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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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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聚光灯再次照到身上时,容祖儿才发现,偌大的舞台中央,被团团围住的,只有孤零零的座位和自己。

像极了第一次站上这里,只是那时满怀期待,要展现最好的一面,然后有底气向镜头后面的那个人求得奖励。

又像极了过去很多次站上红馆的四面台,只是台下的目光审视里也会带着疼爱,让台上的人可以在每一次卸下防备自剖内心时,被满场的荧光稳稳地接住。

甚至像极了第一次在公司的KTV里,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下唱歌,只是那时候的小容没有后顾之忧,哪管自己唱得好不好,哪管下面坐着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大明星,只识得一往无前。

不知道恍神多久,直到导播又提醒她此次采访的话题,容祖儿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围着她无数个机位的一排镜头。

“其实这首歌总结来说,是一个进化的过程,它歌词里面说,觉得感情就好像一个旋转门。”小考之后的采访,主题是对这次选歌的理解,这个采访早就写在了日程上,容祖儿想要按照准备好的台词来讲,却似乎无法控制地恍惚起来,“其实我的人生也一样,就是每旋转一次,我都会经历不一样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最近总是爱走神,又总是时不时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与她匆匆离开长沙时不同,回来是霍汶希陪着回来的,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公开行程,这次便允许了粉丝来接机。于是熙熙攘攘的机场里,霍汶希的手一直虚揽在容祖儿的腰间,恍惚间仿佛回到北上的第一天,经纪人一手拉着大大的行李箱,一手放在艺人的大衣腰带上,步子迈得依然很快,只是嘴里不再唠唠叨叨。

容祖儿其实提出过异议,说虽然要赶回去录节目了,但气色仍然不是很好,不想这样去见粉丝,但经纪人用一贯的考量帮她下了决定,嘴上只说不用担心你戴口罩没人看得出来,事实上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地跟着她,高度紧张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容祖儿不太了解霍汶希一定要这样安排的用意,但她没有问,只是配合着去做了。从前的很多经验都告诉她,听霍汶希的准没错,只是霍汶希也习惯了不问不解释,以前的容祖儿会很乐意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永远做小孩子,但现在的容祖儿常常在挣扎后感到无力。

如果那个人是恋人呢?

“我以前……”飘忽的思绪让导播有些跟不上,但摄像机静默无声地听着容祖儿把话头扯远,“小时候,一转,就把我转进来娱乐圈,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告诉你,你要怎么去当一个歌手。”

她还记得起,出第一首歌时的那种踊跃期待,拿到歌曲企划、第一次进录音室、听到成品、期待着派台成绩,十五岁的小孩子对于一切都好奇而充满信心,仿佛第二天容祖儿这个名字就会火遍全香港,下个星期就可以在红馆开万人演唱会了。然后便是现实一盆冷水的迎头痛击,万没想到,第一首歌便让她从冠军跌落谷底。

回想起来,容祖儿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就是有用不完的勇气,大概年轻人的精气神就是这样的吧,在新公司的年轻经纪人对她表现出一丝丝好奇时,便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坦白在对方的面前。然后又是一年多的等待,等到小容觉得日理万机的经纪人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找上门去又觉得自己没什么本钱,只得怯怯地说如果做不了歌手的话,就请安排我去做歌手的助理吧,能看看这一行是怎么做的就行,年轻的经纪人冷着脸,小艺人却连话都还没有表达清楚,先就把自己给说哭了。

眼泪在霍汶希这里,有时候真的很管用,没过多久,小歌手就接到经纪人的消息,要她去商量发片的事。接到消息的时候,小歌手正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偏偏就挑中了那一首歌,于是在大佬云集的企划会上,蹦出来提议,问我可不可以自己选主打歌。那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怀疑的,却很少停留在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身上,反而落在冷静的经纪人那边。有人清了清嗓子质问,提醒她只出过一首歌还无人知晓的小歌手,在这种企划会上是没有对重大事项的决策权的,可小歌手有一股倔强在作祟,站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那首歌之所以无人知晓,是因为不是我自己选的。

“你自己选的,你有把握咯?”嘈杂声中,经纪人说话才止住悠悠众口。

“有啊!”其实回想起来,容祖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自信,霍汶希肯给她找一班业内大拿来做第一张专辑,已经是不得了的偏爱,但她那个时候真的就这样信誓旦旦地说了,“Mani,你信我,选这首歌当主打,要卖一万张的!”

她还记得经纪人抿着唇低头笑了笑,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总是冷脸的经纪人笑起来也很温柔,那种无奈又带点宠溺的笑意,给了孤注一掷的小歌手莫大的信心。

最后的成绩呢?唔……卖了十万张咯!

