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到办公室的余年，只看了被遣散的人群，和坐在椅子上的冯乐川。

逆着人流的方向，余年走到冯乐川面前，蹲下去和他平视。

“不是你，我相信你。”

乐于助人有错吗？

我应该报警吗？

为什么最后好心的人也变成了坏人？

沉浸在自我反思中，突然有个人坚定地站出来说相信自己，也确实能宽慰人心。

直起腰杆，双手拍拍膝盖，冯乐川一脸轻快样：“放心，我没事。”

丁香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她刚刚去打了个电话。

拍拍冯乐川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已经通知了凌霄的家长，先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在学校糟到过霸凌，如果有，学校会交给警察处理。”

“先回教室上课吧。”

“你不是16班的吗？你在这凑什么热闹？”丁香将矛头对准余年。

余年说，“我觉得我也是证人，我就来了。”

没憋住，冯乐川的笑漏了点音。

一本正经说着搞笑的话，余年总有让冯乐川破功的本领。

余年对丁香说：“来送卷子的女生，我也找到了。”

“如果需要，可以问她。”

冯乐川倒是诧异了一瞬，这人效率挺高。

这件事的相关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年级都在议论纷纷，13班课间来安慰、打抱不平的人把冯乐川的座位围得水泄不通。

诸如邓妤婷之类的女生安慰：“班长放心，清者自清，我们相信你。”

陈凌云狠狠锤桌：“这人是怎么想到？老子真想劈开他的脑门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潲水。”

王玉宣在旁点头附和。

百灵运倒是在不解：“不过，班长，你和他无仇无怨的，他为啥要栽赃你啊？”

好笑地环视过这些人，冯乐川的视线也跟着停在百灵运那边。

估计也不能算无仇无怨，不小心撞破了点对方的糗事。

被报复回来，冯乐川觉得或许也情有可原。

上课铃响，正好冯乐川也不打算回百灵运，催促着遣散众人回座位上课。

渡过一整个平常又不甚平常的上午，终于熬到了放学。早上的小电炉停在另一个路边，距离学校前门更近，所以今天中午也就从前门走。

照常拿出校卡，以为自己能像以往一样丝滑地走出校门，结果今天校卡被保安扣住，并且还比对了下照片和人脸。

冯乐川心想：月末了，叔叔阿姨们要冲业绩了。

结果保安转身对旁边一个穿夹克，蹬短靴的男人说：“就是他，我就说很好认吧。”

这个男人眯眼上下打量冯乐川，附和保安，“长的帅，成绩好，是挺好认的。”

又嘀咕一声：“居然跟我想的不一样。”

“叔，能确认我是走读生了吧，校卡能还给我了吗？”这是对保安说的。

校卡都被扣了5分钟了，冯乐川赶着回家吃饭，肚子饿得慌。

保安大叔说着不好意思，双手奉上走读卡。

正准备出校门最后一道滑动栅栏，保安旁边的那个男人，伸出右手按在了冯乐川的右肩，“同学，先别急着回家，跟我走一趟。”

左手出示他的警察证。

杨迁

沿江县公安局分局

日安大道派出所民警

顺畅通过校门的余年，最后也没等到出校门的人。

眼睁睁看着要等的人被一个陌生人带走。

余年拦住警察：“一般的名事纠纷，传唤不超过8小时。

您们记得注意时间。”

说完主动让开。

冯乐川被杨警官带到了后门，一辆轿车改装的警车边，还蹲了一个警官在吸烟。

这是一前一后地在逮他？

“同学，我们喊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如实陈述就行，别紧张。”

杨警官觉得一般的学生进这种地方，都会心里发毛，慌得一批。

只见冯乐川淡定地坐在审讯椅上，只笑着摇头，“我不紧张。”

“4月1日中午放学，怎么从后门出的学校？”杨警官问。

“我电动车停的街道，从后门出来更近。”

“从后门出来有看到什么吗？”

冯乐川，“没有，只听到三人在殴打一人。”

“被打的那人是我同班同学，凌霄。”

“认识打人的那三个吗？”

冯乐川回复，“不认识。”又接着补充，“一个都不认识。”

“最近和凌霄有什么过节没？”杨警官旁边一个警官问，也是今天在警车旁边抽烟的那个，叫庞哲。

“我觉得没有，如果他单方面认为有，那应该有。”像绕口令一样，警察懵了一下。

“听学校同学说，凌霄今天来找你道歉，是因为他弄丢了你的试卷？”庞警官问，“详细说一下。”

