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梦中醒了过来。

晨光透过窗帘洒在地上，朦朦胧胧的光线却还是不足以让宋绫清醒，她坐在床上愣了半天，这是一种很憋屈的感觉，想要咆哮但是又哮不出来，洗脸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别扭的自己，一边安慰自己是电影看多了，一边又怀疑自己别是想起来什么前世记忆了。

去司里后，宋绫趁没人的时候逮住给她做训练表的傅青琅，做贼一样偷摸问她：“上辈子，你嫁给程三秀的时候是多大啊？”

傅青琅皱起了眉，一副你抽什么风问起来这个的表情，宋绫双手合十，“求求了，告诉我吧，队长你最好了。”

傅青琅无奈：“十三岁。”

宋绫松了口气，那就和昨晚上的成年傅青琅对不上号了，果然是电影看多了，没过一会她后知后觉，失声道：“十三岁？？？”

她抓住傅青琅的手腕乱晃，“多少岁，你说多少岁？”

路过的路易斯和穆月：“？”

傅青琅：“……”

她把表扔在一边，反手拽着咋咋呼呼的宋绫去了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门关上后，宋绫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傅青琅呵了一声，“怎么，现在怎么不喊了。”

宋绫抻着脖子看天花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傅青琅拿她没办法，解释道：“那时候只是假成亲，场面上过得去就行，我们又不是真要做夫妻之实，年龄小点怎么了？”

宋绫心虚的厉害，拉长语调哦了一声，虽然傅青琅的房间很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想要开门出去却被傅青琅堵了回来。

傅青琅微微前倾上半身，眯着眼盯着头快扎进地理的宋绫，问她：“为什么问这事儿？”

宋绫看着她的长发晃呀晃，感觉要喘不上气了，既然不是想起来，那梦到穿嫁衣的傅青琅和做春梦有什么区别？她反正是开不了口了，宋绫绝望地闭上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傅青琅嗤了一声，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蛋，反手用膝盖把她顶了出去。

稀里糊涂就被放过的宋绫，又是劫后余生的开心，但是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害羞，直接捂着脸十分娇羞扭曲的从傅青琅门前一溜烟跑了。

围观了全程的路易斯和穆月相顾无言，路易斯率先开口：“这方面你比较熟，分析分析？”

穆月撇撇嘴，“三个月，最多，我的雷达没有不准的时候，干柴和油，就差一把火了。”

路易斯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已经平复好心情的宋绫凑过来，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他们在聊什么，两人默契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宋绫。

宋绫：“？”

她真的要闹了！

三个人打打闹闹半晌，总算到了商量正事的环节，自打傅青琅上报了戚寐留在一中的诡计诡异后，领导们并没有对此有什么定论或者是解决办法，只是说让傅青琅带着宋绫去一趟华京总司。

宋绫还是有些紧张的。

戚寐这个山鬼头子告诉她，镇妖司里都是图谋她加害她的，听起来镇妖司才像那个恶势力组织，山鬼倒像是好人似的，宋绫其实觉得她说的都是屁话。

但是李素云这个信的来的长辈也提醒她镇妖司里的人不可全信，她心里头不怀疑也不正常，什么都不透露就要去华京，倒像是去那鸿门宴似的。

傅青琅知道宋绫的担忧，知道的消息更多，想的也更周到，“山鬼虽然是在戚寐名下，但是她手底下也有不少别的奇人异事，如果放在一百年前，她或许还能控制住他们，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所以也有说山鬼在闹内讧，戚寐不仅要躲藏追捕，也要防备山鬼自己人。”

一百多年前李夙清那刀虽然扎进了戚寐的心脏，但是实际上窃取了黑莲教这个隐秘的邪门教派的功法后，戚寐已经是半妖半人，不人不鬼的形态了，李夙清没有直接杀了她，而是封印了她，戚寐憋着最后一口生气逃窜出华京，不知去向。

但是自宋绫出生后，戚寐也随之苏醒，沉寂了百年的山鬼又重新活跃在镇妖司眼皮子底下，他们虽然在明面上没有烧杀抢掠，但却和无辜这种事没有半分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傅青琅提起了一件往事：“沾染了戚寐身上阴邪炁的恶灵在短时期内实力暴增，炁场成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十年前华南地区发现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借寿案件，说是借寿，实际上就是窃取罢了，每个人身上都有生息和气运，从降生在世上时这些都是有定数的，那里容许旁人随意篡改。”

那一次镇妖司中的一队、二队、三队、五队和傅青琅所在的九队联手把嫌犯抓住，押解到了华京檀山寺，在各界宗教人士的见证下走了属于另一个层面的司法流程，那人身上的气运和寿数都被清算。

