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门。

天色晴朗，万里无云，来参加试炼的人很多，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有许多想要拜入无双门门下的会功夫的市井人士，也有许多行走江湖想要扬名的闲散侠客，还有像白栩这样冲着第一名去的人。

无双门正殿之前人头攒动，等待着即将开始的试炼。

过了一会儿，殿门打开，中间出来一人。

“那人好像是无双门的大弟子？”叶莆眯起眼睛。

“是。”白栩应声。

熙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到那人身上。

那人身着黄衫，向前一步。他启唇——

“各位听好了，本次试炼，欢迎各位江湖侠士们公平竞争，切磋武艺，此时试炼规则如下：

第一，试炼分为三关，每一关都有过关要求，若未能通关者，试炼失败，请自行离开。

第二，参加试炼者既可以选择单打独斗，也可以选择与旁人成组，人数不得超过三人。

第三，希望大家以武会友，请勿随意杀人及伤人，违者永不可再登无双门。”

他的声音用了真力，看似只是轻飘飘地说话，实际上，声音却可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叶莆：“可以组队哎，要不然咱找个会武的人吧？”

白栩：“随你。”

叶莆伸手，拍了拍他们前面一人的肩膀。那是位络腮胡子的壮汉，膀大腰圆，他手上还拎着流星锤，一看便武功不弱。

“哥，要不咱仨一组？”

壮汉回过头来，看看白栩，又看看叶莆，心下只觉这两人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你们会什么？”

叶莆骄傲：“我会暗器。”

“那他呢？”壮汉朝白栩抬抬下巴。

“我会轻功。”白栩淡淡道。

“还有呢？”

“只会轻功。”

“……”壮汉一听这话，满脸写着果然如此，“嘁，自己玩去吧，没空跟你俩玩闹。”随后，他转过身，留了个背影。

叶莆挠挠头，又转而去问别人。结果没有一人愿意与他们一组。

他又回过头来看白栩，撇了撇嘴：“可恶啊，没人加入我们。”

后者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早料到了 。

大抵过了一刻钟，黄衫大弟子宣布试炼开始。

“第一关，定力。接下来，大家皆在殿中待着，等待钟声响起，期间殿中会燃起龙潭龙

香，敲钟之前，你们不许出来。”

龙潭香是一种让人脑中生出幻象的熏香。此种熏香会惑人心神，吸入此香，脑海中便会生出妄念，种种念头，皆是心中所欲。

“敲钟之后，清醒者便可出来，最先出来的两百人胜，为试炼成功。”

话音落下，等待试炼的人们依次进殿。

这场试炼说是定力，实则更是意志力。规则如此，想要挑选的必是意志坚定，不为利益所诱之人。

正殿极大，容下这么多人，竟也没有丝毫拥挤。

木质案几上放着一排香炉，香炉中熏香徐徐燃烧，升起青灰的雾。除此之外，窗缝里也从外面探进点燃的龙潭香。

殿门被关上。香气在殿中散开。

人群嘈杂开来，商量着要怎么样捱过这段等待钟声的时间。

有人捂住自己的鼻子，也有人往地上一趟试图睡觉。

睡下能减少一点吸入的香气，但——白栩摇摇头，这龙潭香本就有安神之效，要真睡着了，脑中再出现心中执念，只怕会更不舍得醒来了。

白栩和叶蒲没在一处。方才进殿之时，人群冲撞，早将他俩给冲散了。

他亦不在意，左右那翠绿的袍子惹眼得紧，人群里找只大花孔雀还不容易。

他看到一处光线幽暗之处，走向那边。

时间缓缓流淌，香烬落在木桌上，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好几节。

此时，鼻端已经被龙潭香的香味环绕，甚至空中还有缭绕的烟。

在这香的驱使之下，逐渐有人做出反常行为。左摇右晃，也有的人抱着头痛苦的蹲下甚至有人为了保持意志的清醒，不断掐自己虎口掐出一大片青紫。

白栩盘腿坐在地上，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龙潭香的味道有种莫名的甜腻，还有檀木的醇香气息，混杂在一起侵略性极强，让人忽视不得。

正因为如此，若是武林中人闻倒了此香必会退避三舍，从没有人自愿被熏的，倒是没想到无双门还有这么个法子。

让人生出执念的幻象，这点对白栩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执念之所以谓之执念，便是念头在心里扎根太生，可这俗世的东西，他向来只有浅淡的欲望，师傅早就说过他是个薄情之人。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的执念只有活下去，但这香又不能杀了他，自然奈何不了他。

