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川刚到教室,就被传话去了办公室。
这下算是基本坐实班上传了一天的谣言。
#大佬跌落神坛,冯乐川没考第一#
#万年老二凌霄成功上位#
#冯乐川为何开局不利?”
被请喝茶的冯乐川,还真的在办公室喝起了花茶。
班主任丁香是一位追求生活质量的老师,办公桌上随时养着鲜花、点着香薰、热着花茶。丁香先是就近拉过一把椅子,偏头示意冯乐川坐在自己旁边,再是在倒茶的空隙,开门见山,“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冯乐川双手接过茶,恭敬地答:“知道。”
八年前也是丁香带的13班,毕业的时候整个13班基本发挥稳定,甚至有人超常发挥,超过学校定的升学指标。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后来的丁香不当班主任了,只教语文。
一瞬间的走神,丁香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怎么感觉你眼神没聚焦?在想什么?”
冯乐川摇摇头,有点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刚刚走神了。”
“确实,我最近发现你经常课上走神,是家里面遇到什么事了吗?”
丁香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毕竟之前这孩子挺稳定的,没让她操过心。
冯乐川嘴角崩成一条直线,有点局促地捧着花茶,突然觉得花茶温度有点烫,轻轻摇头表示否认。
丁香叹一口气,指着电脑说:“你看屏幕。”
电脑屏幕上是冯乐川这次周考各门试卷的答卷扫描版,班主任有后台登录查看的权限。
丁香先是点开语文,“作文43分,在你的水平之内。”
“选择题错了6个,这次有几个选择是有点绕,可以说情有可原。”
话锋一转,“但是,我不理解的是。”
“你的阅读理解没有分点作答,名句默写错了4句,诗词鉴赏没有按照模板来。”
“这些都是必得分点和固定套路,怎么会丢分?怎么能丢分?”
“冯乐川,你是不是过年吃太好,把脑子也吃撑了呀?”
丁香人如其名,穿衣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骂人的时候也是温柔刀。
真被刀子扎了一下心脏,冯乐川嘴巴紧抿着,很想回:我的脑子真的在高考后就丢了。
丁香又点开数学,“再来看看数学,116,也是你平时的水平。”
“我虽然不教数学,但我也学过数学,知道哪些可以错,哪些不可以错。”
“选填是重灾区。”
“单8个单项选择,你就错了2个。除去最难的最后一个多选,你因为没选全还错了2个。”
“更神的是,你填空题错了1个,还空1了个?”
丁香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螺旋着上升,只差把冯乐川掀个底朝天。
没人回答,但丁香还在说:“最奇怪的是,你大题又做得还不错。”
“你也不是一个粗心大意忽略细节、狂妄自大只做难题的人。”
“我去问了各科老师,知道这次考试的范围。”
“所以你答卷给我的感觉,就是背出来的分数。”
“但是又背不完,比如语文的名句默写。”
不愧是丁香,一下就能看出要害。
丁香每说一句,冯乐川的背脊就弯下去一点,直到最后双手撑在膝头,勉强维持。
冯乐川一言不发,沉默着盯着小茶杯里面的花瓣在水里面打着转。
水面晃荡,花瓣要沉不沉。
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伤学生的心,丁香补充。
“当然,如果你说没有,我也会无条件相信你。”
这时,背后的大门被敲响,有人喊了声报告。
感觉声音有点耳熟,想到这,冯乐川的背立马挺直,喝了一口还温热的花茶压下心头的疑云。
冯乐川回视丁香,“丁老师,这次是个意外,下次肯定不会是这个分数。”
不否认,不承认。
考场上的都是现场写出来的,但是知道考试范围,有些题看的次数多了,也就真的把答案也背到了。
需要背的也太多,名句默写什么的,也是真的没背完。
如果承认真是背的答案,后续的解释只会更麻烦。
隔着老远,王中举笑眯眯地招呼后门的余年进办公室。
又见余年敲的是办公室后门,王中举的声音带着点责备:“你走什么后门,给我走前门。”
王中举的办公桌和丁香的办公桌,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
至于语文老师的办公室为什么在物理办公室,那就有话可说了。
某次课间,抱作业出物理办公室的冯乐川,撞上了进物理办公室交表的余年。
练习册散落一地,余年发现是语文。
在捡书的空挡,冯乐川给余年解释。
和乐楼的布局是U字形的教学楼,四楼左边是11-16班,右边是17-22班,连接两边教学班的是中间的办公室。
其中包括了一间教务处、三间数理化大办公室。
13班班主任丁香是语文老师,但是她要求在物理办公室占一张桌。
理由是语文大办公室在二楼,她的行政班和教学班都在四楼,懒得上跑下跑。
自带扩音效果,王中举的声音又从前门传到了后门。
“余年哪,我就知道你小子行。一来就是年级134。”
“我们16班还真是捡到宝了。”
冯乐川这次考了562,年级165。已经掉出凌云班的位次了。
也是第一次把榜一给搞丢了。
本来排名不用那么清楚的说出来的,估计是故意炫耀给办公室的其他老师。
一位老师开玩笑,“16班的宝最后还不是要上供给凌云班。”
王中举本来就不满意这种走班制,说起来就火大,连回怼地话都夹枪带棒,“张老师,那你们的班有宝贝上供吗?”
