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湖水漫过口鼻，裹挟着季碳的四肢将他往下拉。
窒息感快要把他淹没。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她该死你知道吗！她该死！！”
“骗子！骗子！！一群骗子！！！什么替我申冤，我就知道，都是谎言，都是骗我的！！！”
陈莱睇怨恨的声音顺着水流灌入耳中，季碳想解释，然而四肢越来越无力，张嘴就会呛水，他根本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一般替死鬼在落入水里的那一刻就会被按在底下死亡，他代替女生成为替死鬼，自然就得承担这份痛苦。
好在，他与陈莱睇结过鬼契，按照契约，就算他自愿替了这份罪，对方也无法真的夺取他的性命。
陈莱睇纵使不甘，也得遵从契约。
在季碳感觉自己濒死的时候，那股拉力终于消失，他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可是，他的力气早就被抽光，季碳已经没有办法再游上岸了。
意识逐渐模糊，好难受，要死在这了吗？
“小季…小季！”
是谁？
“把你身体的掌控权交给我！”
尘十一？
“小季，我们体质特殊，无论什么时候，都定不能答应那些脏东西啊。”
母亲的叮嘱在此刻合适宜地响起，季碳很想听从她的话，但如今，他似乎真的没有办法了。
季碳活到现在，一直谨听教诲，信任蒙受冤屈的鬼魂却从未过格，唯二的两次破格都源于同一只鬼。
尘十一，你最好真的不会害我。
…
“你是谁？！”
在被季碳带来的三小孩随着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校医来到岸边的时候，刚好看到“季碳”上岸，站在原地拧干湿透了的衣角。
只一眼，褚卫就立马认定这人绝对不是原来的季碳。
他又想抽剑，然而手还没摸到剑柄就被余回摁了回去。
余回冲他摇头:“这里人多，别动。”
“可那邪物……”
“你没看到别人都往我们这边看来了吗，你是多久没出山，你觉得你这个样子在这里待还拔剑合适吗？”
“我只知道看到妖魔要第一时间斩除，这也是为了普通人的安危啊！”
“你现在才会被当成精神病院的人关起来好不好，这都什么世纪了，谁还随身佩剑。”
在他们争执期间，“季碳”谢过了同校学生的好意，悄无声息地绕过人群，如同一阵无声的风快步离去。
时刻注意那边的余宵最先发现这点，出声提醒了还在争辩的两人。
两人同时噤了声，三小孩各看各了一眼，默契地选择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远离了喧闹的人群。
假季碳走走停停，他对这所学校有所了解但不多，几乎走一会就要停下确认一下路，确认完再继续闷头行走，貌似完全没有发现身后跟的三条尾巴。
“那家伙到底和你们组长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附身在你们组长身上？而且这等邪物，姓季的竟然还同意了。”
邪祟附身要经过当事人同意是行内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褚卫百思不得其解，小声问另外两个原因，结果得到了一样的答案。
“你们不是跟他最熟的吗，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私事哪可能跟我们讲，”余回鄙夷道，“再说了，你觉得这种事别人会放在明面上说吗，除邪的允许邪祟附身，这要传出去他还能混吗。”
“哎，我可警告你，不要把这事跟别人讲啊，靠传别人闲话来取胜可是下作手段。”
“说什么呢你，小爷我行事光明磊落，才不屑用这种法子获胜——咦，他怎么停下了。”
只见在他们你言我语之间，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楼下，假季碳在此停下脚步。
“他这是要进宿舍？他要进去了我们怎么办，咱也不是这边的学生啊。”
余回:“要不你用你刚才求门卫的法子求求宿管？”
褚卫瞪眼:“你怎么不去！”
“我比你大两岁，没你能撒娇。”余回理所当然。
褚卫气急又想在这边和他吵起来，余宵见状赶紧打断了这场争斗:“别吵了！他过来了！”
“几位，今日就先到这吧，”假季碳站在三人面前，含笑看着他们，“你们现在的装束属实不适，再在这待着可能会影响他，不如先回去，改日我再让小季约你们出来，如何？”
尘十一用季碳的面瘫脸做出这幅表情实在违和，三小孩听完脸上无一不浮现出难以置信，明明是同一个模样，此刻却怎么看怎么违和。
“……你、你到底是谁，”就连褚卫开始说话都不利索，不过他很快就稳了心神，“你要拿他的身体做什么，你最好一一解释清楚，姓季的能容纳你但我可不一定！”
“哦？你？”假季碳像是这才注意到褚卫一样，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我之前没在他身边见到过你，你是他在大会上认识的新朋友？姓季的……？你平日都是这么称呼他的么？”
“我爱咋叫就咋叫，你少管，快回答我的问题！”面对邪祟，褚卫的嚣张气焰重新升了回来。
他对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可是相当自信。
谁知这邪祟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听完眉头都没皱一下，说话语气倒是淡了不少:“看来不是，小季应该不会与你这种人交好。”
褚卫被他这态度惹恼，一言不合就拔出长剑，剑锋直逼“季碳”命门:“小季小季，叫这么亲密，别告诉我姓季的一天到晚不和圈里人来往，是光与邪祟交好去了，好好问你话不答，看来你是想尝尝被打散的滋味！”
“季碳”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让褚卫差点以为真季碳回来了。
“天师吗？行事倒是嚣张，和你的长辈差远了，难怪要依靠法器，”尘十一轻轻一拔，褚卫的剑便不受控制地移了位置，“我答应小季，不会对你们动手的。”
“我如今不过是想给他换身衣裳罢了，趁早走吧，在我还没生气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