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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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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视感转瞬即逝,眼前的场景很快又变得陌生起来。

白竹盯着那轮圆月看了又看,说不上哪里奇怪,就觉得月光下的槐树好似披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不像是在眼前的景象。

那队夜巡的弟子已经走远,白竹走到槐树杆前,伸手按住树杆,散开灵力探寻,同时再次拿出滴上血的剑穗,观察怨气的情况。

这次的怨气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异动,那股无所定形的怨气十分安稳,弥散在玉中各处,反倒是指着客栈的那股怨气有所增强,似乎在催促他回去。

看来暂时判断不了这股无定形的怨气代表什么了。

白竹想了想,决定联系白诺,问清楚这棵槐树的情况。

白诺很快连接了传音,“小竹?”他的声音有几分紧张,“怎么了,这个点联系我,出什么事了吗?”

白竹摇头,将午后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白诺。

“幻境……”白诺蹙起眉头,“归林里从来没出现过幻境,小竹,你要当心。”

“我会把幻境的事告诉肃心,让钱家警惕起来。不过这幻境出现在佑安出事之地,若要钱家插手,恐怕会阻碍调查。”白诺思忖片刻,“正好,我们明早便到湘山城了,到时候派我们的人手过去,可以遮掩住你的行踪。至于你说的槐树……”

他话音一滞,似乎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停顿半天后才回答道:“那棵槐树是湘山百姓心中的庇佑树,很早以前就在归林里了,湘山百姓有来槐树下祈福许愿的习惯。”

庇佑树?白竹诧异,“在墓地里祈福?”

“对。”白诺叹了口气,“墓地在别处可能是忌讳,但在湘山,墓地,或者说归林,是湘山子民永远惦念的家。”

“小竹,你知道吗?很久以前,归林还不是阴森无人的深林,这里依山傍水,是湘山子民最初的湘山城。百年战争把这里变成了乱葬岗,让湘山子民失去家园。直到战后第二年,湘山城才得以重建。”

白诺的声音很温和,柔柔的,似是带着悲悯:“现在的湘山城就建在乱葬岗旁边,而乱葬岗正式更名为归林。归林,又称魂归林、人归林,是哪怕成为乱葬岗也迸发无限生机的森林,也是曾经在战乱中挣扎的湘山子民日日夜夜想回去的家。”

“所以,归林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厚重的感情。比起相信这棵槐树会招来更多怨气和阴魂,湘山百姓显然更愿意相信它能带来平安和福气。”他笑了笑,“他们坚持要把槐树留下来,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拔除它呢?”

没有理由。

白竹不自觉收拢手指,好似感受到槐树上寄托的情感,沉重,也无比珍贵。

他垂下眼睑,低声说:“我明白了。”

他们没再多谈,白诺叮嘱白竹早点回客栈后,便结束了传音。

了解实情后,眼前这棵槐树变得不一样了起来。白竹站在槐树下又仰头望了一会儿,转身前往客栈。

客栈离得远,白竹提了一路的速度,总算在子时前赶了回来。

夜晚的客栈看起来和白天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点起烛火的缘故,好像华丽了不少,引人驻足。

红烛摇曳,这番灯火在漆黑的深林中居然不显突兀,挺神奇的。

白竹走进客栈,看见胡小二打着瞌睡趴在帐台上,手里支着笔,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他正想说什么,便见胡小二若有所感地动弹了一下,揉着眼睛坐起来,与他对上视线。

“你回来了?”胡小二打了个呵欠,“进展如何?”

他似乎还没睡醒,声音有些嘟囔,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还在扮演谄媚的店小二。

白竹对他的问题没感到意外,既然被问了,也就如实回答:“不如何。”

“哦,那你可真废……”胡小二话音一滞,猛然清醒过来,被口水呛住,“咳,咳咳——”

白竹贴心地等他咳完,“你还好吗?”

“咳咳咳……”听他这么问,胡小二咳得更厉害了,好半天才调整好,瞪着眼看他,“你……”他半天憋不出话,“啊,对,客官,您怎么偷偷给小的塞了三十文钱啊?”

