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一脸疑惑，安抚赖大娘：“你先别急,细细说来。”

赖大娘缓了缓道：“你们刚走没多一会，就来了一伙人，海州口音，为首的是一个男装打扮的年轻女子。一进店就问老板是不是姓沈，那气势，那语气一看就不对。望月姑娘在柜台听到了，赶紧出去亲自接待。结果哪知那女子一见望月姑娘顿时就拉下脸来，甩开手里的皮鞭照着望月姑娘胳膊就是一下，然后让她跪下。”

“看来是熟人。”沈雪一听对方沧州口音，望月还真的乖乖下跪，揣度道。

“瞅着像是旧识。杜龙卫虎上前阻止，可那女子带的都是些练家子，他俩哪是对手。被一起按来跪在那里。”赖大娘继续道，“我当时只得干着急，望月姑娘便叫我和罗老板分头去找你。果然如望月姑娘所说，你们有可能在榕树街。”

望月果然聪明，这样能省不少时间。

沈雪赶回店里，迎面就碰上了城南衙门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叫刘忠的。

原来周围商家注意到店里的动静，一边进店帮忙斡旋，一边去城南衙门报案。沈雪道了声感激，便跟着衙门的人一起进去。

店里挤满了人，沈雪他们被堵在自家店门口进不去。刘忠便主动开道，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喊：“大家都散了，别挤一堆。”

那些人一看衙差来了，又见沈雪和王峰二人都在，便都识趣地让开一条道，供他们通行。

舅舅王峰见人实在多，其中大部分是附近店铺的老板伙计，便拱手对众人道：“各位都忙去吧，别耽误了生意，事后向大家说明情况。”

沈雪和舅舅王峰在这里开店，和周围商家关系都处得很好，此番众人前来，是因为见店里没人，才前来助阵的。

如今王峰都发话了，便道：“王掌柜，若有事招呼一声，咱们都在呢。”

王峰连连感谢，有那么几个想看热闹的见大家都走了，也不好逗留，悻悻地跟着一起走了。

店里松快了不少，沈雪一眼便看见了赖大娘说的那个女子。一身男士短打，头发刚刚束起，圆眼小脸，眉如弯月，看上去娇俏可爱。

她也看到沈雪，走近缓缓道：“你就是沈雪？”

她说话的神情像极了辜如兰，难怪第一眼觉得有几分熟悉，沈雪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大嫂的二妹吧。”

辜家名声很大，城南衙门的人在这里，沈雪不好直呼其名，免得他们猜到自己的身份。

辜如月来卫阳之前，姐姐辜如兰给她讲过沈雪的事，她觉察到沈雪的意图，挑着眉毛看了看一旁严阵以待的衙差：“公了还是私了？”

“稍等。”沈雪见她如此，决定先打发了衙门的人再说，便转对刘忠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旧识，今天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私下解决。”

李璋和李陵之间的斗争涉及方方面面，其中卫阳城东西南北四大衙门便在其中。这城南衙门由李璋的人接手后便来了一次大换血，重新肃清纪律，这刘忠便是后来换进去的 ，比起前任好相处得多，为人也正派，城南衙门的名声也靠他们挽回了不少。

刘忠是个明事理，见对方有私话要说，便道：“既然是旧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完招呼手下的便要离开。舅舅王峰连忙到外面给每人倒了奶茶，装了点小吃：“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刘忠却坚持要给钱，舅舅不肯收，推搡了半天才走。

见人走远，沈雪和辜如月十分有默契地往最里面的桌子走去。

在经过望月时，她低着头，沈雪看不见她的脸，但从她发红的耳尖可以窥见被逼在众人面前下跪给她带来的屈辱。

沈雪于心不忍，问道：“没事吧？”

望月摇了摇头，微不可闻道：“没事。”

“装模作样。”辜如月率先坐下，盯着墙，语气满是不屑，也不知道在说谁。

不过沈雪觉得辜如月这话说的是望月的可能性比较大，作为辜如兰的妹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望月和李睿之间的关系，姊妹情深，她自然不会喜欢望月。

沈雪走过去，同她面对面坐下，辜如月收回事先，大胆地直视沈雪：“姐姐说三王妃是个绝世美人。”

“希望我这张脸没让你失望。”沈雪笑道。

“哈哈哈，我喜欢你的性格。”辜如月大喇喇地笑道，“不过你似乎跟那贱人关系很好。”

鉴于在沧州时，辜如兰对自己还不错，沈雪本想好好招待辜如月。但她这样针对望月，实在令人难堪，沈雪颇为不满道：“她有名字，辜二小姐何苦如此，你心里真的就好过了吗？”