更漏滴滴答答，时光流逝，坐久了，他腿都有麻。

“当——当——当——”

钟声很大，穿过殿门，回荡在空中。

钟声响起的瞬间，白栩睁开眼睛。

只见青影一闪，立刻有人疾奔出去，不过也就那一人，速度太快，他无法看见那人什么模样，待他站起身时，门已经再度关上。

——按照规则，现在已经要快些出去了。但白栩却不着急，因为他瞄了一眼众人，便知有好些人压根就清醒不过来。

他袖着手，慢悠悠地踱步，于人群中穿行。步子稳健，整个人跟没事人一样。

他瞥到脚下横躺着拦路的一人，这人抱着酒葫芦，一边嘬那早就空荡荡的的葫芦，一边甩酒疯滚来滚去。

白栩懒懒垂眼。

酒鬼。

不理，继续往前走。

目光中又跃进来一人，那人满面红晕，间或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色鬼。

不理，再往前走，一人扒在墙边，手一下一下抠着墙皮，嘴里念叨着：“这是我的银子，我的！”

穷鬼。

他很快就走到了大殿门口，看见了门口附近的一抹浓绿色。

“当——”钟声再度响起。

他快步走到了叶蒲身边。

叶蒲靠窗坐着，双眼微微涣散。看样子是还在幻象里，时不时发笑，又时不时舔一下嘴唇。

白栩叹了口气，一脚往他屁股上踢去。

叶蒲一个激灵，身体一个前倾，抱住了他的大腿。

白栩蹙眉，奋力挣开。叶蒲却抱得更紧了，整个头往他腿上凑，甚至还张开了嘴，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白栩嘴角浅浅抽动了一下，一巴掌扇到叶蒲脸上去。

“啪 ”的一声，很清脆。不伤脑，足够让他清醒。

叶蒲捂住脑袋，终于缓缓清醒过来。

他被白栩提溜着领子出了大殿。

白栩：“脑中出现什么了？”

叶蒲：“出现了水晶虾百合酥油炸鹌鹑黄金鸡杏仁豆腐和荔枝白腰子。”

“……”

“饿死鬼。”

“啊，你说什么？”他还沉浸在对美食的回忆中。

“什么也没说。”

外边的空气顿时就清新了。殿外空空荡荡，只有无双门大弟子站在那。

还有随从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敲钟。

钟声悠悠，在外面听着足够震耳欲聋，但熏香的作用下，里面的人仍然不容易被唤醒。

“你们是第二。”

“第一在何处？”叶蒲揉了揉疲倦的眼睛。他头发有点乱，毫不知晓自己脸上还有一个淡红的巴掌印。

“在……”大弟子转头，东张西望了一番，

“咦，人呢？刚还在这呢。”

“罢了，这人既这么厉害，现在没见到，到最后一关我们指定能见到。”

他们在原处等待，大大约半柱香之后，殿中人们断断续续出来。很快，就出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人一大群人。前两百人迅速集齐。

“这关也太简单了。”叶蒲说。

“是。”

第二关。

无双门的大弟子将众人带到一个地方。

这儿是个近似迷宫的丛林。墨绿的林子，明明是白日，从入口看过去里面却十分晦暗，迷雾丛生。

“第二关规则如下：一炷香之内，寻到出口并能成功走出树林者，视为试炼成功。”

“啊，这里面不会有蛇吧？”一女子抱紧了怀里的剑，很是恐慌。

她身旁男子应声：“青青别怕，有我在。”

后面见这两人问了，急忙又问：“有没有危险呐，我们不会死在里面吧？”

大弟子回答：“此处为瘴林，自然会有危险，蛇虫鼠蚁不会少，林中猛兽亦不少，畏惧者可以现在放弃试炼。”

“我我……我不去了！”

“我也不去了！”

顿时一堆人应声。

叶蒲左顾右盼：“这好啊，他们都不去了，我们希望也就更大了。”

白栩摇头。

“现在放弃的人本身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剩下的这一大片——”他指向后排稳如磐石的那群人，“才是我们的对手。”

那群人擦刀的擦刀，活络筋骨的活络筋骨，看上去他们是来真的，都是奔着第一名去的。

“他们都想要那把剑。”叶蒲咋舌。

“你想要么？我们第一了，剑就是你的。”

“问题是我平日也不使剑啊。”

“那就卖了，”白栩眸光闪烁，“就对着这些人拍卖，一定能卖个好价。”

“你……真狡诈。”

白栩慵懒地笑笑。

无双大弟子这时扬出声音——

“第二关试炼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