好生硬的转折。

白竹没揭穿他,顺着问题说:“想贿赂你。”

“?”胡小二莫名其妙,“啥?”

“你之前说,钱佑安第一次见你时,就用三文钱贿赂了你。”白竹解释,“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用三十文贿赂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胡小二嘴角一扯,打哈哈道:“客官您在说什么呀,小的哪有不好好回答您的问题。”

白竹不置可否。

胡小二赶忙转移话题:“哎呀,客官您奔波在外一天,肯定累了吧?快快快,快上楼休息,这都好晚了,就别在这儿站着啦!”

他从帐台后走出来,推着白竹走到楼梯口。

白竹倒也没真的想逼他说实话,就是想多见识一下他反复变脸的模样——

实在有趣,是他从前住在白山上看不到的东西。

他顺从地走上楼梯,有心和胡小二道声晚安,不想后者一个劲想让他快点离开,只好收声独自上楼。

之前在槐树下时,那股指着客栈的怨气有所加强,不知道是不是客栈中出现了什么变化。

白竹仔细打量客栈各处,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走进老板安排给他的房间,这房间曾是钱佑安住的地方,不知道会有什么线索。

白竹控制灵力搜寻角落,自己走到屋内唯一摆着东西的书架前,翻了翻仅有的几本书。

都是普通的话本,讲的是些奇闻逸事,非要留意的话,这些话本大多讲了人与阴魂的奇遇,别的不说,想象力不错。

白竹简单读了几页,忍不住感慨世间阴魂要真如话本里那样理智聪慧,该多好。

阴魂之所以成为阴魂,都是因为执念。而执念之所以叫作执念,就是死了也一定要完成的事。

太多阴魂为了完成执念而丧失理智。若是能只靠沟通帮他们完成执念,那他们白家也不会有现在这般特殊而超然的地位,净化术也不会成为世间唯一能净化怨气的法术了。

他放下话本,收回灵力,拿出剑穗滴上血。

怨气再次从圆玉里迸发出来,之前指向客栈的怨气骤然大增,盖过其他怨气,毫不犹豫地扑向屋内的床榻,而后凝聚成线,一圈一圈地将它缠绕起来。

白竹轻轻扬眉,走到榻前,翻开枕头和被子看了看。

怨气又分出了一小股,拉住他的手腕,想把他带到榻上。

这意思,是让他在榻上睡下?

白竹思索片刻,在身上下了道护身的术法,合衣躺上去。

这一躺,他便产生了浓烈的睡意,缠绕床榻的怨气慢慢散开,化作双手盖住他的眼睛。白竹侧头,看见剑穗上的圆玉亮起血光,便闭上眼,任困意催他入眠。

许是入了梦中,白竹感觉自己在昏暗中沉寂了许久,渐渐有微光入眼,他好像站在一扇窗前,垫着脚尖,隔着窗纸偷听屋内人的谈话。

“……大家都不愿意走……留下?我不同意。乱葬岗怨气太重,之前我们都要避着那儿打,现在好不容易停战,怎么反要硬凑过去?”

“那我也不同意走啊!湘山是我们的根!哪能说走就走!”

“那乱葬岗怎么办?你处理的了那么浓的怨气?白家对那儿都焦头烂额,我们能怎么办?”

“哈,难道就放着乱葬岗不管,让它成为下一个黑山岭?行啊,你去跟外面的百姓说啊!你有脸说吗?让他们看着自己信任的修道者跟丧家之犬一样,连家都保不住!”

“你非要跟那群愚笨的百姓一样不讲道理吗?!百姓不懂怨气的恐怖,你也不懂吗!我们坚持要走,谁拦得住?!”

“你——”

“够了!”

伴随一阵气极的拍桌声,另一人的声音威严地响起,白竹感觉自己心里产生一种期待的感情,虽然看不到屋内的情况,眼睛却不由睁大了点,仿佛这样就可以听得更清。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什么叫愚笨的百姓?你忘了他们以前怎么帮我们的吗?要不是他们,我们能胜过妖族吗?”

“我不想再听这些是去是留的讨论了!我钱家上下,生是湘山的人,死是湘山的鬼,既然你们不愿意留下来一起重建湘山城,那便好聚好散吧!我钱文不奉陪了!”

