皮,一屁股就坐上了马车。沐南春没好气地爬上去,苏逾白向后指了指被押住的俘虏:“将他们也带回去。”

沐南春伸出头往外看,这才发觉其中一位竟然是自己的二管家,不禁吃惊:“苏统领,这些人是……”

“是肖岸的细作,”苏逾白答,“先押进府中,我会亲自来审讯。”

回到沐府时,一眼就看见乐佚游在府门口金字大匾下相候,苗邈隐身在一盆文竹后。她坐着轮椅,手扶在那湿漉漉的大青石狮子上,神情焦灼,向街道外张望时,发丝就被细雨中的凉风吹得扬起,在阴云下显得脸格外青白。苏逾白心中一暖,随即想到自己是将赵晚亭给捉了回来,顿时心虚,偏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沐南春偏偏还坐在他旁边,看见乐佚游时,满面笑容,举手与她致意。苏逾白暗中痛骂,再抬头时,只见红漆雕花柱后闪过蓝色衣角,苗邈发出啪嗒啪嗒地踩水声,乐佚游已经被推着走远了。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明白她是生气了。

他来不及去解释,况且也没有什么需要说明。当正邪皆言之有理,阵营均不分黑白,人世间唯一的自由,就是各自出于本心,选择立场,为它殚精竭虑,无所不为,直至脂膏燃尽,烛灭人亡。

“先去见一见那几个奸细。”

向里虎应是,车子直接拐了一个弯儿,没进沐府,往旁边的官府刑堂里去。刚下车,就有几个狱卒慌忙跑过来,向里虎听着听着,脸色就不好了。匆匆来报:“小的们一时不察,刚将他们下到牢里,居然叫人都服毒自尽了。”

苏逾白沉下脸:“全死了?”

向里虎急忙道:“还剩那二管家,小人这就将他提上来?”

他之前被派去炸山,如今见了苏逾白,总有些亏心,所以分外谨慎。苏逾白道:“不必,直接去监里瞧他吧。”

沐南春听说要下到监里,面露难色,他知道苏逾白老本行是做什么的。当即苦哈哈道:“大人,下官见血就晕,还是先回去吧?”

苏逾白点头允了,又见贞戚戚在一旁兴致勃勃,探头探脑:“把这小姑娘也带走。”

贞戚戚撅起嘴来,还没说话,见人已经进去了,只得作罢。

向里虎在前引路,下了两层,终于到了地牢里。里头空气沉闷潮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长长的甬道异常昏暗,两侧灯架上放着烛火,照着人影乱晃。

曲靖的大狱显然没怎么用过,牢房空荡荡的没有人,里头也还算干净。进去时碰见两个还没撤干净的差役,一头一尾抬着一裹稻草卷,匆匆忙忙地跑过去,草席里头露出一绺黑发。

向里虎指着道:“这就是刚才服毒的细作之一了,小人打算将他们的尸体扔去乱葬岗喂狗,头枭下来,一个个挂在城门楼上,以儆效尤。”

到了最里头,已经清出一个单间来。里头闷热难耐,闻着有淡淡的血味。边角点个火炉,燃着暗红的光,铁器在里边烤得发金。赵晚亭上身剥光了,绑在柱子上。已经被轻轻上了点刑,皮鞭抽过一顿,身上鲜血淋漓。旁边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器具,苏逾白草草扫过一通,无非烙铁,剥皮架,钉床,拔舌钳之流。虽然没瞧见什么新鲜玩意儿,他还是指着一个貌不惊人的铁圈,问:“这是什么?”

向里虎不知所措,倒是正在搅拌盐水的刽子手心领神会,站起身来,大声道:“回禀大人,这是铁脑箍。将它戴到犯人头上,勒紧皮绳,如果不老实,就往绳圈里头打木楔,一个个加码,直到把人勒得脑浆子突突往外冒,跟个油葫芦似的,上面小,下面大,两个眼珠子噗地迸出来,屎尿齐流,拉了一裤子。嘿,那才叫一好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粗大的手指咯啦咯啦地拨着那个东西,特意在赵晚亭眼前晃过两遍,叫他知道其中厉害。

“怎么样?”苏逾白转过目光,注视着犯人,“有什么要说的么?或者我在隔壁喝点茶,两个时辰后再来看你?”

他语调温温柔柔,却听得人浑身颤抖。

赵晚亭抬头看着屋顶,慢慢开口,声音竟然出乎意料地平和:“我又有什么可说的?想来想去,也只觉得厂公手腕高明。一个人处处为敌,却也能做出这样的大事。栽了只能怨我贪心不足,怎么没有看破你的奸计。你绞尽脑汁,到头来,还是为了周越琰那个反贼,早便将前太子的恩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吃力,却没有丝毫迟疑,显然已经打好了主意。生性沉稳之人,所表现出来这种平静的态度,往往比怒骂呵斥更为坚决可靠。毫无波动,因此也毫无破绽。苏逾白失语,叹道:“我……”

他欲言又止,叹息里似乎有种种思绪,若一炉闷在帘子里的香,经年累月,已经沤得沉浓馥郁,丝绸卷起的风都是幽长的,偏偏隐秘无踪,直招得流蜂蛱蝶团团打转。

赵晚亭敏锐地觉察出了歉疚的气味,向前一挣,身上的镣铐锒铛作响,道:“你怎么了?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说啊!”

