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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牛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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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肆在聚堂底下找到苗邈,先给他行了个大礼。

夜深了,苗邈凑着火塘里那点余烬,正在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做些什么。陡然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冒出来,惊得一跳。差点就把那东西脱手扔进火里去了:“我什么也没干!”

伏肆拖了条凳子坐下:“你想做什么。”

他坐了一会儿,嘴唇抿紧了,起身来,就靠在火塘旁边,两条腿分开站着。

苗邈扭捏着,手就一直背在后头,见伏肆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破罐破摔一般地将东西拿出来:“告诉你也不打紧,喏,就这玩意,我总是拉不好。”

他拿出来一把怪模怪样的乐器来,琴身细长,绷着两根弦。苗邈颇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我们侗族的牛腿琴,很难学的!”

他拾起一旁的琴弓,放在弦上,姿势别扭地拉了两下,发出粗噶刺耳的响声,不好意思地放下来了。

“你也看到了,”苗邈难得灰心丧气道,“我在练呢。咄,你来做什么?学那两兄弟过来笑我?”

如他所想,伏肆没发表半句评论。暗卫在这个时候总显得格外贴心。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说:“弦不对。”

“哈?”

伏肆很不客气地拿过那柄琴。细瘦的手指在固定节点拧了两下,又伸手,平平向上的。苗邈将信将疑地把弓放在他手中。

他接过弓去,拿的手势都是错的。但把琴弓放在弦上,学着苗邈的样儿,试着拉了两下。悦耳的音调很快就流出来了,如水银泻地。

苗邈惊讶地瞧着他:“你竟然也学过?”

伏肆摇摇头。

“很难么?”他平静地问。

苗邈被噎住了。

“大兄弟,”他说,“你要不注意下你的语气。我可是练了有两三个月的。”

伏肆将琴还给他,没什么兴趣的模样。苗邈很小心地接过来,瞪了他一眼,借着那摇晃的篝火余光,拿衣袖给琴擦擦。

伏肆背靠在火旁,金线勾出他下颔的弧度,一个精细飘渺的虚影,轮廓金亮,在阴影里闪烁着。

苗邈抬头时,眼睛被晃了一瞬,在这无声枯寂的寒夜里,突然看见了神话里绮丽的景象,他觉察出了一种素未谋面的漂亮,好像烛光投在光洁的瓷器上,日日视若无睹,某一天偶然注目,才感到那光泽实在可爱。情不自禁地看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道:“你怎么不坐下来。挡住光了。”

伏肆皱了眉头。

如果承认是因为屁股痛的话,那未免也太丢伏卫的颜面了。

甚至没有受伤,只是被小小地使用了一番。便要这样娇气,实在是叫人瞧不起。

他想不出来什么合适的慌话,不禁发急。却又要强,心里一横,已经硬邦邦地坐了下来。

来之前,已经又去溪水里洗了澡。可是厂公*得太深了,挖出了大半,还留着不少在最里面。

伏肆慢慢地扭了一下身体,努力收缩着,去给它夹紧。这感觉委实很奇怪,他很不愿意去和苗邈谈这些,甚至不愿意叫他发现,脸上发烫,只是想着,如果厂公能不留在里面就好了。

当然不过是一个希望。苏逾白想要怎样,便能够怎样。而他甚至很好心,非常,非常,非常地好心。当厂公做这些事的时候,不是只顾着自己发泄欲望,还乐意去让伏肆也从中获得一些快乐。那些快乐在他生命里也太过稀少,以至于他常常便难以抑制地回忆起来,眼前同时闪过迷乱的白光。

然而最令他迷恋的绝不是身体上的快乐,它太过刺激。似乎过了头,所以反而令人恐惧。他更常想起的是那些时刻里厂公轻柔的话语,温暖的呼气喷在他的脖颈和耳侧,紧贴的拥抱。他感到很新奇,因为快感里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而疼痛是他所熟悉的。可是其余那些温柔而亲切的东西,是全然陌生而值得琢磨的。

这些不带色情和暴力的触碰,不用交流和下令的言语,似乎毫无意义。可它们令他想起冬日里偶然可以晒到的太阳,两者有某种共通之处。比如舒适的温度。比如让人四肢柔软,不愿意去离开。比如试图去直视的时候,眼睛将先感到刺痛,继而解冻,最后不受控制地要流出暖热的液体。

他反复回味,终于明白了自己喜欢这个。它令人轻飘飘的,使得别的疼痛——任何的疼痛也不难忍受了,甚至值得期待。

只是,唉,人总是有贪欲。如果可以,他衷心希望苏逾白能够不要去动其他部分,只是拥抱,只是对他轻轻地说话。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他能够表现更加好一点,更让厂公高兴的话……

“你在笑什么?”苗邈吃惊,“我是拉得难听了一点,可你也不至于快活成这样?”

