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自医19

阿竽从岸上回来后便精神不济，有心事一般思虑重重。问她事儿时，常常牛头不对马嘴。船上人都说着了风邪，苏逾白便暗中往她水壶里丢了几片老姜，辣椒壳和花椒叶子。

阿竽呸呸地吐着舌头：“你妈……”

苏逾白道：“她老人家不劳你牵挂。”

入了务川不久，河道变窄，水流变急，两岸便是高耸的山岭了。深涧寂静，裸露的山石浸没在碧水里，或成一个个低矮幽峭的溶洞。时有岩层落差，形成一级一级台阶似的小瀑流，船只在此掀起白细水花，如同散落的无数鳞片。

如此航行数日，触目可及皆是连天的苍青冷翠，四顾无人，只有他们一条船，倒也乐得清静。阿竽渐渐恢复笑颜，苏逾白更是安然闲适。入此地界，船上伙食便日日有江团盛奉。冬季鱼肉本是瘠薄，可烧好的鱼却是条条肥美，滋味浓鲜动人，想来在捕捞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这样的的快活日子，自然是怎么也不嫌多的。可麻烦终究找了上来。到了第三日，苏逾白吃了早饭在外头上晃悠，忽然便听到底舱有响动，似是有人又吵又嚷。他抬了抬手，伏肆现身在他身旁，下去查看。不到数息，便回来报道：“底舱有缝，水已经漏进来了。”

苏逾白目光一凝：“可知为何？”

伏肆轻声道：“周围船板完好，唯有一处破损，似被坚硬锐利之物撞过。”

片刻后，那人声非但没减少，反而嘈杂起来，脚步纷乱，隐隐听见大呼小叫。船老大呼哧呼哧地爬了上来，面色难看，直冲着苏逾白就过来：“大人，我就说这儿的水浅！水太浅了！底舱被水下的山石划破出老大一个洞，我们尽力补了，只是堵不住。这水，还往里面灌呐！”

苏逾白神色不动：“该当如何？”

“落到这步田地，也没有旁的法子可想，不到一个半时辰，这船便要直沉到龙王老爷那去了，”船老大愁眉紧锁，“唯有弃船上岸，保一条命罢了。”

他忽然抓起苏逾白的袖口：“大人！这船走这条险路，可是您指使的，船是新造的，才刷的漆，您瞧瞧，上水还不满半年……”

“我会赔的，”苏逾白打断他的话，“赶紧寻个地方，让人先安全上去。”

他应得干脆，船老大悬的心也算放了一半。虽然接这趟活晦气，却比血本无归要好。赶紧便指挥着人靠岸。谁承想又生出事来，这两岸皆是光滑山壁，便是能将船停下来，也非得有猴子的本事，才能爬上去。

掌舵的便沿着岸，慢慢去找那平坦地方，只是他们能等，船却不能。眼看着船便一厘一厘往下沉。虽然不快，却也叫人心急如焚。过了大半个时辰，船员们都急得要跳脚。却忽然听一声音道：“舵给我。”

循声望去，正是老王。一想起是他非要来这里，众人才陷入如此苦境，无不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他却恍若未见，嘿嘿地说：“我走过这条路不知多少遍，知道一处能泊的地方。”

他看着船员，慢悠悠道：“那地方便在这附近，若过了此处，再想回头，可就晚了。”

直到如今，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众人只得信他。却见老王将船向岩壁驶去，轻声念叨什么，三拐六绕，钻进一扇极大的倾斜石壁底下，手臂抖了抖，绕行过一座滴答流水的钟乳石，便驶进一处尤为宽阔的石洞之内，石洞之大，如同将山掏空了一般，头顶漏下天光，洞中水面宽广，足可容五六艘船并行，其内怪石嶙峋，形状奇峭，引人瞩目。

站在船上望着，远远便可以瞧见洞中水面尽头的灰黑色石滩。正是天然形成的码头，上面打了木桩，系着几艘小舟。除了老王，住在这山中的人更将这地方摸得熟透，在这儿停泊的大有其人。人人都惊叹这山中奥妙，船已经触了岸。大家伙儿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去，老王最后一个下。

他系好缆绳，对人们笑道：“如果兄弟们暂时没有可去，不如来我族兄的寨子里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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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