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鬼杀队还从未有过甲级剑士带队的先例。

然而，在枫烟山的那个晚上，飞鸟泉查阅了近些年所有的队员变动记录后，发觉现有的组织架构存在明显的问题——

近三年来，大多数队士都在达到己级前牺牲。在九柱名额依旧存在空缺的现状下，并没有足够的甲、乙级剑士，让所有的辖区都拥有稳定的保障。

另一方面，现如今，只有乙级以上的队士会被编入直接隶属于各柱的固定队伍；初级队士在很长时间内不会被编入任何队伍，执行的也是被判定为三类以下、能够单人完成的任务。

即便这些任务目标的危险程度相对偏低，也依旧不断有队士们在三类以下的任务中失败，甚至殒命。

情报部门对于任务的分类标准，是依据鬼所造成的客观危害——例如血鬼术的破坏力，或者失踪的人数——来判定它们的危险程度，但此标准并不能准确预测初级队员在任务中的伤亡率。

很多时候，他们缺乏的不是战胜鬼的技巧，而是做出准确临场判断所需的经验。

因此，鬼杀队的当务之急，是提升初级队员的存活率以帮助他们积累实战经验，同时尽可能快速地培养更多能够独当一面的甲、乙级剑士，以填补九柱的空缺。

从枫烟山回来后，飞鸟泉在派往总部的报告书里，针对上述目的提出了两点提议：

‘其一，为最大程度减少入队头两年的人员流失，将所有的低级别队士编入四到五人的分队中，由乙级队士带领，以分队为单位执行任务；每个甲级队士管理两到三支分队，并对队员进行系统化的实战训练。

其二，为让各柱麾下的继子与甲级队士更快成长为鬼杀队的中坚战力，应定期让他们去往其他柱的手下进行交换训练，以熟悉不同的训练风格与技术。’

不久后的柱和会议上，在产屋敷曜哉的示意下，飞鸟泉将以上两条提议转述给了她的四位同僚们。

对此，最先、也是唯一提出明确反对的，是岩柱·悲鸣屿行冥。

“南无阿弥陀佛……”

肩披袈裟、魁硕异常的男人双手合十，木质佛珠在他宽厚的手掌间滚动：“想提高队士的生存率自然是好，只是……鬼杀队现有的人手，不足以支持以小队为单位进行任务……此外，让队员将执行任务的时间分给训练，或许会让人手更加紧缺……”

飞鸟泉转向悲鸣屿行冥的方向，微微欠身后，方才开口：“还请恕我冒昧，悲鸣屿先生。不知您那边的情况如何，但就我所负责的辖区而言，过去三年，新增的甲级队士仅有三位。

“此次枫烟山的任务，让我们损失了六名入队不到两年的队士——并不是因为那只鬼有多强，仅仅是因为那些小孩先前从未见过同一类型的血鬼术，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鬼杀队不该是优胜劣汰的组织；天资普通的队员也理应被给予成长的机会。假设死在枫烟山的那些队士们能再拥有三年的时间，也许其中一人就能够成为乙级、甚至是甲级。反之，假如我们继续在队员们真正准备好之前就把他们单独派上战场，那么，恕我直言，如此几代以后，鬼杀队所需要担心的就不仅仅是缺乏人手的问题了。”

不知她论述中的哪部分打动了产屋敷曜哉，总而言之，这位鬼杀队当主最终允许她先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编排辖区驻地内的一部分队员，也算是对她的第一条提案做个可行性实验。

至于第二条提案，与会众人都一致认为“交换训练”是个好主意；具体的策划与执行细节，便交给目前拥有继子的鹰、花、水三柱去敲定。

“我之后会再派餸鸦与二位联系，来确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以便讨论此事。那么，回见，蝴蝶……”

停顿片刻，水柱·鳞泷锖兔垂下眼——似是在刻意躲开飞鸟泉的视线——并向她点了点头：“……飞鸟女士。”

匆匆道完别，不等她们开口，少年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见，锖兔先生！”蝴蝶香奈惠愉快地向少年的背影招招手。

