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撕扯的痛远比□□所承受的还要重的多,小女孩被咬的第一口就承受不住倒在地上,冷汗直冒,痛苦的闷哼从她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但她却咬紧牙关,不喊一声痛。
“停下……”
季碳完全没想到小女孩竟然会选择这种自毁的方式,明明按刚开始和鬼婴交易的方式,她还能有下一个转世轮回,可一旦选择灵魂献祭,那便是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存在于世。
他慌忙地想要阻止,然而无论他做出什么都无法改变事实,献祭灵魂是小女孩自己的选择,一经交易,不可逆转。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孩的灵魂被鬼婴拖出一点点啃食,别人都看不到的一幕只有他能看到,但他无法阻拦,只能做个旁观者。
一股无力感深深地漫上了季碳的心头。
他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明白为什么余宵刚刚憎恨他自己的能力,这种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的感觉……
“小季,看不下去的话我们就别看了。”尘十一于心不忍道,并且试图遮住季碳的眼。
季碳拒绝了。
明知继续看下去就是在受虐,心脏像是被人撕成数块疼痛,他仿佛是要把这一幕深深印在心底一样,季碳半跪在地上,为小女孩撩起额前被汗浸湿的发丝,为她擦去额头的汗。
“哥、哥哥……”小女孩从齿间挤出一句弱小的呼声,她已经无力做出其他动作,只能断断续续说着话,声音小到季碳必须要凑很近才能听到。
“妈妈不在了…姐姐和我很少见面……你可以、你可以记住我吗,我的名字是小念……”
“妈妈说、说只要还有一个人记着我,我就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说,我不是念睇,也不随任何一个人姓,我是小念,我是属于自己的…小念……”
小念、小念。
季碳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这个名字将永远刻在他记忆深处,无法忘却。
“我记住了,”季碳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小念。”
小念的瞳孔开始涣散,她的视线最终停在季碳的脸上,她好似也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妈妈叫书静,你也要记得呀。”
说完,小念重重地闭上了眼。
她的头偏向一边,刚好正对着书静。
乍一看,很像她们在面对面熟睡。
鬼婴啃完小念灵魂的最后一部分,打了个饱嗝,它懒洋洋的,竟站了起来,身型比之前还膨胀了几分。
它就这样站在小念的尸体上,冲季碳笑了一下。
“嘻嘻……”
鬼婴笑完,整个山洞的气温骤然一跌,那些还在燃烧的火苗随之一灭。
扑通、扑通。
四周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随之则是各种男人痛苦的哀嚎声,鬼婴的笑声在不同地方响起,莫约两分钟过后,山洞里重新燃起火光,地上多了好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鬼婴坐在其中一具尸体上舔了舔手上的血,身型再次发生变化,不再是婴儿模样,反倒是逐渐有了幼童的样子。
细细一看,竟然和小念有几分相似。
“唔…唔唔……!!”
刚刚的火苗熄灭使得原本被烧的濒死的一些女人得以喘息,现在有的伤的不太重的开始发出声响吸引云萤的注意。
鬼孩懒懒地撇了那边一眼,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云萤一张张撕下她们身上的定身符,为她们解开绳索。
山洞内登时又多了几分杂乱的痛哭。
季碳摇摇晃晃地起身,看向鬼孩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冰冷。
他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鬼孩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无辜地歪了歪头,用并不太标准的声音喊道:
“葛、哥?”
“谁是你哥哥……”
季碳神色一凛,拔出绑着陈旧铜钱的桃木剑就冲了上去!
这把剑是他之前放在枕头底用来对付尘十一的剑,是季家流传的宝贝有很长一段年头,威力也就稍微逊色褚卫的宝剑。
他这次特意携在身上,但由于是传家宝,一般只是单纯放家里驱邪,此行都是能不用就不用,可见鬼婴这次真的是惹怒了他。
季碳掐诀,剑锋对准鬼婴新的形态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出乎人意料的是,鬼孩全程动也没动,就这么笑嘻嘻地坐在尸体上,任由长剑刺穿它的胸膛。
桃木剑在穿过鬼孩时忽然开始滋啦滋啦的冒烟,焦味从那传来,季碳皱眉,迅速抽出长剑又高高举起对准它的头顶用力砍了下去。
鬼孩这回歪头躲了一下,桃木剑砍到它的肩膀,又一次冒起白烟。
反观鬼孩,除了稍微散掉点黑气以外,毫无变化。
“哥哥。”它再次喊道,这次喊得字正腔圆,极其标准。
就连声音里都有小念的影子。
“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它保持着歪头的动作,眨了眨眼,“季家的法器,是伤不了本家人的呀……”
季碳:“……!!”