“试卷没丢，只是试卷被别人随意涂画了，最后又回到了我手里。”

“我没说过是他弄的。”

冯乐川只是怀疑，但是嫌疑人上赶着来承认，又栽赃了一个更大的瓜给他。

突然想到了什么，冯乐川主动问，“是谁报的警？”

“120。”庞警官在记录地空挡回复，旁边的杨警官眯起眼打量。

“冯乐川同学，我不理解的也是这里，你都打120了，怎么不打110呢？”

冯乐川反问，“警官查过凌霄和那三人的关系没有？”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杨警官回：“当然，他们都说互相不认识。”

略微惊讶，冯乐川愣了一下，“原来他们是这么说的吗？”

“我当时听到了'弟弟'，'家产'这些词，我就把他们的纠纷归为家事，所以没报警。”

听完这些，杨警官打开审讯室的门出去，冯乐川猜，他应该是去做详细背调。

留下庞警官和冯乐川大眼瞪小眼。

庞警官，“你仔细想想，和凌霄没其他矛盾了吗？”

不说话，冯乐川只摇头。

“可是他们四人口供出奇一致，都说你是主谋呢。”庞警官的声音这样传进冯乐川的耳朵。

分不清这个警官是在诈供，还是在如实相告。

结合今天学校里发生的，应该是后者，冯乐川觉得挺好笑的。

“我没打他的动机。”

“你们不也觉得，就因为一张试卷，太牵强了，不是吗？”

“更何况我都不认识那几个人，怎么我就成主谋了？”

庞警官没说话了，冯乐川也不说话。推门进来的杨警官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凌霄的伤情鉴定出来了，是轻微伤。”

庞警官疑惑，“这才轻微伤？我看那些挫伤面积已经快达到轻伤的程度了吧？”

杨警官一脸严肃，没回庞警官，转头对冯乐川说，“本来查一下监控，就真相大白的事。”

“但是监控在一个月前坏了，故障原因，暂时推测是某次大型施工引起的断路。”

“导致监控这一个月的录像都没有。”

杨警官抱怨，“真是闯鬼，要用到他的时候，他才说他坏了。”

学校后门那一片，是老旧的廉租房，一直是沿江治安管理最乱的地方，小小一块地，汇集有教职工住宅，有学生陪读房，还有很多图便宜的无业游民。

警官再还问了些重复基础的问题，到晚上9：30，冯乐川才被允许离开。

除去中间吃饭，休息的时间，满打满算，刚好8个小时。

后期还要随时接受传唤。

在派出所大厅，等着的人有周慧，有冯刚，居然还有余年。

周慧没弄明白事情经过，以为是冯乐川被人打了，绕着圈的要查看冯乐川有没有受伤。

冯乐川一边单手打字，一边应付周慧，“妈，没事，我没受伤。”

点开和余年的微信对话框，

【珐琅彩：我妈怎么来了？你怎么也来了？】

【珐琅彩：是你告诉她的吗？】

冯乐川记得自己在到派出所的路上，给余年发消息说别告诉周慧的，也给丁香那边请了假，所以冯乐川想不出第二个怀疑对象。

【@：是也不是。】

【@：你穿帮了。】

【珐琅彩：？】

周慧下午接到丁香的慰问电话，这才知道冯乐川人没在学校，一整天也没回家，担心坏了。

周慧担心得差点报警，没想到警察就打电话来了。

下午警察就打过，只是周慧没接到。晚上打电话是通知家长去接人。

正巧在警察局门口遇上晚自习下课的余年，周慧问余年是否知情，见瞒不住，余年也就坦白了。

“乐乐，到底怎么回事啊？”周慧害怕地问。

“和同学有点小矛盾，我自己会解决的，放心。”冯乐川用同样的招式，安慰周慧。

习惯了扮演独当一面的大人，冯乐川忘了这个时候的自己也才17。

周慧不开心了，“怎么能放心，这都到警察局了。”

“你这孩子，怎么遇到事情不给家长说啊？拿我们当摆设吗？”周慧接着说，“我每天去见见那个凌霄的家长。”

冯刚也在旁边附和，觉得这个办法可以。

冯乐川却觉得不行，“明天月考，老师们要监考，应该没空管这个事情。”他的建议是：“等下周一吧。”

已经不记得高二下第一次月考成绩怎么了，但是对于正在梦境世界的冯乐川来说。

这是一场史诗级别的月考，记忆深刻到可以带到棺材里面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