飞鸟泉则觉得这家伙的态度简直莫名其妙、让人火大：“我说，香奈惠，我什么时候冒犯到你这位好同学了吗？为什么他一副不想看见我的样子？”

“啊啦啊啦，我觉得锖兔先生他只是害羞了呢——别看他一副严肃成熟的样子，实际上不太擅长和陌生异性相处哦，我也花了几个礼拜才和他打好关系呢。”

香奈惠用轻飘飘几句话扑灭飞鸟泉的火气，顺便揽住她的手臂。

“先不说这个了，小泉，你来蝶屋一趟，我有东西想给你看呢。”

=====

“这是？”

飞鸟泉盯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用不透光的黑色小袋包裹的物什。那物件不比一张纸片厚多少，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是什么。

“新的止痛药？可是我余下的量还有两星期啊。”

蝴蝶香奈惠清清嗓子，在她身侧坐下，没有直接回答：“小泉，你和杏寿郎弟弟最近感情如何？”

“……啊？”

“你们还停留在牵手吗？还是说已经接过吻了？还是——”

“香奈惠，你到底想问什么？”飞鸟泉无可奈何地打断她，开始思考该怎么当着花柱本人的面从蝶屋翻窗逃跑。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有两个队士私下来找我，想请我帮他们的忙。”

飞鸟泉一头雾水地瞪着好友，没能搞懂这两个话题之间的关联：“……所以？”

“啊啦，你听我说完嘛——两人是青梅竹马，在加入鬼杀队前便有了婚约。在入队后的一两年他们都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于是便想在近期完婚。你知道……结婚之所以在鬼杀队中不常见，是因为‘组建家庭’这件事，对于大多数现役队员来讲是种奢侈，对吧？”

“当然。”迟钝如飞鸟泉，她依旧没猜到对话的走向，“所以他们想在结婚后退居二线？”

“不。其实这正是他们来找我的理由——他们还不准备退居二线，因此才来问我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他们避免有孩子。”

飞鸟泉终于有了些许不妙的预感，香奈惠却抢在她能开口前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依据他们的要求做了一些调研，找到了这个小玩意儿——”

她指指那个黑色小袋，露出相当自豪的神情。

“铛铛铛，请看！这是来自西方的巧妙发明，是用一种名叫‘乳胶’的新兴材料制造，延展性与密封性都很强，对人体也没有危害，更棒的是它只需男性穿戴便可，颇为简单实用——”

“香奈惠！！”飞鸟泉跳起来打断她，面红耳赤，“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在从医生的角度给你忠告与建议，”香奈惠眨眨眼睛，将黑色小袋夹至两指间，晃了晃，“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多订购一些，毕竟女性队员决不能随便怀孕，柱更是如此。说起来，我最近还考虑在队内发行生育健康手册——”

“我当然不会怀——不对这不是重点！他才十五！十五岁，香奈惠！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真的觉得我会对十五岁的小孩——”

飞鸟泉硬生生的卡壳；她甚至说不出接下来那个词。

香奈惠看上去并没被她说服。

“十五岁才不是小孩，过两年都可以结婚了呢。而且你知道杏寿郎弟弟下周就要满十六岁了，对吧？”

飞鸟泉：……

艹，别说，她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蹭”地站起，拉长了脸：“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那玩意儿，过去、现在、以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需要。告辞——”

说完，她跺着脚、气哼哼地朝门外冲去，左脚刚迈出门一步，却又脚跟一旋、把自己转回来。

“——还有，求求你千万别在杏寿郎面前乱说话，成吗？他八成都还不知道孩子是从哪来的，别现在就给他灌输些奇怪的念头。”

蝴蝶香奈惠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见飞鸟泉再度转身欲走，她望着友人的背影喊道：“我觉得，你至少应该跟他解释清楚孩子是从哪来的！”

飞鸟泉没有对此予以理会，她的衣角早已消失在房门外。

香奈惠放下双手，摇了摇头。

如果小泉所言属实，那包括杏寿郎弟弟在内的一些年轻队员们在这方面的无知着实令人担忧——看来，她必须把生育健康科普手册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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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蝶屋回去的路上，飞鸟泉绞尽脑汁，试图想起近几年来她都是怎么给杏寿郎过的生日。

