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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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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不见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半条命都给折腾没了。

面色苍白,头冒虚汗,一连几日都是无精打采的,拾鹿干脆歇在明瑜房里照顾着,夜里总能听见呢喃声。

她也不敢提,害怕触及伤心处,她们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这期间崔公子来了一趟,拾鹿只见过一两面并不熟,不知道是谁将人请来的。

能看出来他同样不好受,给小姐看诊,写了帖药方,嘱咐几句好生照料着。临走的时候张了几次口,似乎想问小姐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作罢垂头走了。

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崔公子是在寻听雨楼里的媚姑娘。

入了秋,时间便快起来,一眨眼就从指尖溜走了。

拾鹿坐在瑞绣坊门口瞧着院子里那颗叫不上名字的树,泛黄的枝叶,风一吹就落下了地。

大街小巷的都在谈论,北边又起战事了,只不过这次却是不同,听说是大靖国一举得胜,打得那些蛮人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而领头人正是当时传言全军覆没的忠义侯之子徐景卿,老百姓们看不懂,不是说都兵败丧命了,怎的人又活了。

而当初的七万精兵只损失千余,不久将要大捷回京。这场战胜,与北蛮人签订了长达二十年的协约。北蛮人根基广,只得约束但根除不了,然这场战役他们损伤惨重,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生活在边境的黎明百姓了,他们赢了!红婶儿她们知道后更是狠狠哭了一场,因为这条路上葬有至亲至爱的骨骸。

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拾鹿比任何人都要激动,这徐景卿与她们家姑娘那可是真真算的上青梅竹马,两家人因着长辈交好,常往来走动。

可眼下明府一家出了事,关系好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她老远看见小姐回来,迈步一连下了几个阶梯,到她面前,问道:“与薛掌柜商量好了么?”

明瑜点了点头,将手中定下的式样递给她,道:“照这个做吧,交给红婶子她们,算作绣厂开工的第一单了。”

薛掌柜是家米行老板,预备给店里的工人统一服装,这样气派还方便管理,于是找上了明瑜。而一般这种重复性的,明瑜她们不会接,所以这次去协商是转由红婶子他们做。

在明瑜的担保下就答应了。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一切都步入正轨慢慢好起来了。往后再有类似大的订单,也可以递过去,一点一点来,给绣厂的课程也没有停下。一直都有在精进。

两人进了屋,元娘去接小媛去了不在家。三个月之久,前一个月小姐都是在床上躺着,偶尔精神头好些也就院子里走动走动,话变得更少了。

拾鹿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其实最是能感受。别看现在似乎瞧着没什么大事了,这么大的打击谁能过去,搁心里头闷着,郁结于心。

崔大夫上次来还特意说,哭一哭别憋在心里,找个地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可是小姐并没有,病好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然而这样好像更是严重,拾鹿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小姐在铺子里有条不紊地算着账。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提了一嘴:“小姐,听说景公子得胜回来了。”

明瑜手上划算盘的动作未停,似是说得与自己无关,也只嗯了声,道:“他回来,也是回京城。不管是加官进爵,还是厚禄封赏,都与我们没关系。”

虽然猜到了会这样说,拾鹿难免有些失落。

她低低哦了声,在扬州城待久了,拾鹿觉得以往京城的日子真就成了往事。突然听到个以前熟悉的名字,就恍惚了下难免心生波澜。

夜晚,明瑜照常掐灭烛灯,坐在窗台前望着屋檐清冷皎月。她闭了闭眼,神情露出了些茫然,这是白日里未曾见的,因为她不想让拾鹿她们担心。

七万大军倏忽重现,而当初父亲被定罪的由来便是借由粮草之私,与北蛮人暗中勾结泄露军机要事,才落得个连彻查都未来得及的满门抄斩。

这样一下反转,景卿哥哥没出事还活着,那父亲呢?难不成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从一开始就是当今圣上布下的一局棋?

时间久了大家似乎都忘了,当今圣上最初并非先帝所中意的继位人选。先帝尚在之时,如今的嘉熙帝年过十八已然封王,去了北边封地。

他是被架上位的。

权力分散,阉党独揽,这十五年间那东厂厂主冯光可谓是风光,那时天下大乱,这人可是随先帝出征立下建国悍马大功劳的。

若非身体残缺,这位置止不准握于谁手中。先辈的恩恩怨怨,明瑜尚且不知。

而有一点她却是知道,圣上定然是想除掉这人的,毕竟都踩着人头上张狂这么多年,在怂的包子也忍不下去了。

强抢民女、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扰乱朝纲等等罪名太轻了,随便找个由头都能糊弄过去,而当下需要的是一刀压死人的大罪。

而判国……

明瑜猛然惊醒,浑身冒上冷汗,掌心发凉。父亲可能……

是这样么?可那些鲜血浸遍府上的尸体呢?如果她猜想的没错,那继母她们当是都被转移阵地好好活着?

那么……她呢?

一家人,这是独把她落下了?

明瑜不由地苦笑了声。

还有最关键的一个环节,那位偷换文书,带她和拾鹿逃出来的父亲亲信,真的是所谓的亲信么?想至此明瑜身体一下发软。

夜里的风透过窗吹了进来,明瑜关上后转身三两步躺在床榻,扯过被子,紧闭双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如何能不去想?