他一惊,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它这话什么意思?!
它怎么可能会是季家人!
“喂!季碳!你突然愣住干什么!”不远处的云萤和余宵救完能救的所有人,她抬头看到的就是季碳这副模样。
她能感觉到季碳面前有邪气的东西,见他握着桃木剑基本也能猜出他是在做什么。
余宵一脸恐慌:“组长不会也被邪祟附体了吧!”
“我没……”季碳刚想解释,喉咙却突然涌上一口腥甜,那句“没事”说出口后他猛的捂住嘴,随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完移开手时,手心已多了一大片粘稠血液。
季碳看着入目的那片红色,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就崩断了。
季家人若是伤本家人,是会遭到反噬的。
“哥哥,你现在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吗?”
鬼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它的手环上季碳的脖子,一点点收紧,嘻嘻笑着:“哥哥,你说为什么,你才是那个留下来的人呢?”
在那一瞬间,无数个不同的声音相叠,异口同声地在季碳耳边炸开:
“为什么,留下的继承人会是你呢?”
窒息渐渐涌了上来。
季碳说不出话,他被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影响了判断,那些事就像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乱七八糟地卷在一块,分不开,理还乱。
“我说,我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碰过他,你仗着自己小,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尘十一清冽的声音忽然灌入,窒息感如潮水般褪去,季碳脑海中的各种想法在那一瞬间也跟着消失,只留空白一片。
尘十一揪着鬼孩的后颈,将它提溜起来。
“就算他真是你哥,你也要懂一点什么是尊重长辈吧?”他眯着眼,学着鬼孩的样子微笑道。
季碳有些脱力,被赶过来的余宵扶住。
“组长,你没事吧?”余宵紧张兮兮道。
“你自己都好不到哪去还扶人,一边歇着去。”紧随其后的云萤看样子是想架住季碳的另一条胳膊,季碳赶紧阻止了。
“等一下,”他喘息道,“都先别碰我。”
季碳在两人不解的眼神下摸出眼镜戴上,定了定神看向奇观处的第二人位置。
在他戴上眼镜后,整个奇观上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它们不再是各种惊恐,而是悲伤。
不同程度的悲伤。
他的目光移到了第二人的脸上,仔细观察了片刻。
不对、不对,他没见过,不认识这个人啊。
季家有一本族谱,上面完整地记录了每一个季家人的信息,季碳曾经受罚的时候背过族谱,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位季家人的样貌,对这个人完全没印象。
再者,就算她真的是季家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季家和普遍的其他家族一样,都不爱出门,虽不到不出山的地步,但基本都不会出城,按理说是不会出现在别的城市的。
最重要的是,鬼孩说它是他的妹妹,季碳别的可能会记不清,但自己母亲的样子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鬼孩生母对他而言完全是生面孔,和他母亲更是毫不相关。
“……差点真被骗过去了。”季碳抹了一把唇角的血,一步一步走到了鬼孩面前。
举起剑,架在了它的脖颈处。
桃木剑还在冒烟,不过这并不代表它的威力就消失了。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你都知道些什么?”
鬼孩想要挣扎,却被尘十一死死捏住,动弹不得。
“尘十一!你到底是哪边的!为什么要帮人类!!”
鬼孩骂道。
尘十一有些稀奇它竟然认识自己:“我不站任何人和鬼还是神,我是我们小季那边的。”
“还真是一点没变……呵呵,你看他记得你吗……”
尘十一听到这话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你想表达什么?刚刚影响小季,现在又想影响我吗?”
“不不不……我可没这个想法,”它咧着嘴,那张脸越来越像小念,“明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别人的愿望啊,为什么你们要对我抱这么大的恶意呢。”
“还有哥哥,你难道忘了你同行的另外两个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