大前年，她请他吃了一顿红薯饭自助。

前年，她在他生日过了一个星期后，请他吃了顿乌冬面。

去年……

好吧，去年她直到六月份才想起他的生日。

虽说她的行为听上去实在糟糕透顶，但这的确不能完全怪她。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没有‘过生日’的概念。因此，她自然不能理解‘过生日’这个仪式在大多数人——包括炼狱杏寿郎——心中所承载的意义。

除非被特意提醒，不然她是压根不会想起来有这回事的。

现在的飞鸟泉依旧不理解‘生日’的意义。但她至少知道，杏寿郎喜欢过生日，收到礼物会让他很开心。

自己多年前送给他的那对护腕，到现在都被他好好收藏着。

所以，今年，飞鸟泉决定好好为他过个生日，也算是对去年的弥补。

如此打算着，她来到了宅邸附近的道馆。

清风徐徐，将道馆周围的林木吹得簌簌作响。随风一起传来的，还有木刀与防具的碰撞声。

飞鸟泉绕到场馆后门，向里头张望。场内，几对年轻剑士两两成双，正在进行对练。

“呜姆！很好，就是这样！你的姿势比最开始好太多了！”

她的继子自然是练得最起劲的那个。此时，他正一边大喊鼓励的话语，一边用木刀把与他对练的倒霉蛋逼得节节败退。

飞鸟泉没出声喊他，一边观察他的动作，一边倚上门框。

她在门边安顿下来的同时，炼狱杏寿郎也恰巧将对手的木剑挑飞。木剑在空中旋转几圈，落到地上；少年对上她的视线，向她眨了眨眼。

“您真厉害，炼狱前辈！”

“前辈，您刚才的动作能再展示一遍吗？”

“炼狱前辈——”

几个跃跃欲试的队员纷纷停下对练，在比试结束后蜂拥而上，将炼狱杏寿郎团团围住，让他不得不在被淹没之前大喊：“呜姆！抱歉，我失陪一下！请各位先进行自主训练吧！”

趁他们的视线都被炼狱杏寿郎吸引，飞鸟泉急忙藏到门后。

待炼狱杏寿郎跑出后门，她便轻拽住他的衣领，拉着他穿过庑廊、走过拐角、躲到道馆旁樱花树粗壮的树干后头。

直到确保周围没人能看到、或者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她方才松手，轻松地调侃：“这么快就发现我来了，看来你还不够专心。”

炼狱杏寿郎被她牵了一路，便也看了她一路，那双一直凝视着她的焰色眸子里此时绽出笑意来。

“师父，您也知道，当您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很难不分心。”

“……”

本意调戏对方、结果却被反将一军，飞鸟泉只觉心脏又不讲道理地乱跳几下。她一时想不出任何巧妙的回复，最后只能转移话题：“你生日想要什么？”

“呜姆？”

“下礼拜就是五月十号，不是吗？”

“对，”炼狱杏寿郎脸上的笑意愈发明亮，“只是没想到师父还记得。”

“当然记得。”飞鸟泉心虚地回答，并决定回去以后要将这个日期刻在家里某个醒目的位置，“所以你想要什么？别不好意思，尽管提。”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柱的工资没有上限，所以她现在非常富有——如果杏寿郎想的话，她可以替他把银座所有的餐厅都承包下来，让他畅吃三天三夜。

然而炼狱杏寿郎想要的，并不是能够用钱买到的东西。

少年思考片刻，拾起她垂于身侧的双手，将她拉近，直到再近一步便会贴上彼此的距离。

恰逢一阵微风拂过，棉花糖般的花团在枝头摇曳，洒下如雨的花瓣。

花瓣旋转着飘落在他们脚边，他在她的默许下与她十指相扣。

“泉姐姐，我想和你做恋人之间会做的事情，可以吗？”

7/15/2024 小修

注意：此章中的法定结婚年龄（女15，男17）及法定同意年龄（13）附和大正时代背景，请勿代入21世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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