张老师教的是平行班。
张老师被咽住,张老师说不出话。
王中举又转头笑眯眯地看向从前门进来的余年,“你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问我时间的吧?”
余年先是见识了王中举川剧变脸的迅速,再是愣住,扪心自问:对啊,我来干什么?
好像没有思考,脚下意识地就来了。
这下脑子还没思考,嘴先动了。
看着王中举的脸还在笑,余年只觉得犯怵,颤颤巍巍地回,“我知道时间。”
“还有3分钟上课,还有一分钟打预备铃。”
“我知道,然后呢?”在白炽灯照耀下,王中举头顶正中间一块在反光。
王中举的手正好在那块反光处,反复磨砂。
“步高老师现在在对面三楼,现在上四楼了。”
余年心里也没底,好在声音很有欺骗性。
步高老师在对面三楼巡查不假,有没有上四楼不知真假。
王中举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步高在某天晚上的读报时间强调:
“老师们不能浪费学生们的时间。”
“不能只要求学生在预备铃响之前安静坐在位置上。”
“老师更应该为人师表,做好榜样,在预备铃响之前,到达教室。”
接下来几天,步高都在教学楼巡查。
并且准备在下次晚间读报时间,通报批评迟到的老师。
“唉唉,我忘了这茬。”王中举说着就抓起桌上的教案,准备跑出办公室。
但被余年一把拉住,“你知道第一节是哪个班吗?”
王中举一脸懵,试探着问:“我们班?”
才开学第一周,王中举只记得自己周天有晚课,但是还不记得自己要去哪个班。
余年摇头,“我们班第一节化学。”
那就只能是13班了,因为王中举教的是关门弟子,这是他带的最后一届,学校也只给他安排了两个班。
他嘟囔着说,“你这孩子,是毛巾吗?说话怎么这么拧巴。”
刚走一步,又被余年拉住,他朝办公室后面偏头说:“你那里还有一名学生。”
这下王中举彻底知道余年的来意了,他早就听办公室的老师们说,余年和冯乐川好像关系还不错,应该是亲戚。
王中举又用他那自带喇叭的声音向后门吼,“丁香老师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放过我们乐川吧,让他跟我去上物理课。”
说着,第一道预备铃响了。
王中举把余年赶回16班,随便也把冯乐川带着走向13班。
一路上,王中举都在问,“你被丁香老师扣了50分钟?”
冯乐川点头。
王中举走在稍微前面一点,每次问都要回头。
“想不想上厕所?可以先去一趟再回教室。”
冯乐川摇头。
王中举笑了,稍慢下脚步和冯乐川并肩,“怎么,自闭了?”
冯乐川也终于笑了,“没有,这才多大点事。”
“你也知道,你们是丁老师的第一届学生,所以她对你们格外上心,年纪轻轻也是一天操不完的心。”王中举准备循循善诱。
冯乐川点点头,“理解。”
王中举也纳闷,觉得事情有点反常:“话说回来,她怎么同意你走的?你这次怎么一下子掉这么多?你跟丁老师立军令状了没?能保证下次升回来吗?”
“不是你带我走的吗?没立那玩意,她让我自己看着办。”冯乐川回。
从办公室到13班,要经过16、15、14班。
拐过一个角,是16班的后门,没见着余年。
王中举解释:“别看了,换位置了。李仁总骚扰余年,被纪律委员举报了。”
冯乐川先是愣了一下,再是笑出了声,接着又惊讶了一下。
“你跟余年什么关系?真是亲戚?”王中举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邻居。”冯乐川用的是余年的说法,他觉得合理,也积极配合。
冯乐川拉起王中举的衣袖,“王老师啊,走快点,一会正式铃要响了。”
王中举先是被领着走了两步,才甩开衣袖,脚底抹油一样加速起来。
脸上装不满:“唉唉,干什么,没大没小。”
两人最后是踩正式铃的点到的13班教室。
冯乐川桌子左边是周考物理试卷,遇到错的题就记录一下关键步骤。
右边是刚出炉的数学作业,凌云班每天2张数学试卷,已是常态。
颇有种不顾人死活的题海战术。
数学卷子翻了一个面,冯乐川掏出书包里面的手机,点开和余年的聊天界面。
最后结尾是余年40分钟前发的一大段。
没回复,冯乐川发了一句,“谢了。”
随后回复陈凌云刚发过来的消息。
【测量仪:乐川,我落到250名去了,我好伤心啊。(?Д`)】
【测量仪:晚上跟我去整点?慰藉一下我受伤的心情?】
陈凌云是178cm的正宗黑皮体育生,能进凌云班纯靠天赋,像周考月考之类的考试,从不复习,考多少,排到哪,纯看天。
又仗着名字带凌云,所以总是吹自己天生就是进凌云班的料。
这个二百五,从来就没把成绩排名放心上过,估计是想安慰冯乐川,故意找的由头。
手指在键盘舞得飞快。
【珐琅彩: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珐琅彩:今晚必须去整一个!】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这句出自麦家老师创作的长篇小说《人生海海》,这里批注下。
第13章 开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