伏肆回过神来,他牵拉了一下唇角,问:“你是侗族人?”

“是啊,”苗邈蔫头耷脑,“显然我没有祖传的天赋。”

“我当然是侗族人,”他又道,“你也不想想,那三个没一个会侗语的,我若还不会,怎么在这个寨子里住下来啊?”

伏肆指了指他全身。

“那你怎么?”

穿着汉人衣服,说着汉人的话,还有汉人的名字?

苗邈似乎意会了。

“当我还只有五六岁的时候,”他说,“我父母就死了。就在那场大疫里。我被师父收养,一直到现在。”

他沉默了一会儿。

伏肆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我……”

“你不用开口,”苗邈打断他,“我知道你并不会真的产生什么同情……我不怪你,倒会可惜,因为漠视死亡的人同样也并没有感受到生命的美妙,一切快乐与他们无缘,与人世间是用冷冰冰的罩子隔开的,其实是很可怜的。”

他补充道:“这是师父说的。”

伏肆咬了一下唇。

他没有理由,却又很笃定地道:“你在为你师父练琴。”

苗邈愣了愣。

“不错,”他语气郑重说,“马上是新年里的‘月也’,人人都在吹芦笙,弹琵琶,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为她做‘行歌踏月’。”

“行歌踏月?”

苗邈的脸红了。

“你怎么这都要我来解释给你听!”他叫,声音旋即小了下去,嘤嘤得好似蚊子哼哼,忸怩不已,“行歌踏月,就是,如果你有恋慕的女子,就可以趁着月光,半夜到她家楼下,弹乐唱歌给她听……”

伏肆瞧着他。

“你喜欢你师父。”他说。

“……这不是废话嘛!”苗邈道,依然红着脸,“唉,岂止是喜欢呐……”

他停顿了。语气忽然起了变化,温柔如同炭火的余温。

“我爱她。”

伏肆胸腔里,有什么微微跳了一下。

“你爱她。”他重复道。

“……不错,”苗邈迟疑了一会儿,坚定道,只是语气有些急促了,“你想说什么?”

他知道这并不容易为人所接受,所以甚少与人提及,可今晚不知为何,居然神使鬼差地就同这个暗卫说了。

可能是因为他什么也不懂,所以反而更让人觉得安心。

伏肆低下头,他的两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是比喜欢更喜欢么?”

苗邈当即松了一口气。又觉出些哭笑不得。

“当然,”他摆出一副老学究的神气,“和喜欢不能比的。”

伏肆绞着手:“那她也爱你?”

苗邈眉毛松松地垂平了,神情宁静下来。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他说,“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是她的徒弟,是她的孩子……梁祝听过吧,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我可是打算和她一起死的。”

乐佚游比他要大上快二十岁。一个年轻,健康,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是绝没有理由和不良于行的病人一起去世的。他却信誓旦旦地这样说了,暗地里下定了可怕的决心,然后极好地忍耐,天天微笑着,甚至不让她知道。

一个人能被爱着,竟然是这样珍重的事情吗?

伏肆深吸了一口气,他好像突然被交付了不得了的东西,厂公居然已经把他的命和自己的绑在一块儿了,这可是对他作为暗卫的无上褒扬,猛地听了这样一句话,只觉得比血丸还要宝贝。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声音都有点不稳了:“可是我……她一直不爱你的话,你还会这样对她吗?”

苗邈乐起来。

“你傻呀,”他说,“我跟着师父都十几年了,成为习惯的事情,哪能说改就改呢。自然是一辈子做到底了。”

他话音刚落,伏肆就从凳子上弹起来了。

“谢谢。”他阴郁地说,转身就要走,苗邈刚与他交了两句心,才说上兴头,就被撂在一旁,在后面莫名其妙的:“喂,喂,你去干啥呀?”

伏肆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才一个月呢。”

苗邈瞪眼睛:“所以?”

伏肆很坚决地说:“我要回去守着。”

苗邈虽然没听懂,但是知道这人是个死脑筋,讲不通的。既然拦不住,只好在后面叫道:“有空来教我拉琴啊!”

他没顾什么颜面,至少伏肆不会笑他——伏肆还没发展出这个功能。但同时也没抱什么指望,因为同时的,伏肆也没有进化到乐于助人的程度。

因此,当伏肆对他遥遥地点头的时候,他惊讶得琴弓差点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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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牛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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