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琼宇真来不及生她的气,此时他只觉得:小精灵他好强。
以及事后风平浪静,女生小声问他能不能删掉视频时,他爽朗地一笑:
“肯定的呀。放心,当着你面儿删。”
贺琼宇的get点或许旁人真的get不到。
孟珒璘平时嘻嘻哈哈、时不时上火气的一个人,处理事时怎么能这么稳。
这个官就活该他当。
他内心的一腔热情到了班门口才浇灭。
班里的学生又闹又乱,好像没有人管得他们了。
他就站在门口,没说话,直到他们自己发现他后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下来。
他们不怎么怕贺老师,但奈何他是班主任,班主任效应是很强的。
贺琼宇攥攥拳头。他走上讲台,刚想象征性地训斥他们两句好让他们长长记性,放学铃就打响了。
他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十五了。
学生们一个个的手里攥着书包带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到这个时候了,他想骂什么也骂不出来了。可还是生气,于是就故意不说话和他们僵着。他检查了下黑板上东一块西一块歪歪扭扭但写得满满当当的各科作业,确定没什么落下的。反正他是有事干,中间还跑办公室去分了套卷子,一直耗到七点半,楼道其他班安安静静的没人走动了,他才放他们离开。
第二天有两件事要干,一件是早上抽血为后面的体检做准备,另一件下午有一场洗脑演讲大会。
同时国内疫情趋势不减,县里也人心惶惶。
因为是一二班,所以早上早读的时候就安排出去抽血了。孟珒璘让解杺元整顿好班里纪律,带队出去。
抽血的地方就在他们教学楼外面,露天地方。
这群平日里上房揭瓦、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看到桌子上密封袋里的针眼时竟然胆怯了,纷纷向队伍后面退。
往后退的学生把前面来不及往后的往前推,前面剩一个班里的地理课代表可怜巴巴地左看看,右看看。
“不行,不行!”他手扒拉身后站着的邸灿,同时往队伍后面跑,神气地说:“礼让同学嘛!邸灿你先你先!”
邸灿站在最前头,皱皱眉头,也想和他们一样往后走。
坐在桌子旁等着给学生抽血的医护人员等不及,看他们浪费时间的样子心里窝火,朝他们喊:“快点儿!”
邸灿只好往前走。
直到抽完,她都没有异样的感觉,只是给她抽的医护人员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人害怕。
学生接二连三地回了教室,胳膊上都摁着一个棉签。
上个星期一次月考过后,他们的位置重新排了,邸灿向前进了一名,从十组升到九组的组长,位置也到了第三排。与他们同排靠北墙的十三组组长,胳膊上血流不止,周围人纷纷探头围观,甚至差点告诉了班主任。
等孟珒璘进教室,他们已经拆开自己在外面买的东西吃了。因为早上要抽血不能吃饭,所以他们把东西带到学校里吃。
他咬咬嘴唇,俯视的视角使他清楚地看见学生都吃的什么。
带什么的都有,可大多数是面包之类无大味大油的。其中有一个同学带的……自热火锅。
那个男生已经把水倒进去等待开锅了,孟珒璘也不能叫他不吃。“哎吆,吃这么好。”他开玩笑说。
这一盒肯定可不便宜,最少也三十多,在这种小县城里轻易不会吃的。
男生抬头看着他,发自肺腑地询问:“老师你要吃吗?”
“哦,不是不是,”孟珒璘以为小男孩以为他在向他讨吃的,“我的意思是这个味儿太大了,搬凳子,去外面吃去。”
旁边的同学嘲笑他几声。在笑声中,男生各锤了旁边人几下,默默搬着凳子出去蹲着吃。路过的投来目光,他恨不得头插锅里不露面。
二班门里传出孟珒璘明朗的笑声。
他恨恨地转过头去,偷窥般看着班里的景象。
他看见他亲爱的班主任恬不知耻地左边桌子伸一胳膊,右边桌子再伸一胳膊。
然后故意装做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一脸美好地将要来的饼干放到嘴里。
“这个好吃吗?……哎呀,行,我能吃吗?……这多不好意思……啊,那老师谢谢你哦。”他客套且虚伪地说。
男生将头转回去,不忍直视也不愿沾染里面的景象,将头埋回火锅盒里。
“看看人家,多自觉,多会看。”孟珒璘毫不吝啬地给予给他饼干的那个学生夸词,顺带聊起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人家一班一个小孩带饼干都不给我分点,真没眼力见。”他这时转悠到教室前面,胳膊撑着第一排的桌子讲起来。
“跟你们说,我之前在一班上课那回,一个小孩坐后排偷吃让我逮着了。”
“当时那孩子嘴里还嚼着半块儿,吓得脸虚青,傻不愣登看着我。然后我说,你分我点我就原谅你,那小孩真给我了。”
他说着当时的场景,回忆起孩子窝在凳子上的窘样。
刚讲完新课,其他人正在做卷子呢,那个孩子在后排,做贼一样猫在孟珒璘讲课视角看不着的地方,从包装袋里掏出一块饼干,迅速塞到嘴里。
他殊不知,从他拿出到塞进嘴里的空里,孟珒璘就能从前面转悠到教室后。
一班上课的时候本来特别安静,奈何摊上个孟珒璘走路无声,于是他毫无察觉。
孟珒璘突然从他身后冒出:“哎呦,吃啥呢?”
