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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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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肆道:“这不可能。”

他为此做着解释:“他如果做了伏卫,就不可能记得以前的事情。”

“关键不是他记不记得,而是薄訏谟怎么认为。毕竟确实是他做的。这时候再区分有意无意,也不重要了。”

“他现在找到了么?那个仇人?”

乐佚游逗趣一样对他眨了眨眼:“怎么?你要去向自己的弟兄们报信不成?”

伏肆被猜中心事,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感到些窘迫不安。在身上摸了摸。从怀里搜出一个小绿瓶,倒出一粒红丸子,吞了下去。

“我觉得他已经找着了,”乐佚游感兴趣地望着他,话锋一转,“这就是你们吃的血丸?”

“嗯。”

他有些出神地盯着那个小绿瓶。苏逾白总是理所当然地将它收走,每晚再分与他。但这回说了不要见他,竟然真的就把它留了下来。

乐佚游笑:“你们倒不嫌麻烦,”她勾了勾小指,忽然别有深意一般地说,“真就这样,吃十年,吃二十年么?”

伏肆怔了怔:“嗯?”

“若只为了这小小一粒东西困住,那也太无趣了,”乐佚游和缓地与他说,“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有段日子,我是培育过这种王虫的……”

她转过轮椅,往内室里去,里面传来窸窣的声响,似乎是拆开一只尘封许久的锦囊。许久再出来时,怀里托着一册泛黄的线装书,又有两个釉瓶,一个雪白,一个红粉,上面薄薄沾了一层灰,指头捏上去便是五个点儿。

“这是几年前作的研究,”乐佚游道,“倒不是为你准备的……只是中途作废了,却有些可惜。”

她手支着额头,仿佛陷入一种往日的回想中,微微笑了起来:“粉红瓶里,是当时的虫卵,不知还能不能孵活。白釉瓶中,便是能杀灭王虫,抑制虫卵孵化的药。可单有这打虫药还无用,你们血中全是幼虫,一旦王虫死亡,即刻便有新的臣虫转化为王虫,所以才要以这少林寺的《易筋经》相辅之,日夜练功,气血运行,一点点将附着在经脉骨骼上的虫卵都洗脱干净,每日再放大半碗血,两三月后,就可以彻底根治。”

她将它们放在桌上:“在我这里,也是无用。你若想要,拿走就是。”

伏肆看了那一字排开的物什,却又跪下来,给乐佚游磕了一个头。

乐佚游闪身道:“只是这几样东西,我却受不了这样的大礼……”

“我不要。”

乐佚游颇为错愕:“你疑心我毒害你?”

伏肆摇摇头。

“无以为报,不能取之。”他沉默一会儿,“已经吃了这么久,三五年也能过得去。”

他对自己寿命预期倒是不长。乐佚游问:“你竟愿意一辈子听人差遣,不想遂自己心意,自由自在地过生活么?”

“我并没有什么心愿,”他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苏逾白的声音。你凭什么管我?你算什么东西?“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这样说?”

“吃血丸向皇上尽忠,”伏肆指了指桌上那个药瓶,“不然便向堂主尽忠。可既然做了伏卫,再动心起念,更弦易辙,便已经是不忠了。一旦有污点在身,堂主用我也不能信我。倒不如从一而终来得好。”

他长长地说了一串话,倒是叫乐佚游颇为惊奇:“你虽然不通世故,却很是聪明。只是有一点说得不是。我要你向我尽忠做什么?我如今开诚布公地与你讲,你若是能与朝廷那边断干净关系,消净我的疑心,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但此事尚且不论,只因为单凭这几样东西,或许治得好旁人,却并不能叫你解脱。你即便是收下,也难称得上欠我什么恩情。”

伏肆似有所悟:“易筋经……是一门内功?”

“不错,”乐佚游道,“你既然练不起来,自然也无从调解。”

伏肆沉默。初时这解药唾手可得,他却连连后退,就好像眼睛闭得久了,担心被光明灼伤似的,可如今听闻此药于己无用,反倒生出一种失望来。

机会不是被拒绝,而是被剥夺了。

但非全然无功:他从这份失望中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他也是期盼的,他不能说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但他想……他想……

你不过是一条狗。

有些话只要想起就能抽得人惊跳起来,何况鞭痕还是新鲜的。他甩了甩脑袋,惊惶地要把这声音抖落出去。终于可以确定,他不想再听到这样的声音。

乐佚游问:“我带着也是麻烦,倒是你,要不要?”

