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易先生看上了阿宁。

易先生的喜好很特别，不喜欢未发育的小萝莉，也不喜欢已经完全长开的成年女性。他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刚刚成年，却又没有完全褪去青涩的的少女，就像含苞待放的花。

“易先生看上的，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齐学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阿宁，你不走，我保不住你，哪怕我死，都保不住。”

阿宁从未从他眼中那到那么深的绝望。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我们一起走。”

他摇头：“不可能。那只会谁都别想走掉。”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会死的。

以前有很多次，他离死只有一线之隔。

齐学真轻轻地摸了摸阿宁的头发：“没事，我自然有办法。你不用为我担心。”

然后，齐学真给了她一个新身份，新家庭，一个名义上的父亲。

那人受过齐学真恩惠，愿意帮这个忙，但条件是，章又宁跟他走后，他会搬家，齐学真不准打听他搬到哪里去。

受过恩惠不假，可是易先生可怕也是真的，他能为齐学真做的，到此为止。

分别前那晚，阿宁和齐学真私定了终身。

阿宁主动的。

她对地球上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十多年相依为命的时光，让她的世界里只有齐学真一个人。

随后近两年的时光，章又宁没有见过齐学真。

她总担心他已经出事，却又觉得，以他的精明，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

但不管怎么样，齐学真希望她能安安稳稳的，她就要尽力做到。

她尽量让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虽然东躲西藏，短短两年，搬了三次家，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几乎不外出，不和别人接触，生病也从不去医院，但她的确有在好好生活。

大灾变来临时，章又宁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去世了。

去世前，他第一次给齐学真递了消息，告诉对方，他不行了，无法再履行自己许下的诺言。

当然，即使到这个地步，他也不敢直接说出他们的地址，只告诉齐学真，他们在这个小城里。

万一这个消息被易先生截到，至少可以给章又宁一点逃走的时间。

只是没想到，她等来的，既不是齐学真，也不是易先生，而是整个世界的末日。

还好，她的身边还有一帮不错的邻居。

他们相互照顾着过了两个月，那天迟峰说，他打算去找他一个叫赵远的战友。

迟峰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第二天，他们前往那个超市时，路上碰到了怪物，章又宁迫不得已，暴露了自己有功夫这件事。

这两个月，只有她一个，她依然瞒得很好，哪怕要外出，也是避开其他人，再将找到的物资找借口分给其他人一些。

超市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齐学真。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他成了他们想要投靠的那个势力的老大。