屋内顿时响起哗然声,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劝离场人冷静,也有人仿佛撕破脸皮一般破口大骂。听到屋内的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白竹感觉自己惊慌失措地撑起身子,转身想跑。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脚步才刚抬,便听到身后有人冷淡淡地问了一句,吓他一跳。

“哇啊……”他下意识惊呼一声,看清人后,又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偷听被抓了现行?”来人是个长相俊朗的少年,年纪不大,表情却冷冰冰的,看起来少年老成,“父亲之前说过,不许我们来这里。”

“哎呀,我这不是……”

正想辩解,身后的房门被打开。白竹感觉有光照在自己身上,很快,他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抱起,耳边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

“佑安,又没听话?”

他转过身,撒娇一般抱住身后人的脖子,蹭了蹭那张长着扎人胡须的脸,“爹爹~”

白竹认出了这张脸,比他记忆中的年轻许多,却多了很深的疲惫——是年轻时候的钱文,钱肃心和钱佑安的父亲,也是他的三师伯。

钱文听着他娇娇的喊声,语气更加无奈了几分,抬手勾了勾他的鼻头,笑骂道:“小机灵鬼,以为这样爹爹就不罚你了吗?”

白竹——或者说,钱佑安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爹爹最好了~”

“父亲。”少年样的钱肃心走上前,朝钱文拱手欠身:“是我没看好弟弟,您先罚我吧。”

“你们……”钱文正想说什么,身后便有人追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率先一步朝他吼道:“钱文!你太冲动了!里面都是湘山境内里有头有脸的人,你这么拂他们面子,以后怎么……”

“你们怎么在这里?!”话还没说完,来人便和钱佑安对上目光,到嘴的话咽回去,眉头皱紧,问道:“不是让你们回去休息吗?怎么过来的?这么晚了,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大长老。”钱佑安往钱文怀里缩了缩,委屈地下撇嘴角,急急道:“佑安错了,佑安睡醒后没看到爹爹,哭着求哥哥带佑安来的,您别生气……”

被称作大长老的人见自己好像吓到了他,指责的话到底没说出口,长叹口气,隐晦地偏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还半敞的门,对钱文说:“你说你,平时不是挺冷静的吗?怎么非得在这种时候冲动一下?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乱葬岗怨气太重,战争刚结束,白家忙着处理东部战场和妖墙,顾不上这里,我们又没办法解决问题,不如先搬离这里,以后再……”

“大长老,您怎么也说这种话?”钱文没等他说完,敛眉厌烦地打断,“现在解决不了就一步步解决,早晚有能解决的一天。那些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你看那些人的态度!现在走了,他们以后就会回来处理吗?说到底,都是为了逃避责任!”

“他们是他们,我们肯定会回来处理啊。”大长老摇摇头,“只是缓兵之计,我们又不是真走了。”

“缓兵之计?呵,家移了,心就移了。”钱文嗤笑一声,看着怀里抱着的钱佑安和面前站着的钱肃心,终究没说什么重话,只道:“大长老,我们走了,剩下的百姓怎么办?他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战争终于结束了,以后可以过安稳日子了,大家都等着我们一起重建湘山城。现在告诉他们我们不建了,要搬走,他们怎么办?他们怎么抵挡那些怨气?”

“我们护他们一起走啊,这不难办到。”

钱文苦笑,目光移向远方的深林,“是不难办到。”他的声音充满苦涩,“可是,大长老,你不懂那些百姓。他们有的人一辈子在这里,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死在了乱葬岗,战争都没赶走他,你现在却让他离开,怎么走得掉?”

他揉了揉钱佑安的脑袋,不知是感慨还是自嘲,声音轻如鸿毛:“我们修道者,离平民百姓真是越来越远了。”

大长老一怔,似乎被钱文点醒了什么,不再劝诫,只又长长叹口气,说:“您说的对,家主,您的决定就是钱家的决定。只是不知道,最后会有多少人和我们做出一样的选择。”

“不会少的,但也不会多。”钱文道。

钱佑安窝在他怀里,安静地听完两人的对话,直到现在才抬手摸了摸钱文的胡子,软着声,目光灼灼如同看着英雄般看着他,问:“爹爹,我们会留在湘山对吗?”