宋绫问：“后来那人怎么样了？”

她还挺好奇是个怎么清算法的，都说人在做天在看，这一辈子不到时候报，那就下一辈子算账，逃不掉，根本逃不掉。

“本来做伤天害理的事就没什么好活，如果不是借着邪法掩盖，早就被雷劈了，所以从檀山寺离开后没多久他就暴毙在了华京郊外的草垛旁。”穆月补充道。

宋绫算是砸吧出味儿了，虽然他们每天要和鬼怪打交道，但是说到底还是人和人之间的争斗，如果没有利益纠葛，没有贪婪欲念，哪会扯出来这么多事，可偏偏这才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起心动念的时候。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挺有世外高人的风范，没忍住心中窃喜。

傅青琅又说：“这听起来似乎和戚寐没什么关系，但是山鬼里面但凡叫得上名的嫌犯都和戚寐曾在黑莲教窃取的功法有关，如果没有戚寐的言传身教和邪炁加持，山鬼怎么可能发展壮大起来。”

偏偏他们只是利用了人性的一些弱点，比如借寿这个案子里，那人不过是找上了一个即将得病死去的人，怂恿他去偷公司里死对头的寿命，他从中取了一小部分的寿命做报酬而已。

如果不是被偷寿命的人比较敏锐，找上了一些修为厉害的民间法教救救自己，不仅他自己白送了姓名，或许再过几年这件事就会被埋藏在过往，不为人所知，凶手还是会逍遥法外，这种案子无法做明面上的判刑，实在让人头疼的厉害。

傅青琅说：“戚寐，镇妖司是一定要杀的，这次要去华京的名头也是因为她。”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宋绫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路易斯安慰她：“现在你又不是李夙清，他们也没那个本事再让你记起来什么不该记起的东西，况且还有傅青琅这个元老在，就算心里图你什么，也不会舞在明面上。”

傅青琅点头，现在还不到时候，冠冕堂皇还是会努努力做到的，她们过去也是装装样子罢了。

一个星期后，在去往华京的飞机上。

宋绫看着空中的云朵发呆，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出去旅游大多和奶奶一起，很少单独出来过，就算出来也很快就回去了，这次在华京还不知道要待多久，虽然李素云阿姨很热情地把奶奶接到了三清观照顾，她们也相处的来，奶奶也知道她是为了公事，还十分鼓励她出去见见世面。

可宋绫根本不能彻底放心留在长安的奶奶，但孩子总不会一辈子陪在长辈身边，她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傅青琅把一些爽口的零食和她最爱的茶味饮料放到宋绫跟前，见她心情还是很低落，说起来一些往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你在二十二年前转世，不过他们都没找到你的踪迹，戚寐知道你在长安，也知道你家在哪，但是有那个珠子在，却也不能靠近你。”

宋绫果然来了精神，“戚寐？她一直都知道，居然能忍住不来找她师姐，也就是我。”

“说不准。”

宋绫打了个哆嗦，“别别别，这样就有点渗人了。”

傅青琅说：“她或许来过，却也没法靠近，如果她要强行突破，我会一直追杀她，她虽然疯，但也不是傻子。”

宋绫轻咳了一声，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跃跃欲试问傅青琅：“那你没有想要见我吗？”

这倒是把女人问住了，傅青琅用手敛去额角垂下的发丝，眼睫低垂着，一副临花照水的模样，“想，但是那又怎么样，如果随意干涉你的人生才是害了你。”

“不过……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偶然间在长安博物院看到过你，你小小一只，但是脑袋卡在了栅栏你，你抬头看到里面的假人，脸都白了，咬着嘴巴流泪，拉着你妈妈就要走。”傅青琅眼神温柔地看着宋绫，就像在看当年那个孩子一样，“不过她现在变勇敢了，就算被假人抓住也被害怕。”

“还是怕的啦，嘿嘿。”宋绫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傅青琅也抚了抚她的后脑勺，提醒她收拾东西，她们的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一会不要落下东西。

宋绫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提示音她都没听见，其实她还期待有那种罗曼蒂克式的邂逅，比如在她初中的时候，她还留着长长的辫子，长得也水灵白嫩，要是能和傅青琅来个街角偶遇加上慢镜头，简直是偶像剧照进了生活，结果是头卡在栅栏上这种糗事，她不禁有些羞赧，但更多的是雀跃。

她是真的好奇上辈子和傅青琅之间是怎么相处的，还是个小姑娘的傅青琅又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