分开了近两年，他们竟然这样不期而遇。

－－

走在最前方的齐学真忽然停下脚步。

其他三人立即跟着停下。

章又宁回过神，悠闲地站在最后。

她本来其实不在乎这个世界会不会覆灭。

这样恶臭的世界，毁了也没什么不好，但齐哥还活着，她的那些还不错的邻居还活着，所以，章又宁觉得，还是活下去比较好。

“怎么了，齐哥？”离齐学真最近的的男人轻声问。

齐学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冲章又宁招了招手。

章又宁提着刀悄步上前。

不需要问，只站到这里，章又宁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声音。

压得很低，却隐含痛苦的一种声音。

而且，章又宁还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血腥味。

不是人类血液的气味，也不同于怪物常含有的隐约的臭味，这种气味，更介于两者之间。

“我们进去看看，你们三个警戒四周。”齐学真说。

那三人一起点头。

齐学真看了章又宁一眼，点了下头，右手握着匕首，左手很自然地搭上了腰带。

依然是他在前，章又宁错开一步，跟在后面。

这个商店非常简陋，事实上就是一个小小的铁皮房，平时在门口摆一个摊子，里面那一点小小的空间就当作仓库。

大灾变降临得非常突然，当时这里肯定有过一场混乱，外面的那个摊子被推倒，东西散落了一地，风吹日晒了两个月，还留着的残渣也落了一层的土。

而声音，就是从后面的小房间里传出来的。

房间里很暗，也很乱，摆了不少的箱子。令人高兴的是，其中不少箱子从包装看，应该是水和食品。

幸亏这里的客流量一直不大，本来就没多少人存活，出于求生本能，除了被怪物杀死的，剩下的人应该都逃得差不多了。

而怪物，是不需要这些食物的。

得益于此，这些东西才得以保存。

两个月而已，相信这些东西都不可能过期。

章又宁一边放轻脚步试探着向前，一边感叹还是齐哥考虑得周到，想到了把落脚点放到这里。

几乎可以肯定，这座山上所有的物资，现在都是他们的了。

只几个念头间，他们已经站到了那堆箱子的前面。

此时，刚才听到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就在这些箱子后面！

齐学真手向左右两边分别指了一下，章又宁心领神会。

这是他俩各从一边包抄，堵住出口的意思－－箱子堆和两边的铁皮墙都只有一人多宽，他俩一人堵一边，几可以说是十拿十稳。

章又宁点头，选择了顺手的右边，只略微向前一步，借着黯淡的光线，就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下一少，章又宁呆住了。

这是……在生孩子？

而她站的这一边，恰好是女人脚的朝向，窄窄的裙子被推到了大腿往上，章又宁陷约可以看到女人高高隆起的腹部和隐私部位。

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孕妇待产？

马上，她就反应过来。

这是变异人。

末世降临才两个月，当时有怀着孕的孕妇发生了变异，其实也能想象。

而现在，这个变异的孕妇马上要生下小变异人了。

章又宁迅速看了眼齐学真，发现他也愣住了。

视线移到变异人的脸上时，章又宁意外发现她的脸上除了痛苦，竟然还隐约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她……或者说，它，发现他们了？

章又宁握紧刀，又向前一上，站到了变异人的脚前。

同一时间，齐学真摸了一枚飞刀到右手指间。

变异人轻吼了一声，想跳起来，手刚撑到地上，那只手就被一把飞刀紧紧钉住。

一声惨叫，变异人刚刚稍起撑起的身体又跌了回去。

同一时间，它空着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它的肚子好大，是双胞胎吗？

而且它竟然会护自己的肚子。

它……有意识？

还是如动物一般，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你……”章又宁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荒诞，可是她还是想试一下，“你有意识？我是说，你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

变异人护着肚子的那只手微颤，嘴中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哀嚎，下一秒，她的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

大概是宫缩。

阵痛让她整个身体都蜷成一团。

是难产吗？

“你生不下来吗？”章又宁又问。

变异人没有回应，脸上的神色分明写满了痛苦。

章又宁又看了眼齐学真，他神色平静，若有所思。

“如果你不挣扎，我可以尝试帮你。”章又宁试探道，同时用力攥紧手中的刀，“如果你听懂我的话，把手从你肚子上拿开。”

低沉压抑的声音微微一滞，许久后，章又宁看到那只枯瘦的手一点一点从高隆的小腹上挪了下来。

她竟然真的听得懂？

为什么？

这是章又宁遇到的第一个保留了一丝人类意识的变异人。

“齐哥，你盯着点，她一有不对劲，立即杀了她。”章又宁说。

同时，她已经放下刀，半跪到那个也不知该怎么称呼的女人身侧，轻而柔地握住她一只手，“你别紧张，生孩子是这样的。你别乱用力，等到肚子特别痛的时候，才开始用力。现在，调整呼吸，跟着我说的做……不对，你还有呼吸吗？”

为了便于对方理解，章又宁说得很慢，确保她能听清每个字。

女人脸上的神色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却多了一丝痛苦之意，但竟真的听懂了，开始跟着章又宁说的来做。

章又宁此时已经不太关注外界，心思全部放到女人的身上。

她不知道变异人生产和正常人类有没有不同，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毕竟她还有人类的意识，虽然章又宁暂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感觉好像很久之后，那个女人已经满头是汗，快要力竭时，终于有东西从她体内“飙”了出来。

章又宁大喜，忙松开女人的手，借着半跪的姿势往前一扑，就将那个刚刚脱离母体的小东西抱了起来，用她自己带着近战防身的匕首割断脐带，顺手倒提起他，连着拍了好几下他的屁股。

哇……哇……哇。

新生儿终于发出了出生后的第一次啼哭。

哭声很快就止了，然后他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不是全白色的。

这个婴儿，竟然有黑眼珠。

虽然不如人类初生儿那么大，那么好看，但他的确不完全像变异人那样只有白眼珠。

章又宁刚打算和齐学真分享这个发现，忽然听到他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懂怎么生孩子？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