“当然。”钱文看向他,笑容浮现,伸手牵起一旁同样仰头看他的钱肃心,温声说:“肃心,佑安,新的湘山城就建在乱葬岗旁边,好不好?”

钱肃心沉默地点点头,钱佑安则绽开笑颜,开心地回道:“好呀好呀,大家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们走进深林,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白竹还站在原地,不知什么时候,视角突然从钱佑安身上移开,从当局者变成旁观者,而周围的环境也随着几人的消失慢慢模糊,很快又变化成新的模样。

依旧是一片深林,只是这次的深林里不再有营地,而是铺好的崭新的石子路和墓碑。

白竹发现自己又变成了钱佑安,脚步轻快地走在石子路上,嘴里哼着歌,身高好像高了一点。

“二少爷,别走那么快!祭奠仪式还没结束,提前到了也不让进去!”

身后,有人气喘着喊道。钱佑安寻声回头,吐了吐舌头,嬉笑说:“知道啦,我掐着时间呢!你怎么走那么慢呀!快点快点!我要在祭奠结束的第一时刻看到父亲和哥哥!”

“二少爷不要用符法偷偷加速啊,我真的追不上了!”

“才不要!这可是我新学会的符法,当然要多用用,到时候让父亲和哥哥看到了,肯定会表扬我!”钱佑安无情地转头,不仅没撕掉贴在身上的加速符,还又加了一张上去,同时不忘洋洋得意地自夸一句:“啊,我真是修符的天才!”

“二少爷?二少爷!”

他很快甩掉了跟在身后的护卫,在森林中绕了几个大弯,最后赶在祭奠结束前到达目的地——一棵巨大的槐树周围。

里面围着很多人,有修道者,更多的是湘山城的普通百姓。不少人双手合十,跪在地上,闭着眼,仿佛含着泪,嘴里低声念叨什么,大概是祝来年平安顺遂,祝逝者安息长眠。

钱文站在最前面,槐树底下,同样双手合十,闭眼静默。

他身后,钱肃心以及很多钱家弟子站在那里,当然还有不少其他修士。白竹还看到了许多白家弟子,后者人人双手结术,以净化术保证四处阴魂与怨气安定。

白竹意外地扬眉,看见钱文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人——白子初,他的师父,白家家主。

这片静默保持了很久,一直到白子初睁开眼,合十的双手放下,轻声对钱文说:“可以了。”

钱文睁开眼,朝白子初颔首道谢,转身对依旧在祭拜的众人说:“诸位,祭奠结束,从此以后,乱葬岗正式更名为归林。我钱家上下,将以生命起誓,只要我们还在一日,必护湘山、护归林周全。天地可鉴,日月为证,绝不辜负!”

“我等修道之人,也愿随钱家家主,向苍天起誓,必护湘山、护归林周全!”

钱佑安躲在树后,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嘴里念念有词:“护湘山、护归林……我也是修道者,我也能像父亲和哥哥那样么……”

白竹听着这句话,下意识的,注意力移向那头与钱文并肩站立的师父,想起曾经白子初也在他耳边说过类似的话。

修道者,是为庇佑百姓、为人族能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修道的。

这当是所有修道者的信念。

等众人起誓结束,终于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但更多的是欣喜的笑。

深林不再静默,生机从此诞生。

钱文感慨地看着这一切,眼眶也开始湿润起来,背过身掩饰失态,直到白子初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段时间辛苦了吧,”后者脸上浮现柔和的微笑,声音温润如水,“以后就安稳了,湘山城重建费了不少功夫,三师兄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该休息的人应该是你吧?”钱文擦干眼泪,笑着摇头,“要说辛苦,没人比你更辛苦了。东雨、湘山、妖墙、黑山岭,还有其他很多地方,都需要你去处理。战争结束后,最累的就是你们白家,小五,你都快有黑眼圈了。”

白子初一愣,“有吗?”他摸了摸眼角,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三师兄就别开我玩笑了,我们修道者七天不睡都不会显在脸上,哪有黑眼圈一说。”

钱文上下仔细打量他一遍,故作严肃:“修道者也需要休息啊!说真的,小五,你看起来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还是要多休息,能放手让门下弟子做的,就不用亲自再跑一趟。”

“能者多劳嘛……”白子初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兴奋跑来的钱佑安,辩解的话便收了回去,笑着说道:“佑安来了。”

钱文回头,就见钱佑安已经跑到自己身边,诧异地说:“佑安?你不在家里修习,怎么跑来这里了?”