孩子先是一惊,直起腰顿住,后脸色苍白回头看。是班主任,完了。
班里其他人偷笑。
又怂又爱犯。孟珒璘不再吓唬他,他弯腰凑近他,笑得没心没肺,向他做出交易:
“好吃吗,分我点,我就原谅你。”
怨种孩子这时十分听话,乖乖交货,还生怕他翻桌洞连带着把私货通通上交。
孟珒璘怀里是他交上来的零食,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当然这么形容并不对。
换做二班那谁谁谁……一瞬间,孟珒璘心里闪过去的名字加起来足以撑起楼内大厅一面墙的违纪。
要换做二班那群货,先和他杠上几句,然后“哎呦哎呦”央叽几句。若他执意收走,那一群货看似顺从,实则背地里他祖坟都得给骂裂喽,到时候可什么花瓣都往外蹦。
从整体看,一班同学对比起二班同学,好像更实在一些、或者说更听话一些。
感觉到胳膊肘的酸劲,孟珒璘将讲台上的板凳搬下来。
“谁没凳子?”他坐之前还十分贴心地问。
见无人认领,他心安理得坐上去。
之前老告邸灿她们组的那个男生本来在后排翘着个二郎腿摊在后桌桌面上,神情涣散,眼睛有些迷离,看起来魂已经不在了。
他听孟珒璘说话时反应平静,嘴里很大气地嗯了一声,好像借给孟珒璘一样。
孟珒璘刚坐上去。他听着后桌人说话,突然整个身体弹簧似的弹起来,大喝一声:“先别老师!”
他要不吼还好,他一吼孟珒璘心贼颤,底下凳子就不好好坐了,“咣当”一声整个人摔地上了。
孟珒璘扶着腰慢慢站起来。
头晕乎乎的,往后退步,一脚扎在凳子腿的铁片上,发出巨大的嘎吱声。
“那凳子……弯的。”男生看了一眼地上已成一叠的凳子——他们那群损贱死党昨天在教室后面闹着玩刚废了张凳子。他磕磕绊绊地说。
全班起哄。孟珒璘有脾气归有脾气,他对小事算是大度,而且这么多人,他们都不怕他找,自然笑的多了。
“孙闰责你这个时候说……你故意的吧?”孟珒璘看向他,说。
孙闰责为了证明自己用力摇头。
“有私藏货吗?拿出来分我点。”孟珒璘像是报复一样,向他索要。
孙闰责摊摊手。
“我可不信啊,就你,怎么可能没有……”孟珒璘伸着胳膊朝他走过去,张开的手指做出挠痒痒的动作,不停弯曲伸直,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早习惯他们行为的周边同学仍然看热闹,目光跟着孟珒璘向孙闰责靠近。每一次他们“玩闹”式的所谓的惩罚都好笑得像综艺里呈现的效果。
又一声桌椅的碰撞,孙闰责已经窜到后墙了。
“别别别!老师!哎呦……”孙闰责甩甩膀子,小孩儿闹别扭一样,为自己愤愤不平。
孟珒璘追着他撵到了后墙角,可恶的手指已经挠上了孙闰责的腰。
“哎呦哎呦!嘿嘿嘿……”给他痒得直搐搐脖子,身体猛的缩回下沉退避着。
俩人正玩儿的起劲呢,孟珒璘听到外面郝主任的高声怒骂。
他直起腰,判断出那是窗外的声音,朝窗户外面看去。
顺手拉着孙闰责的胳膊叫他起来。“别躺地上了,冻着。”
往窗户边走去。
有爱看热闹的抓着窗户里的铁栏杆,蹲在地上让窗户下的墙挡着看;靠窗的同学只是站在座上伸着脖子往外瞅。
见孟珒璘往窗边走,特别有眼力见的他们想闪出一个空给他站着。
孟珒璘摆摆手,越过他们头顶,往外看一眼就坐回讲台上。
学生打架这种事儿,他还没怎么看过呢,就看够了。
学生们很会看情况,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没吃完的继续嚼着面包。
“别跟他们似的,咱有话可得好好说,”孟珒璘借此时机又给他们灌了一口,“别打架,最好也别吵仗,你们这个年纪不适合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知道吧?也别就那么着算了,装着看不见对谁都不好,还不如爽快的说明白了……”
“停下!快点!”
窗户外头,一位老师制止的声音的气势远抵不过学生打架的动静。
略耳熟。
孟珒璘歪头,从他的视角其实看不大清,可若认识的话也知道那是谁。
他记错了?
现在不应该才轮到四五六班吗?
贺琼宇不是带七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