“慈不掌兵,”苏逾白道,“赵指挥使打了这么些年的仗,一颗心早就如钢似铁。再与你说什么,又有何用?”

这还好意思嫌上他了。赵晚亭一口气没回过来,险些把自己舌头咬掉:“是是是,你如今把我绑在这里,还逼死我那么多弟兄,反倒是天底下第一善良之人了?”

刹那间,他控制不住,气息也不如这样稳当。苏逾白反问:“你弟兄既然都自尽了,你怎么还不死?莫非以为摇尾乞怜,便能留你一命不成?”

这话刻薄无情,赵晚亭受不住激,高声道:“不然。正是因为晓得西厂厂公的本领,我才叫兄弟们先行一步,免得零碎受苦,要是一个打熬不住,更是臭一辈子。至于我嘛,总不能堕了锦毛营的名声,没受刑就全死光了,传出去叫人笑话。奸人佞幸有几分手段,尽管来给我试试,瞧能不能撬开我的嘴。”

他虽然说着硬话,可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额顶汗珠从发根里渗透出来,一双鹰眼瞪得滚圆。苏逾白绕着他转了一圈,立在他背后。冰凉的指尖点上他后背,落在肩中俞时。他触火一般,当即就把背挺直了,如此便能清晰地瞧见,底下的肌肉不停抽搐着,仿佛在极力克制着哆嗦。

苏逾白收回手指,拿帕子擦了沾上的油汗,道:“给他解绑。”

赵晚亭本预备好要受苦楚,却不料被放了下来。一时惊疑不定,又听苏逾白逐一吩咐,两个差役上前,给他擦洗,将衣服与他穿好,从牢中提了出来,再见那青天白日时,如同隔世。即使天气不怎么好,也觉着灿烂无比。

此番他摸不着头脑,索性开口直问:“这又是什么计策?”

“赵指挥使既然一个字也不肯说,强留无益,那就走呗,”苏逾白道,“先前我蒙你通传消息,欠你一份情。如今还你一命,大约也抵得过吧?”

赵晚亭不相信地笑笑:“苏大人这样好说话。”

“我要你回去,”苏逾白无动于衷,“替我向肖岸带一句话,告诉他此地的实情。曲靖与南诏残部都已归顺朝廷,他要想再动云南,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如今他退路已断,举目无援,行谋逆之事,神鬼共厌,天下同诛,十有九败。若是迷途知返,及时住手,也许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赵晚亭沉默片刻。

“太晚了,”他道,“都走到了这一步,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不可能如你想的那般就此言和。恫吓对大将军来说,是不顶用的。他平生早习惯刀尖舔蜜,从不受人威胁,一旦下了决心,就是他的人马全军覆没,也势必让山河流血,纵然死无葬身之地,也要给反贼留下不能忘却的伤疤,叫世人听见肖家军的名号时,皆觳觫战栗不已。”

他又抬头看了苏逾白,忽然出现意味深长的笑容:“何况,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孤立无援,只要周旋得当,利用每一处机会,四两拨千斤,也能扭转局势。这可是厂公今日亲自下场教会我的道理,小人怎能不铭记于心?”

苏逾白道:“……你再说下去,我可要反悔了。赶紧滚蛋,以免我食言而肥。”

赵晚亭掸了掸袖子,转身便走。出去十余步,听不见后方一点动静。又折回来,神情肃穆:“你当真就这样要放我走?”

苏逾白:“怎么,我还得送你一匹马骑着不成?”

赵晚亭没答话,只是道:“咱们两清了。”

一言已毕,他忽地跪下来,给苏逾白磕了个头,起来时说:“但是小人还有一事相求。”

苏逾白骂:“蹬鼻子上脸,你这一个头值几个钱,就能使唤我替你做事?”

“对大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赵晚亭死皮赖脸,“小人想再见一见您的侍卫,就是那个下颔刺着‘肆’的小……小公子。”

他语调莫名低下去,仿佛带着点敬畏。

苏逾白挑了挑眉,是没想到伏肆还有被称作小公子的一天。更没想到他被赵晚亭注意上了。

明明一桩简简单单的事情,没有非得拒绝的理由,却偏偏不愿意痛痛快快地答应:“你要见他做什么?”

“这个……”赵晚亭少见地结巴起来,“小人也说不准……小人也不好说。”

看吧,其中果然有鬼。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苏逾白和和气气道,“我已经两三天没见过他。也许他跑出去玩,擅作主张地给自己放了几天假。要是你见了他,麻烦和他说一声,休沐也得有个限度,明目张胆地偷懒,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他故作体面,可忍不住要阴阳怪气。后一句颇有自己的怨恨在里头,真是没眼色的小尸体。见主子生气就闷声不吭,难道不会主动去哄吗?叫他滚蛋就无影无踪,难道不会主动黏上来吗?苏逾白纵然心有九窍,这两天连连发生这么多事,也累得全堵上了。他可是差点死了,差点!就要被活埋在山底下了!这可是那么高的山呢!也没见他冒出来嘘寒问暖什么的。话说他从来也没有过嘘寒问暖。难道不会吗?这还得教吗?哦,原来这还是要他教的吗?

“怎么会,”赵晚亭急切道,“前日午后,我亲眼看见他被他的同伴带走了。也是大人的手下,伏贰,是吧?您怎么会不知道?也是脸上刺字,刺了好大一个贰!”

话音刚落,很神奇的,他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逾白,始终气定神闲的苏大人,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一瞬间里,脸唰地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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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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