“爹爹!”钱佑安开心地抱住钱文的大腿,将身上的加速符撕下来,举给他看,“今天的课业都学完啦!您看,我这加速符画得可好了!”

话罢,他看向白子初,微微颔首,乖巧地招呼道:“白师叔好~”

“佑安好~”白子初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学着他的语调温和地同他打招呼。

钱文拿起他手里的加速符,仔细看了看,惊讶:“可以嘛,确实画得很好啊!”

“哼哼!”钱佑安骄傲地挺起胸脯,目光转向一边走来的钱肃心,眼珠子一转,故意扯住钱文的衣角,“爹!我是不是比哥哥画得还好?”

钱肃心听到他的问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说:“你若能再认真学学,确实会比我好。”

“什么嘛!我很认真的!”钱佑安鼓起嘴,“我可要做天下最厉害的符修!”

“志向这么大啊?”白子初惊讶地眨眨眼,笑看一眼钱文,打趣道:“有你爹爹年轻时的风范哦。”

钱佑安眼睛一下亮起来,“爹爹也想成为天下第一的符修吗?”

“你爹爹已经是了。”白子初乐道。

钱文轻咳一声,胳膊肘子推了推白子初,“别乱说。”

“那我以后一定要打败爹爹,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符修!”钱佑安松开抱着钱文的手,双手叉腰,抬着下巴朝面前三人发誓。

钱文拍拍他的脑袋,“那你要加油了,爹爹可是很厉害的。”他朝钱肃心招了招手,拉着钱佑安递给钱肃心,嘱咐道:“爹爹跟你们白师叔还有事要谈,肃心,你先带着佑安去大伯那儿,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好。”钱肃心应声。

钱佑安抬头看了看钱文,又看了看白子初,也点点头,“好哦,白师叔再见~”

两人转身,朝正在疏散人群的钱武走去。

白竹的视角也随着钱佑安的离开转移,只是在彻底远离钱文和白子初前,隐约听见了两人之后的谈话。

“槐树留在归林,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吧?”

“放心吧,造不成多大影响的,我会定期派人过来检查,三师兄就放心好了。”

“真是麻烦你们了……唉,那些百姓坚持把这棵槐树留下来,算不算自欺欺人呢?”

“那个人毕竟为湘山子民做过很多好事,他们纪念他无可厚非。倒是我们,大多时候都在战场,帮不了他们那么多,他们能接受我们的说辞已经很好了。”

“唉,也是,老百姓能懂什么大道理。那个人都死了,总不可能靠着这棵槐树再复生吧?那也太逆天了,就算他是修为上万年的老妖怪也做不到吧。”

“三师兄在想什么呢,他是魂飞魄散,连成为阴魂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说到这个,槐树毕竟属阴,还是要小心其他阴魂借着槐树作怪。要是发现归林有什么异常,务必通知我们。”

“自然……”

“……”

声音愈来愈小,直到再也听不见。白竹回神,倏然发现周围又混沌起来,只是这次,在他面前的不远处,隐隐有道黑色人影。

看上去是个高个子青年。白竹走上前,发现那人穿着染血的钱家修道服,身上明明到处是伤口,却站得挺拔,看不清脸,只知道嘴边带血。

是钱佑安。

即使看不清脸,白竹也认出了这个人。面前的钱佑安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他看上去和钱肃心差不多高,没有后者身上的冷厉,却有同样挺拔如松的气质。

钱佑安看着他,嘴角无声张合。

救救他。

他重复念着这三个字。白竹辨认出来,又发现他开始快速说些什么,这次他没能认全,只能看清几个词。

……失控……归林……快……救救他……

……刺激……槐树……过去……

……快,要快!快去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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