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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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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石太夫人生辰宴上的李骆绯闻渐渐开始发酵。纵然太夫人下令府中之人不可妄议宾客,但止不住石府姨娘七八个,那日往来宾客众多,于是各府之间偷偷流传出千奇百怪的各种版本。有说是骆公子爱慕李小姐就强行抱了她,有说是二人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已久,还有说是李小姐不知廉耻,上赶着拆散骆公子和他的未婚妻王氏……

起初,石霜根本不信,还严惩了石府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峑妹妹那样清冷孤傲、冰清玉洁的世家女子,连安州那几个贵公子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那姓骆的商贾之子,更不可能做出暗通款曲那样的丑事!石霜也懊恼不已,恨自己没及时发觉峑妹妹的脚受伤了,让那姓骆的登徒子趁机而入,白白坏了她的名声!

直到石太夫人有一日将他叫到跟前,满脸慈祥地娓娓道来:“霜儿啊,一直以来祖母是最疼爱你的。如今你已是贡生,明年就要去乡试。所谓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赶巧京师有户合适的好人家,你大伯准备为你前去议一议。”

石霜猛一抬头,本能地想拒绝,又不敢当面忤逆祖母。石太夫人看透了他的迟疑,叹了口气:“霜儿啊,祖母知晓你早前记挂李家那丫头,可她却并非良配!那日之事我已查明,虽然外面的谣言传得有些过,但那丫头和姓骆的可不是全然清白,他们比你更早相识,去年还曾共同演习过元日祭庆典,暮暮共处一室。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断不能进我们石府。”

石霜闻言如五雷轰顶,大惊失色。他知晓祖母最是雷厉风行,手段了得,既然她已查明,那峑妹妹果真就和那姓骆的是有些不清不楚!

——那骆家子有什么好!

石太夫人见孙儿牙关紧锁、脸色煞白,又赶忙和声宽慰:“霜儿啊,你大伯为你相看的是太医院黄院判的嫡女,听说是个模样俊性格好的,你见了一定欢喜……”

石霜呆若木鸡地看着祖母,深知李峑再无可能踏入石府一步。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缘自祖母的疼爱和自己对大伯的言听计从,所以这些年来从不敢违背长辈的意愿。这石府并不是非自己不可,自己下面还有两个姓石的弟弟。何况,大伯正值壮年,府上姨娘众多,保不齐明年就能生出个儿子!

石霜一面沉思,一面踱步回了宅院。

罢了,终究是与李峑无缘吧。

从此,李府再没有收到过来自石府的礼物。李百户却丝毫不受谣言影响,这些年跟着林将军骁勇征战,时时过着刀口添血的日子,若这些以讹传讹不入流的谣言小事都入得了法眼,早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托生几回了。连李夫人属意的石霜,他也是瞧不上的,那样未经风雨的文弱书生,连这些流言蜚语都能动摇,哪有能力护得女儿一世。

何况,这世道,就要变天了!

四月间,朝廷一举削了启、香、戴三位亲王,全部废为庶人。香王英勇,不堪受辱,为保名节举家自焚。启王被软禁在应天,戴王被软禁在封地,二王终身不得出。新皇的雷霆手段,果真是连亲叔叔也不放过啊!朝野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但江州远离朝堂纷争,日子还是如溪水一般静静流过。谣言总是来得快又散得快,没到两个月,大家都不再提起这段绯闻。

李夫人还是照常带着女儿游走在各家筵席,希望能为儿女觅得一门好亲事。毕竟,如果被林将军指定了婚事,那便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交换,以后想小夫妻真心以待就更难了。尤其是这个宝贝女儿,自小养成无拘无束的性子,倘若遇见高门大户的纨绔公子,将来家里再添上十个八个姨娘,这孩子可怎么过活啊!