辜如月没想到沈雪一下就戳中自己心思，望月对于她的羞辱采取逆来顺受的态度，她一拳打在棉花上，不但不解气，反而让旁人觉得她刁蛮凶残。但想起自己姐姐憋屈的日子，忿忿道：“我只是不甘心人人都向着她罢了。”

她突如其来的坦白让沈雪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也难怪，她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又是家里宠爱着长大的，没什么心机，自然想到什么说什么。

见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沈雪也不好发脾气，耐着性子劝道：“并非偏袒谁，大家只是帮理不帮亲罢了。”

“你懂什么？”辜如月站起来，气得胸腔上下起伏，似有话要说，最后泄了气，“算了，懒得跟你多说。你回去告诉王爷，改日再去拜访。”

说完招呼手下众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沈雪也懒得跟她客套，说什么去府里吃饭的话。

晚上回府，李璋虽然直接去了沈雪的院子里，沈雪看着张复和燕行一人抱着一沓公文，想着先等他忙完了再说今天辜如月的事。

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双手臂绕上自己的腰，熟悉的气息瞬间萦绕四周。

“把你弄醒了。”沈雪一扭头，便看到李璋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沈雪心里想着事，被他这么一搞，清醒不少：“哦，对了，辜如月来了。今天还去我店里闹了一通。”

李璋把头埋在沈雪脖颈间，哑声道：“前些时日兄长来信说准备回卫阳，先让海州那边的人过来做准备，就这两日到，她应该是趁机溜来的。”

“还有呢？”沈雪问道。

“还要什么？”李璋一脸茫然。

“你和辜如月的过往呀！”沈雪提醒到。

今天辜如月走后，沈雪和舅舅王峰兵分两路，王峰负责出去答谢今天帮忙撑场的人，沈雪则留在店里负责慰问望月。

安慰了一会，见望月心情也好些了，沈雪便招呼店里开始干活。一旁望月犹豫着说道：“关于辜如月，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沈雪洒脱道。

“你是知道的，三王爷经常去沧州，和辜如月早就相识。她心悦三王爷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沧州那边的人都知道，辜家一直想把她嫁给三王爷……”望月一边说一边观察沈雪的神情，结果发现她表现得也太淡定了，有点拿不准该不该继续讲下去，“我不是想挑拨你和辜如月，只是希望你多知道些，也好同她打交道。”

沈雪倒不意外，李璋一能文能武的高富帅，性格又好又有趣，有人喜欢太正常。别说沧州，就是在卫阳，自从他身体“恢复”后，不少要把女儿姐妹给他当侧妃，侍妾的。

看着望月一脸小心翼翼，沈雪给她一个放宽心的表情：“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谁跟你说的？”李璋脸色不好，“肯定是那望月。”

“她也是一番好意。”沈雪轻抚着李璋胸口给他顺毛，“我迟早要知道的呀。”

李璋不置可否，一旁等着他讲八卦的沈雪可着急了：“你跟我讲讲嘛，她跟你告白了吗？”

直觉告诉沈雪，以辜如月的性子肯定直说了。

李璋点点头：“她那个时候才十三还是十四岁？还是孩子，我可没那么变态。”

“那你怎么说的？”沈雪想是直接拒绝还是委婉提醒呢？

李璋见沈雪一脸八卦，无语道：“我说不喜欢比我小太多岁。”

“啊，就这？”沈雪顿觉无聊。

李璋见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情敌出现感到不快，反而还很兴奋，心里有些烦躁：“你不生气？”

“生啥气？”沈雪抬手捧着李璋的脸笑道，“我敢肯定你俩成不了。”

李璋挑眉：“哦！你怎么这么笃定？”

沈雪从李璋怀里爬出来，坐直身体，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她姐姐已经是兄长的正妻，将来大业成就，便是皇后，对于辜家来说，已经是极致的富贵。你是皇帝的亲弟弟，又是他左膀右臂，你的正妃便不可能再是辜家的女儿。否则就破坏了平衡，不仅旁人不满，你和兄长怕心里也会不安。至于辜如月这边，就我跟她短暂的接触，她的个性不像是个会给别人当侧妃的性子，所以你不情她不愿的，怎么可能成！”

分析完的沈雪一脸骄傲地看着李璋：“怎么样，我说得可对？”

李璋见她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强压心里的失落笑道：“嗯。”

天知道他多希望沈雪能跟自己大吵大闹一场。

得到肯定的沈雪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一旁李璋心里越想越气，翻身覆了上去。

急躁的态度把沈雪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生气了？”

“没！”李璋嘴硬道。

沈雪心想难道是前日补品吃多了，火气太大了？

心里憋着气的李璋把沈雪折腾到半夜，她哭着求了几次才停了下来。

床榻上，沈雪泪眼婆娑地望着床顶，恨恨地想：明天就让他们把补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