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队长苦着脸，“我既然同意了，我就会安排好。其实，生产队的账嘛，也没有多少，就是这个记工和评工分，得天天到地里去。咱们生产队一直就没有记工员。这样吧，暂时我让柱子帮着你记工，你家里还有孩子，就不用天天到地里去了。等有学生毕业了，我再找个记工员。嗨，老夏呀，你咋就这时候要走呢，这水库一动工，会计有不少的事情呢！得啦，我安排吧！”
“那就太好了，谢谢队长了啊！那我们就回去了！”
项淑贤接过话头，“我不会耽误生产队评工分的，我能去地里！一切都不用改变，老夏在家时怎么做，我还怎么做。还有，修水库的账，我也能做好，你放心战队长，既然我敢接手这个会计，我就一定能干好，不会给您增加负担的！”
战队长看了看项淑贤，叹了口气。项淑贤回头看了看战勇。战勇藏在战妻的身后，不敢抬头。
项淑贤和夏世纯走在山路上。夏世纯非常兴奋，项淑贤却想着心事。
“哎呀，这天都黑了，赶紧，咱们回去做饭，家里还有客人呢。咱们今天晚上做点什么给于大哥吃呢？”
“你说，战勇这孩子是怎么啦？”
“今天晚上，得让泽仁兄和司机在咱们家凑合一宿了。”
“这孩子肯定是有病了，不是正常的样子，怪可怜的！”
“我还是不能放心你，这阳阳没有病还行，孩子一时也离不开人呀！”
“能是什么病呢，在他妈背后藏着，看他不想见人的样子，他害怕，吓得那个样，像是精神上的问题。嗳，老夏，你想一想，战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行了，咱别去想他了，自己这摊子事儿还想不过来呢。你说，今晚，咱做什么给客人吃呀？”
“哦，杀鸡！不是还有一只鸡吗？杀了吧！”
“好，好，我回去，先杀鸡，你先把水烧好啊。”
“好，咱快走！回去杀鸡给于大哥吃！”
桌子上热气腾腾，夏世纯、于泽仁、司机和孩子们在桌子前吃饭。项淑贤坐在一边喂着阳阳。
于泽仁放下碗，“吃饱啦，好久没吃这么可口的饭菜啦！你别说呀，这农村有农村的好处，这菜，多新鲜！自己种的菜，就是好吃！我们在城里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蔬菜呀！”
夏世纯也放下了碗，“这都是淑贤自已在房前屋后自己种的，她找块地儿弄巴弄巴，撒上点菜籽儿，我们家吃菜的问题就解决啦！”
于泽仁用钦佩的眼光看着项淑贤，“淑贤呀，你辛苦啦！老夏这一走呀，你就更辛苦啦！”
“也没什么，在农村这段时间，我也都习惯了，干点活，累不坏！咱们就是要走哪步就说哪步的话，到什么山上就唱什么山歌嘛！”
司机和夏世纯也放下了碗。
于泽仁穿鞋下地，“老夏，收拾一下，咱们走！”
“今晚就在家里凑合一宿吧！”项淑贤停下喂孩子，“咱们挤巴挤巴，明天一早，我早点起来做饭，你们吃了早饭再走！”
“不住啦，我们要抓紧时间往回赶。时间紧，早赶一天是一天。走，老夏！咱们走！”
夜色里，项淑贤抱着阳阳和四个女儿站在院子外面，看着夏世纯和于泽仁上了吉普车。司机发动了车。月光下，吉普车后屁股扬着尘土开走了。项淑贤和四个女儿目送着吉普车离去。
项淑贤抱着阳阳进了屋子里，四个女儿跟着项淑贤进了屋子。
项淑贤非常严肃认真，“你们四个听着，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于伯伯说要调你爸爸到北京的事情，你们都不要往外说！”
“这是好事儿呀，怎么不能说呢？”若秋疑惑地问道。
“正因为是好事儿，咱们就先别往外说。”
“是于伯伯说的，他把爸爸调到北京工作后，我们全家就都可以到北京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你们小孩子不会听话儿，没听明白，那只是你于伯伯自己那么想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要是去不成，到处嚷嚷，多丢人呀！是不是？还有些别的原因，反正，就是不能出去说，明白没明白？”
“知道了妈，我不说就是了！”若秋说道。
“若冬，你听到了没有，咱不能到外面说！”
“知道了！”
项淑贤把阳阳放在炕上，“若冬，哄着弟弟，妈妈收拾桌子！”
“妈，你怎么不让我姐哄弟弟呀，现在她也不能写作业！”
“你哄，妈放心！”
若冬噘着嘴，“那好吧！来，阳阳，二姐抱！”
项淑贤收拾着桌子，“对了，若秋呀，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是对你说的！”