“当然,我是非常幸运的……”浅浅笑了笑,容祖儿很自信,自己遇到的幸运,恐怕让谁看了都会钦羡不已,然而从下一秒开始却又渐渐红了眼眶,那些在霍汶希的胸口也擦不去的委屈,忽然间伴着往事涌上心头,“但是被推着走的感觉,其实也很孤独。”

很难不承认的是,那个关于恋人的命题,在霍汶希这里完全不成立。霍汶希所给的爱,从来就是有代价的,回头看看,连一开始的偏心也见得是精明的商人对于一支潜力股的投资,她所给出的那些,必定要从投资对象的身上收回来,才可以完成下一个循环。容祖儿最早感受到这一点,是在第一次签合约的时候,小朋友看不懂上面的条条款款,还把妈咪也拉过来一道,对娱乐圈同样不了解的大人也给不出什么参考,于是所有的赌注其实押在霍汶希身上,年轻的经纪人已经有了自信而靠谱的气场,一面收下小艺人的签名,一面拉着小艺人的手,在她的妈咪面前保证,我会手把手教她怎么做。

于是霍汶希做了一个先行者,一个引路人,她永远拉着容祖儿的手走在前面,只在需要艺人独自面对的舞台面前,才会稍稍放开,告诉她要勇敢一点。小容有时候也不是叛逆,是觉得在霍汶希的规划之下,也许还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去实现一些目的,譬如吃错了减肥药的教训,又譬如被经纪人抓到偷偷吃薯片。

“容Joey,你是不是想事业还没有起步就先葬送掉了!”容祖儿还记得起她那个时候气急败坏的样子。

小容的生气也不遑多让,仗着自己长得比经纪人高一点点了,鼓足了勇气去反驳:“反正他们也说我不漂亮,做歌手的把歌唱好不就可以了吗?Eason那么胖不也可以做歌手?”

“他是男歌手,你是女歌手……”

“但都是歌手啊!”

“规则不是我们定的,是市场!”

经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她是经常凶自己的艺人,却很少凶这个孩子,也许是觉得这孩子听不懂那些市场分析,又也许是觉得不要拿经纪人应该考虑的市场问题去污浊她做音乐的单纯,霍汶希看起来很无奈,却也抢走了被抓个正着的那包薯片,留给小艺人一个冷漠的背影。

其实那个时候的小容很想问,经纪人到底是喜欢容祖儿还是喜欢听话的容祖儿?其实她所纵容自己的那些,只不过是因为本来就在她计划的框架之下进行细微调整,那是不是只要暴露一点要从她的计划里脱离的迹象,就会立刻受到万劫不复的制裁?

霍汶希的计划是什么呢?要她做一个完美艺人。

这是她从没这样说,可容祖儿早就心领神会的。

“但是经过这几年,我发觉,不完美才是一种真实。”容祖儿慢悠悠地说着,要用慢下来的语速适应汹涌而来的回忆,更要控制住即将溢出喉咙的哽咽,“我学会了沟通,我学会去互相地包容,学会去表达自己。”

嘴上是这样说,却又何曾真正完完全全地表达过自己呢?那些不被允许的事情,容祖儿一度会想,是不是因为做不到完美艺人,才会永远与霍汶希之间差那么一点距离?看轻自己这种本能不是一时一刻养成的,在过去漫长的经验中,一旦与霍汶希闹脾气,最后总是要留一堆烂摊子给经纪人收拾,过去如是,现在亦如是,只是时过境迁,经纪人除了要收拾事业上的摊子,还要分心来收拾她的情绪。

那天霍汶希试图要跟她讲道理说李导演不是个好人,容祖儿出声打断了她,后来没有机会也未曾提起。其实容祖儿这段时间也在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拿李导演当挡箭牌呢?因为早就知道在做一件违心的事情来与霍汶希赌气,那是不是,如果对方是一个好恋人,那么利用她的负罪感就会更深一点呢?霍汶希会去查她的恋人,可容祖儿没有去查证过,霍汶希的表现和李导演的反应都指向对方也不过是跟她玩玩而已,那么大家都玩玩而已,将来似乎也能好聚好散。

只是这样,心里依然会有负罪感,从未逢场作戏,这样做起来,心里的痛苦不亚于生霍汶希的气。对李导演的感情,容祖儿说不上来,也许一切都来自那个风车带来的震撼,去北京时,容祖儿没有带上,是因为很难去接受,一个嵌进自己内心世界这么深的风车,会是萍水相逢的人。

“我想跟曾经照顾过我而没有告诉我的人说,谢谢。”说谢谢当然要笑,可容祖儿扯动嘴角却无法让上扬的嘴角保持半秒,眼前的事情似乎就剩下一团糟,容祖儿挠了挠头,也顾不上围着一圈的摄像机,坐在舞台中间的那个沙发椅上,缩成小小一团。

导播没有提醒台本流程,静静地让她沮丧委屈的模样出现在镜头里,然后看着这位舞台经验极为丰富的天后艰难地收拾了感情,记得一旦登台必须是最完美的精神状态,抬起头为刚才的话作出解释。

“谢谢他们让我这么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声音依然哽咽,但波动的情绪被强压了下去,一种隐忍的忧伤这么多天来一直伴在容祖儿的身上,找回得体的语言,她接着说,“我希望在接下来,人生的下半场,我可以继续用我自己的能力,来为大家提供快乐。”

向导播微微一笑示意,导播看看录下来的这一段“严重偏题”的素材,补充问了一句:“那请问你觉得,人生应该怎样去度过呢?”

“我会觉得人生就是有很多荆棘,你要进化,不停地跌倒,然后爬起来重生。”

容祖儿说话很慢,像在斟酌着普通话的发音,神情间又似乎沉入什么往事里。

其实每一次跌倒也都会怀疑到底可不可以再爬起来重生,到底哪一次跌倒就会是最后一次,容祖儿不敢想,但理论上来说,总有最后一次。

但她又这样说了:

“永远都不会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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