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望舒加紧脚步，在门关上之前，挤进了化妆间。

“你小子今天来的快啊……”

岳灼此时已经瘫在了化妆间那个简陋的小沙发上，头往后仰，闭着眼睛面向天花板，声音听起来比往常要更加的黏黏糊糊。

“啊？”海望舒满头小问号，灼哥知道我要来？

听见不是赵博硕的声音，岳灼一下子就坐直了，懒懒散散的模样从身上一扫而空，从慵懒到正经，无缝切换。

“你也来卸妆吗，小月亮？”

看着一身私服的海望舒，岳灼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听听你这话问的，长脑子了吗？

海望舒则是完全没听出来他的没话找话，满心都是刚刚他看到的岳灼的状态，“灼哥你是不是很累？要不你还是躺一会儿吧？”

虽然岳灼没有依言躺下，但挺直到有些僵硬的后背倒是放松了点，还没等他说什么，海望舒就再次开口，这回声音变得疑惑了很多。

“可是，灼哥，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累？是因为之前那个人吗？”

刚刚放松的后背又变得紧绷起来，岳灼试探性地问他，“之前哪个人？”

“就是孙禹身边的那个，助理？”说到这里，海望舒停顿了一下，似乎他也不确定到底应该管那家伙叫什么，“我觉得之前拍戏的时候我状态不对，应该也是他搞的鬼。”

这还没完，海望舒似乎被打开了什么思路，语速都变得快了起来，“肯定是这样的，灼哥你发现他不对劲，所以才会提出去送送他们，然后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狠狠地教训了那人一顿。”

“现在你应该问我，‘我是怎么教训他的’了！”见岳灼沉默不语，小人鱼就像是给大人讲故事的小孩子，很不满对方缺乏参与感的样子。

“……我是怎么教训他的？”岳灼的语气里本应该是充满无奈的，可不知为何，现在听上去却带着似有若无的忐忑。

然而海望舒并没有听出来，他依旧在兴致勃勃地继续着自己的故事。

“你把他拉到角落，一拳就把他的鼻子给打破了，那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被你拎着衣领揪起来，你语气平淡地对他说，‘这次只是一个警告，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了。滚。’然后，他就利利索索的滚了。”

小人鱼满脸的得意，“我猜的对吧？”

岳灼：“……对对对，你猜的对。”

影帝此刻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奈跟疲惫。

有人敲门，有人推门，有人进来，是赵博硕，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化妆师。

“灼哥我……”赵博硕进门就开始嚷嚷，看到海望舒之后就迅速收声，脸上表情迅速变得一本正经，“……我把化妆师找来给你卸妆了！”

见化妆师坐着圆凳滑向岳灼所在的沙发，海望舒赶紧把位置让出来，好方便对方接下来的工作。

化妆师的动作十分利落，没多长时间就帮岳灼卸好了妆，脱下戏袍里面便是他自己的私服，化妆刷随即便赶紧离开了化妆间，现场那边催着她去补妆了。

岳灼本来想让赵博硕扶他回去的，但海望舒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他从沙发上背了起来。

一米八几的男人在他背上，就好像只是背着一个大玩偶一样轻松，甚至没用赵博硕去开门，海望舒单手推门，随即便走进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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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博硕的带领之下，海望舒背着岳灼，把他顺利送回了房间。

一路上碰到剧组中其他人问起来，赵博硕统一话术，就说是岳影帝不小心大腿肌肉拉伤了，虽然暂时走路有些困难，但回去按摩休息一下就好，不用太过担心，也不会耽误拍摄进度。

“灼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拜拜！”海望舒把岳灼放在床上后，就马上告辞离开了，生怕继续打扰他的模样。

赵博硕将人送到门外，关上房门转过身后，他就看见，岳灼已经仰面躺在了床上，一条胳膊挡在脸上。

“丢人丢大发了……”岳灼整个人都丧的不行，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尴尬之气。

“灼哥，这倒是远没达到黑历史的程度。”赵博硕的语气却十分的平静，似乎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你还记得五年前的冬天……”

“停！打住！我已经忘了，不需要你来提醒，谢谢！”岳灼的反应比赵博硕所想象的还要大一些，他甚至直接坐了起来。

“看看，现在是不是觉得刚刚只是屁事一件了？”赵博硕两手一摊，语气有些无赖。

“……研究生你是会安慰人的。”对于自家经纪人这张嘴，岳灼简直是又爱又恨，忍不住地就想发泄一通，“你赶紧给冯城飞打个电话，让他往这边寄点肉啊，海鲜之类的，自家艺人爱吃什么都不清楚，他这个经纪人到底是怎么当的？！”

“好嘞！”赵博硕见好就收，见势就溜，“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去！”