“什么重要的事情呀？”
“战勇病了！我今天到他们家，看到战勇挺可怜的，直往他妈身后藏！”
“往他妈身后藏干嘛呀？”若秋奇怪地问道。
“他是有病了，不是正常的样子，是病态。若秋呀，以前呢，是战勇陪着你上学，现在他病了，还想上学，明天，你就陪着战勇去上学吧！”
“我现在不用他陪了，我自己能走！”
“可是，现在，是战勇需要你陪着他！”
“那他就来呗，就一起走呗！”
“他好像自己不敢走路。明天，你到战勇家，陪他一起出门，再一起去上学，好不好？”
“那可不行，再说，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呀！”
“明天一早，妈陪你到战勇家去找战勇！”
“哎呀，那哪行呀，他家在屯子里，那我得多走多少道呀？”
“若秋呀，做人呢，不能不讲究个你来我往。你刚开始上学的时候，人家战勇天天来咱们家喊你，等你。现在，他需要人陪着的时候，咱不能说出二话来。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妈陪你到战勇家去接战勇上学！”
清晨，项淑贤和若秋站在站队长家院子外面。若秋噘着嘴。
项淑贤喊道：“战勇！若秋来找你上学啦！”
战妻从屋子跑了出来，“哎呀，你们还真来啦？快，快到屋里坐，我们小勇马上就好！”
“不啦！”项淑贤回应着，“我们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他！”
“好，好，好，我们小勇马上就好！”
战妻扭头就往屋里跑。
项淑贤捋着若秋的漂亮的辫子，“若秋，要不，把辫子剪了吧，妈越来越忙了，早晨没有时间给你梳头了。”
“不！我不剪，同学和老师都说我梳这样的辫子漂亮。我不剪！”
“那你以后要自己学着编辫子。”
“我这种辫子，自己编不了。”
战勇背着书包从屋里走出来。他不断地回头看。
项淑贤迎了上去，“哎呀，战勇呀，来，跟若秋一起，去上学！”
战勇低着头跟在若秋的后面。若秋站住了，想跟战勇并肩走。战勇也站住了，回头看。项淑贤跟在战勇的后面，“走呀，战勇，跟若秋一起走！”
战妻跟在后面走了几步。项淑贤回头示意战妻回去。战妻扭头向屋子里走去。
高致博在小河边溜达着等着若秋。若秋和战勇从远处走了过来。高致博愣了一下，径直向山路上走去。若秋看着前面的高致博，快走了几步。高致博大步地走着，离若秋和战勇越来越远。若秋也加快了速度，和战勇拉开了一些距离。战勇恐惧起来，又回头看。后面陆续有同学走了过来。战勇撒腿向另个方向跑走了。
夏家。项淑贤站在炕边，给若冬怀里的阳阳擦着脸，“弟弟现在不比以前了，害怕惊吓，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背着他到外面去，只能就这样在炕上跟弟弟玩儿，听到没有若冬！”
若冬惊惧地点了点头。
“还有冰冰和雪雪，”项淑贤看着冰冰和雪雪，“想玩就自己在院子里玩儿，不要到院子外面去。你们俩听好了，一定不要闹出动静来。妈妈不在跟前，弟弟要是抽风了可怎么办呀，是不是？”
两个小双子惊惧地点了点头。
项淑贤又面向若冬，“若冬，你今天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千万不要背着弟弟。万一弟弟在你背上抽风了，就晚啦！你自己弄不了，弟弟别把舌头给咬断了。”
若冬恐惧起来，“妈妈，我害怕！”
“若冬，不怕，就这样在炕上坐着，万一弟弟抽风了，筷子我放到炕席底下了，你就把筷子放到弟弟的嘴里……”
若冬身子抖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项淑贤，哽咽着，“妈，我、我不让你走，我害、害怕，我害怕弟弟抽风！弟弟要是抽风了，我、我、我不会弄！”若冬死死地拽住项淑贤。
项淑贤眼圈红了，拍了拍若冬的后背，“是妈难为你了！你才多大点的孩子呀，你也是孩子，就是你太能耐了，妈就总把你当大人使。好啦，好啦，不哭，不哭，走，跟妈一起走，咱们一起到生产队去！”
若冬立马抹干了眼泪，“好的，妈妈，我抱着弟弟吧！”
“不用，妈在，哪能用你抱弟弟呀！”
“妈，我也去！”冰冰拽着项淑贤的衣襟。
“还有我，我也去！”雪雪也拽着项淑贤的衣襟。
“走，咱们一起走！扔你们在家，我还真不放心！”
项淑贤抱着阳阳在山路上快步地走着，若冬和冰冰、雪雪在后面小跑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