伏肆回过神,将桌上的东西一样样拾起来,动作有些匆忙。又要给乐佚游磕头时,却被白绫托起来:“你再这样用力,地上的砖头也要给你脑袋砸碎了。”

他出门时心跳得很快,怀里的东西硌着胸口。不断提醒他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这是背叛的开端。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兴奋叫他不能细想。

他目不斜视,穿过水廊时,另一边还在救火,撞着两次抬水缸的仆役,被踩了一脚,骂了几句,耳边却像没听到一样,一口气走到自己房间里头。

沐南春很周到地给所有人都安排了隔间。伏肆将瓶瓶罐罐放在桌上,坐在床尾,抱着腿,下巴靠在膝盖上,聚精会神地向它们望着。

看了一会儿,他又跳下来,赤着脚走过去,小心地摸一遍,翻了翻那薄脆的纸页,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拿出一沓纸来。

那上面都是炭笔的记号。他得空时便默写几页,一张张攒得也不少了。他拿出来,与那本乐佚游给的经籍并排放好。灯光照着这两本神秘符咒。他看着自己的笔迹,沉思着一个念头。

要不要将它还回去?

他一页页翻着,忽然抓起来,怕自己反悔似地,从窗户那头跃出去。因为在上面花了很多精力的原因,一时间竟然忘了可以直接将它们毁去。

他悄悄地蹿到乐佚游那屋子窗下,正要往窗缝里边塞时,却看见了一个人影。

苗邈蹲在底下,眉毛和嘴角都往下耷拉着。

伏肆跳下去,沉默地蹲在他的旁边。

“她睡了没?”苗邈问他。

伏肆指了指里面点的灯,意思很明白。

你看不见么?

苗邈叹了口气,低声骂道:“妈的。”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你说?”

他看了一眼伏肆,神情很是复杂:“有时候我倒是很羡慕你,无牵无挂,清清静静的,从来不用碰上这种事儿,咱俩换一下多好。”

“你不会觉着好的,”伏肆简短地说,“直接去说吧……”

苗邈猛地抬头,磕在窗沿上。

他龇牙咧嘴,发出无声的惨叫,舌头含糊而很快地滚过一串话,大意仍然是怎么可以?绝对不能够!伏肆听过很多遍,每次都任他喷涌那沧海横流一样的情绪,今天却不能沉默了。

“为什么?”他说,“有什么错么,你?”

有什么错么,我?

“当然,”苗邈激动道,“谁不会说?人人都会说,连树上的雀子都会喳喳地唱歌,春天里猫也不间断地叫呢。可你总要比畜生考虑得多,当你说出口的那一刻,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若她是那种心肠冷酷的人,拿你当个笑话,倒也罢了。可她偏偏是个好人,你看似是把决定权让渡给她,其实上只是把自己的烦扰不管不顾地扔过去而已。”

“怎么会算是烦扰呢?”

“怎么不能算是烦扰呢?”苗邈说,语调更高起来,“你也不看看两个人的身份,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怎么能叫她去为难呢?”

伏肆如被五雷轰顶。

“啊,”他不知道说什么,尽然成一种恍然大悟,“是呀。”

“这样自私的人,初时可能会获得一点怜悯,但日子长了,只会被厌烦的。”苗邈声音低沉下去,“我不能让她讨厌我。而即使不明说,一旦不小心,也会被这样聪明的人察觉出来,多余的东西,无论怎样珍贵,也会成为无形的一种负担。所以更要藏着好好的。不然,我就是太蠢了。”

“是啊,”伏肆喃喃道,“真是太蠢了。”

是他的错。他不该失掉分寸的。而来自他的期许,对厂公来说,与其说是负担,倒不如说是一种僭越的羞辱吧。

太蠢了。

他怎么敢的。

……

苗邈眨着眼睛:“不是,我已经很伤心了,你还真骂我啊。”

伏肆转过话题:“但……他如果已经知道了,要怎么办呢?”

苗邈一下子蔫吧了。

“是啊,”他说,“怎么办呢。”

他们肩并肩蹲着,任由夜露在头发上滚动,颇有难兄难弟的觉悟。

“我要能想得出来办法,我就不会在这里蹲着了。”苗邈总结,他抬头一看,忽地精神一振,“她睡了!”

果然,不知何时,灯无声无息地灭掉了。

“我回去了,”苗邈兴奋地站起身,冲他摆摆手,“你也回去吧。”

“哦,”伏肆也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和他说,两个一起被关在外面的小孩,一个却提前被允许回家了,剩他一个眼巴巴地望着门,“好的。”

他看见苗邈蹑手蹑脚,却又蹦蹦跳跳地绕进去,活像一只大摇大摆的大鹅,到了门口,冲他挥挥手,脸上有一点疑惑,似乎在奇怪伏肆为什么还不走。于是也对他挥挥手,便见苗邈冲过来,和他隔这一条走廊,很用力但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几乎是用气音在嘘嘘,口型却又夸张得让人想往里面塞一个包子。

“你真是一个好朋友。”

伏肆怀疑苗邈自己都听不见,但幸运的是他耳朵很好。

这个从来没有收到过的评价让他嘴唇动了动,几乎是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来:“哎。”

他回去时,才发现事情压根就没有办成。不过不要紧,他想,以后总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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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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