“咔哒。”锁舌轻轻碰撞，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岳灼一个人。

他重新倒回了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出神。

其实刚刚海望舒的猜测，前半部分都对了。他确实是借着送人的由头去警告了那个陌生的男人，只不过警告的方式，并不是揍他一顿而已。

他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岳灼看都没看便按下了免提，“喂？”

“好久不见啊，小灼儿。”电话里传出了一道十分明显的御姐音，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调侃，一听就没憋好屁。

“我下午才刚刚给你打过视频的，小灵儿，你是忙糊涂了吗？”岳灼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

“忙糊涂了还不是因为你！”对面的语气马上变得十分的恶劣，岳灼都能想象到她眼睛一瞪，眉毛一立的死样子。

“岳灵你拍拍良心，我给你送现成的业绩，你怎么反倒还怨上我了？”岳灼一点都没客气，在床上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直呼对方大名。

“我的良心已经被你给吃了，我哪还有良心了？哎呀我这个姐姐当的呀，真是不合格，亲弟弟都直接喊名字不叫我长姐了。”岳灵继续拿腔作调。

“行，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告诉我一声，你的良心被我吃了是么，我的姐姐？”岳灼的阴阳怪气已经拉到了顶点。

“也不全是。抓到了。好了拜拜！”十一个字，三秒说完，岳灵就果断挂了电话，岳灼的手机屏幕，瞬间变黑。

作为弟弟的岳影帝，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充满疲惫地吐了出来。

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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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海望舒迎来了和岳灼的第一场对手戏。

之前第一场舞剑台上的戏份，岳灼那边主要靠的是后期，毕竟只是一个御剑飞行的戏份，也没必要特意吊个威亚去实景拍那么一下子。

这三天里海望舒就只有两场群戏，一个是主角通过入门测试，拜入掌门名下，一个是符箓切磋，主角注意到有人投机取巧却反被诬陷，江淮被拉去评理，公正处理，还了主角一个清白。

除了这两场小戏之外，海望舒从早到晚都泡在现场。跟在导演身后看监视器，蹭在摄影身边观察怎么拍，帮着搬器材，帮着抬箱子。

有一部分人很喜欢海望舒这个实心眼的性格，但更多的人是在把他当成免费的劳动力，甚至是不需要特意说谢谢的那种。

海望舒对此并不在乎，但陈果却不能不在意，她一直跟在他身边，帮他忙前忙后，也尽量帮他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很多的无理要求。

陈果并不是第一次跟着演员进组，她的经验要比海望舒丰富得多，即使是化妆的时候也把两人的水杯和手机牢牢抱在怀里，不会交到任何人的手上。

海望舒画好了妆，就去了现场，陈果紧随其后。

说实话，作为和岳灼拍摄的第一场对手戏，海望舒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为了消除紧张情绪，他就不停地跟陈果没话找话，一直说到和已经化好妆等在现场的岳灼见面为止。

岳灼当然也看出了他的紧张，也因此露出了一个十分“师尊”的笑容。

“淮儿这是怎么了？可否和为师讲一讲？”端着凌宿仙尊的姿态，说出来的却是彻头彻尾岳灼的话，割裂的感觉逗笑了海望舒，也在相当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紧张情绪。

“徒儿有点紧张啊，师尊。”海望舒也开了句玩笑。

“无需紧张，只要跟着为师的节奏来，定会拍一场完美的对手戏。”岳灼这句话就已经彻底抛开凌宿仙尊的身份了，放慢语速，做回了自己。

师徒二人相视而笑，果然在这个轻松的氛围里，两人的对手戏一遍就过，接下来只要补拍几个其他机位的镜头，就可以暂时收工吃午饭了。

正巧这个时候，在场边等着的陈果被林洛的助理悄悄叫走了，对方告诉她来了几个快递要取，快递小哥马上就走，这里也完全没有驿站，不去拿的话保证立刻就丢。

陈果想着这场戏怎么也得拍一两个小时，便拿着水和手机，跟着林洛的助理就走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盒饭的大箱子就端了过来。

因为海望舒和岳灼在那边等着补拍镜头，工作人员把写着海望舒名字的盒饭放在了一个靠角落的小马扎上，随即便去给下一个人发盒饭了。

等到这场戏彻底拍完，早饭没来得及吃就被抓到现场化妆的海望舒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即使盒饭难吃也顾不上，赶紧填饱了肚子是正经。

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盒饭，就发现，他连最简单的需求好像也没法满足了。

马扎上写着他名字的盒饭明显是被人打开了的状态，塑料的盒盖只是虚虚的扣着。

甚至不用打开就能看见，每一样的饭菜上，都被人吐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