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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山重水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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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愔看到这颇为私密的一幕,登时驻足停在屏风转入处,止步不前。却见南衡旁若无人地在榻上坐下,除开半边染血的衣袍。

他的深衣和伤口粘在一起,鲜血濡湿后又干涸,已然变成绛褐色,撕扯时颇受了一番辛苦。好容易剥离开去,虞愔才看清那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从他右肩斜向下插入肋骨。

伤口很深,皮开肉绽,经过方才一番撕扯,血痂崩裂,又汩汩渗出鲜血来。

南衡把巾怕浸入冒白气的铜盆,清峻的指骨瞬间被热汤沃得泛红。他将巾怕捞起、拧干,一下下拂拭在伤口处,擦去血污。动作很有些僵硬和别扭。

他见虞愔仍站在屏风前发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她道:“好看吗?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帮忙。”

虞愔红着脸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帕子,俯身依着他先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伤口。浸过热汤的帕子有些烫手,但她觉得没她此刻的脸颊和耳根滚烫。

她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直视男子身体,脖颈后蹿起一股奇异的燥热和麻痒,顷时就像电光一般游遍全身。

她只能将目光凝注在手底的巾怕上,想他到底是为了护住自己才受的伤,唯有硬着头皮一路擦拭下去。渐渐隔着巾怕触及他清癯的肋骨,根根分明刚劲有力,才意识到帕子已经滑到了他窄腰间。

虞愔大惊,心如鹿撞,抬眸见南衡正蹙眉盯着自己,额间细细密密一层汗珠。

她触电一般起身把帕子飞快丢进铜盆里,一盆清水顿成妖异的绛红色。虞愔很敷衍地投摆了两下,把帕子拧干递给南衡,说什么也不肯再替他擦了。

南衡接过帕子的一霎跟着握紧她的手,素白温凉的手,十指纤长,指尖不知是被热气熏蒸还是被他的血染上一层薄红,似水边芍药,清透可怜。

虞愔回抽了两下,他没让她得逞,在她惊疑的目光里,他抬眸示意案几上的药粉,然后挑眉:“你让我自己上药?”

虞愔无奈,只得用指尖依次蘸取几种药粉,再很轻很轻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每一次,在指腹上的药粉触及淋漓血肉时,她都能感受到南衡克制又压抑的微颤。他的额角青筋突起,鬓发已被汗水濡湿,黏附在耳侧、锁骨和肩头。

剧痛像密密匝匝的针脚,穿梭在他的血肉之间,唯一能得到缓解的,竟是虞愔淡凉的指尖触及的那一刻。疼已经疼过了,丝丝凉意最后抚慰着灼痛的伤口。

他闭上眼,眼前不再见那双素白的葇荑,黑暗里,不知是否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感到血液流经地十分和缓,四肢百骸软绵绵的,仿佛漂浮在荒岛周遭的湖泊。

只有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越跳越急,要把身体里的热血都迸射出去,魂魄归于一点寒寂,炼狱里偷的浮生半盏清欢。

他猛的睁开眼,抓住上药的纤手,喉结滚动了两下,咽喉如吞炭燥渴难耐。

他看定虞愔,只觉得她的指腹摩挲在他肌肤上的触感久久未消,反而像烙印一样,所过之处,令他心生觳纹。

虞愔不明所以,一双眼对上他的,清如寒潭。对视得久了,终于浇去他瞳仁中灼热的□□。

“罢了。”南衡别过头,“你出去罢,我自己来。”

虞愔闻言放下手上未打理完的药瓶,将手指在裙间胡乱擦了擦,缓步退了出去。

沿着木梯登上船舷,她见楼船已摇至秦淮河心,月上中天,水波澹澹,舐舔着漆绘船身。江风迎面吹来,带着渗冷的潮气和夜露,让她猝不及防打了一个抖。

可她却还想在栏杆前多凭立一会儿,好让冷清的夜风带去浑身一直龃龉皮肉和心跳的燥热。

她于湖心远眺,目极所见只有百数画舫,珠帘遮,娇莺啼啭,红袖旖旎。茜纱窗前只见阴阳两道剪影,鱼水交欢。

揉红碎金的江波将脂粉气和娇吟声次第传到她鼻息耳畔,她尚未平静的心又被搅动得惊涛骇浪。颊染彤霞,融成纸醉金迷灯烛交映间一道平凡又温情的景色。

她回去时,南衡已行过膏沐,换上一件干燥洁净的皉白深衣。未干的长发一半散在身前直垂到胯,另一半随意披散在肩后。

虞愔见他时,只觉得两相映衬,黑着愈黑而白者愈白,加之他发梢聚水,宽阔的深衣领口裸露锁骨和一大片肌肤。

她看了一眼后便心慌地背过身去,觉得直视很有些非礼。

“虞姑娘,回来。”背后那人却不依不饶。

她听见沉稳的脚步朝她走来,呆立在原地,半晌,腰间就被覆上一层不温不火的力道。那人扳过她的肩,恰到好处地将她整个人转过来。

血污尽去,白袍里又蕴生出清冽的雪松香气,他对这个味道十分执迷和留恋,就像他此刻凝望着虞愔的眼神。

“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他探手入怀,拿出通体清润的白玉簪,拙雅无纹饰,唯簪头一点阳绿,青幽幽的似薄雪未销的春涧。

虞愔见之怔了一下,继而后退两步,讷言道:“你……你给我这样的物事做甚?”

“给你你就拿着。”他欺身过来,雪袍几乎密不透风地将她笼罩。

她的瑶鼻抵在他温朗的胸前,于雪松甘香里又神差鬼使地闻到一股男子气息。

干净、清透,混合澡豆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的颊又红了。可是,面前这个人的心跳,也并不比她和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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