李峑可全然不知晓母亲的良苦用心,只沉浸在自己忧伤的小世界里。有时会在宴席上遥遥望见骆疆,李峑的双眼就像被热水烫着一般,迅速逃开。骆疆却会默默朝李峑这边远远望上几眼,眼中依稀透出关切之情。李峑选择漠视,装作看不见、不知晓,总是低眉顺眼、不露声色地跟在母亲身后。

今年的夏天也来得格外早,才进六月已日日蝉鸣不已。这天傍晚燥热得很,李百户正和家人吃着晚饭,突然被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打断。李府虽没有石府、葛府大,却也是三进的庭院,这么大的声响能传过来——李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

“夫人莫慌,我且去看看。”李百户咧嘴笑着安慰妻子,又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李崇这些年随父亲东征西讨,父子俩早就默契得很,立即盛了碗汤递给母亲:“娘,这是我今天射中的野鸭,快尝尝这汤鲜不鲜。”

李峑见哥哥给母亲盛了汤,也在一旁闹着要哥哥盛汤,一家人又是和乐融融的景象。

而李百户,却一夜未归。

直到第二日夜幕降临,李百户才终于回到家里。李夫人迎上前担忧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李百户摈退左右,拉着李夫人在房中坐下,压低声音:“赶紧收拾东西了。”

李夫人一惊,险些将递过去的茶盏打翻,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将军这就让你回北边吗?”这些年朝廷忌惮晏王已不是一天两天,越往北走管控越严,此刻北上,还不知有没有命到达北平。

“不,”李百户托住妻子的手,稳稳接过茶盏喝下一大口:“我们要东去。”

进京!

李夫人惊恐万分地望着丈夫,这一天,终是来了吗!

李百户拉着妻子冰凉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将军和老将军于我李家有再造之恩,没有将军的庇护,就没有我李冰毅的今日。这些年北上平叛,若不是将军用兵如神,身先士卒,我和崇儿哪能顺顺当当地下了战场!如今将军已下定决心追随晏王,他在前方尚且不避艰险,我们又怎可安居一隅,独善其身呢!”

李夫人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滚落下来,她自是知晓丈夫对将军亦兄亦友的亲情和友情,更掺杂着知遇之恩,这桩桩件件是理也理不清,还也还不完的。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就在江州,我们开个小店过活,何苦过这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

李百户长吁了一口气:“这天下,哪里还有太平日子呢——连晏王都开始疯了。”

李夫人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那可是英明神武,所向披靡,国之柱石的晏王啊!真的就疯了吗!

李百户见妻子被吓得不轻,自知失言,不该将密信上的消息泄露出来,赶紧一把揽过妻子耐心宽慰:“夫人不用担心,此番你就别去了。峑儿大了,仔细为她看一门亲事吧。”顿了顿,又叹了一回气,“本来想着回来能把崇儿的亲事定下来,如今看来又要再拖上一拖了。”

李夫人被说到伤心事,又想着此行凶险,丈夫儿子却不能不去,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将军总是把隐秘而重要的任务派给丈夫,所以这些年李夫人总是日日担惊受怕,时时向将军夫人周氏打听消息。周夫人虽待人和善,但毕竟是将军夫人,李夫人也不好时时打扰这位名义上的表弟媳。如今,连能打探一二的周夫人也不在身边,待战事一起,想再知道丈夫儿子的消息可就更难了!

第二日一早,李府上上下下就忙着收拾行囊装备马车,对外只称要回荣州拜见李太夫人的族老。

李府的异动并没有引起江州众家的关注,实际上,大多数消息灵通的家族早已闻风而动,纷纷寻找避祸之地。

忠州这边,骆老爷也屡次派人催促骆疆回家。骆疆本是回江州祭祖,现已在江州前前后后耽搁一年有余,自是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骆疆离开江州的前一晚,众人设宴为他践行。溶溶月色,香烟袅袅,酒过三巡,饮至酣畅时,凌公子吹奏长笛,骆疆也趁性起身,顺手拔剑挽个剑花,行云流水地舞起了剑。

这突如其来的剑舞,着实令人叹为观止!长廊下,矫健的身姿步履轻盈,或俯身劈刺,或凌空挥舞,在悠扬的笛声中,每一次转身、跳跃都将他卓越的武艺展现得淋漓尽致。伴随着流畅有力的动作,每一次挥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精湛的技巧,让闪着寒光的宝剑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犹如银色的巨龙在空中上下翻飞。直至他潇洒而优雅地收剑,看得如痴如醉的众人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到底是忠南真人的亲传弟子,不愧是神乐观的舞生,名符其实!

李峑悄悄站在影影憧憧的树荫后,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泪流满面。

他知道,她在。

他的剑舞,原是为元日祭准备的剑舞。

那一招一式,早已铭刻于她的心上。

她知道,他知晓,她在。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相遇,然后,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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