萧子衿、萧子衿……

她一遍一遍默念着,心口一痛。是不是你也在骗我呢?究竟又生了何种变故,要做到这种地步。

算了,骗就骗了,只有你活着……你活着,我就原谅你。

-

隔日清早,瑞绣坊门口围满了人,皆是看客群众,各个仰高脑袋想看个明白,那军兵绕着门前堵严严实实的。

而正中央站着个男人——正是战胜归来的忠义侯之子徐景卿。

平常老百姓哪会认得他,只是看着仗势还挺唬人的,来瞧个热闹。

所以当元娘推开门的那一瞬,她都怀疑自己在做着梦没睡醒,吓了一跳后退几步,问道:“你谁啊?大早上挡在人店铺门前,小心我报官府!”她害怕是来找事的,刻意威胁。

然而男人很有礼貌,弯腰歉道:“大娘打扰了,我是来寻人的,这里可是有位姓明的姑娘?我是她的家人,来接她回家的。”

元娘松口气,不是来找茬的,她也便客气。闻言后,略加思索,随后皱眉道:“明姑娘?”她摆了摆手,道:“我们瑞绣坊没这这个人,你怕是找错地喽!”

男人一愣。也是在这时,明瑜听见外面这么大动静,还当出事了,从院子走了出来,她看到了身着伶俐便衣的徐景卿。

不知道当下的她应当持有什么样的感受,可真当看见时,明瑜心里波动了下,而后侧了下身,语气平静地对着脸上全是喜色的徐景卿,道,“进来吧,景卿哥哥。”

徐景卿唤了声阿瑜妹妹,随即挥散了随从,跟了进去。围观人跟着,各回各屋,多嘴的难免嘀咕两句,“这姑娘果然不是寻常人家”,“看这样子是家里人来接她”之类的云云。

院子里,元娘忙前忙后烧水端茶,生怕怠慢了人家。明瑜见了叫停,想了想方才,又道:“元娘,这是我家里那边的哥哥。还有我的名字……”

然而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元娘埋怨般的打断。

“哎呦,阿瑜你呀,跟我还见什么外,”元娘瞅了瞅她,又看了看小伙,拍了拍围裙,道:“跟哥哥也好段时间没见,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着铺子。”

“阿瑜招待好你哥哥,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说完就给徐景卿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院子。拾鹿来回看了眼,在得到明瑜的眼神后跟着出去。

院子中一时就剩下他们。

徐景卿收回视线,“看来阿瑜和这家人相处得很愉快。”

明瑜握着热乎的茶杯,闻言颔首,心里被温水渡过了似的。方才她很担心元娘生气,最开始隐姓埋名的时候,她没料想到这一天。

更没想到会和元娘真的处成心心相念的一家人。

既然到了这个时候,该明了的都差不多了,明瑜没打算拐弯抹角,直白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

“景卿哥哥可有受伤?一路归来还算顺利?”

“阿瑜妹妹这是在担心我吗?”徐景卿笑了笑,来的路上还忧虑两人许久未见会生疏。

明瑜却是没理会他的玩笑,只是平静地看向他。这让徐景卿微微一怔,他正经了神色:“都是小伤,早已无碍。路上很顺利,沿路的北蛮人都已经被除掉了。”

“被除掉了”、“很顺利”,明瑜脑海里听取了这些字眼,让人瞧不清她在想什么。而后很快又问:“我父亲呢?”

她的语气很淡然,没等徐景卿回答,又多问了嘴:“还有……她们呢?”

这个‘她们’,徐景卿自是知道指的是谁,他也知道阿瑜和继母关系不是很好。顿了顿道:“明伯父想必这个时间已被暗中护送回京,至于你弟弟妹妹她们……”

徐景卿摇了摇头:“我就不甚清楚,但有一点可以保证,一定都是安全的。”

“满门抄斩不过是个幌子。”徐景卿以为她是在担心,于是接着安慰,“此事涉及的相关家眷,圣上都会妥当安排的。”

那晚夜色朦胧,她离开时看到的血秽满地竟都是假的。明瑜缓了缓神,神情恍惚却突然又问,“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徐景卿似乎对她的问题颇为不解,当即道:“……自然是明伯父啊。”害怕父女两人生了嫌隙,他又填补:“京中有反贼,你父亲受人护送已然快马加鞭赶回去,所以才派我前来接应你。”

“他也是极其担心你的。听闻你与家里人走散,也是着急上火了好几日,只是身负重任,才……”

才没顾得上她。明瑜接了没说完的后半句却是不太在意,心里想着其他的,倒是还真没像他所想的那样不高兴。就算是没有身负重任,父亲向来也是顾不上她的。

她在想这种种,其中应当还有一个关键的人吧,到底是有多关键,连徐景卿都不知道。

明瑜愣了愣神,殊不知徐景卿唤了她好几声,最后挥了挥手才反应过来,她挠了挠耳朵,“抱歉,景卿哥哥方才说了什么?”

“跟我还道上歉了,”徐景卿像小时候一样预备刮刮小阿瑜的鼻子,然而却被明瑜不动声色以喝茶为由避开了。

落空的手一顿,徐景卿想终是有些生疏了,不过没关系,往后日子长,总能熟悉回来,随即接着刚刚,他说:“是这样的,大军先行归京,我这个主帅万没有落后的道理,还得迅速回京复命才行,所以……阿瑜,我们得快快走了。”

明瑜默然颔首,其实哪又由得了她决定。自始至终她都是可有可无,不足轻重的那一个。

不过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有些账总是要算上一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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