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你看这个雌子怎么样？天赋不错，性情也算温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在金发的成年雄子身上。俊美而带着锋利的面容被宠溺柔和成温柔，他看着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金眸中全是慈爱。

‘雄、雄父！太早了……我还没成年呢……’浅金色发丝的雄子还是少年模样，细细软软的头发毛绒绒的搭在眉梢，卷翘浓密的睫羽抖动，细腻白嫩的面颊腾起两团红粉的羞怯。年少的小雄子眼尾微抬，悄悄的偷瞄雄父投放在自己面前的雌子照片。透过半透明的全息投影，瞄到自己雄父揶揄的浅笑，又迅速的收回目光，面上红云更盛。

‘不早不早，夏家的小子都已经定下了。我季风的孩子怎么能挑别虫剩下的？咱们也挑个喜欢的早早定下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全帝国的雌子随你挑，就是有婚约雄父也给你抢过来！’揉了揉那浅金色的柔软发顶，季风扬着下巴颇有种定军天下的豪迈。

‘……都、都听雄父的……’年少的雄子磕磕巴巴的开口，本就软糯的声线愈发绵软。

‘啊啊啊我的小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昂！’一把把少年搂进怀里，雄虫俊美的脸上露出傻笑。

‘雄、雄父……喘不过气了……’轻轻的挣扎了下，少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乖巧的待在雄虫的怀里。听着对方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精致纤美的少年弯着眉眼，嫩红润泽的唇瓣小小的上挑。

‘滴——滴滴——’

清晨五点半。修长纤细的手‘啪’的一下拍掉手环上设定的闹钟，浅金色发丝的年轻雄子皱着眉，极为不悦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1、2、3……’

默念了六十秒之后，他迷迷糊糊的半闭着眼睛摸进洗漱间。

“嘶……水好凉。纳克尔——”话喊到一半，青年顿住。沉默的重新旋开水龙头，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边境星的条件很艰苦，即使是雄子也不能随意使用热水。

悠宁看着自己被冷水冲的泛红的指节，抿唇。虽然已经待了半个月，但他仍然无法习惯这里。下意识的也总是忘记，这里是边境星1203的囚室，不是他帝都星的家，也没有会帮他改变水温的机器管家……不，如果是在帝都星，他根本不用发出这种命令。

“早、早啊！悠宁阁下！”晨练结束的雌虫磕磕巴巴的，红着脸赶上前面的雄虫。

“嗯。”敷衍的嗯了一声，悠宁冷淡的表达拒绝。拒绝攀谈、拒绝接近，矜贵淡漠的气场在他身边隔绝出不可触碰的真空带。

“用不着沮丧，兄弟。悠宁雄子就是那么冷淡的，追雄虫的话劝你换个目标，挑个脾气好的，像是米亚那种，哪怕诺兰雄子都强一些。”在悠宁离开后，一旁的军雌拍了拍自己失落的同伴，小声的分享八卦，“而且人家s级的雄子，看不上咱们b级多正常啊。再怎么落魄，也是老牌世家的雄子，论捡漏可轮不到咱们。你没看科尔副团长这半个月出现的频率都高了一截？别说人雄子没看上咱们，就是真看上了，那也说不准是福还是祸。”

“老子才没沮丧，切！那、那种雄虫我才不喜欢呢！米亚雄子多好啊，又温柔又贴心。”红着脸的雌虫梗着脖子说道，目光直追随到看不见雄子的背影才收回。虽、虽然很高冷，但是很漂亮啊……其实性格也还不错……

神色恹恹的走进用餐区，悠宁低垂的眼睫遮住眸底的烦闷。特地起这么早就是因为很烦那些有事没事就跑来刷存在感的雌虫啊，大清早的困死了他才不想说话……而且天天在他面前跑来跑去的，没事就打招呼，从‘早上好’问到‘晚上好’也太尴尬了吧……嗯……今天的食物也好难吃。算了，随便拿吧，反正没一样是喜欢的……

“哟，好巧啊。”黑发黑眼的雌虫笑道。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温柔的味道。

悠宁抬眼看了眼坐到自己面前的雌虫，隐晦的抽了下嘴角。今天起的不够早所以遇到了你这可真是我的过错。

“听诺兰说你进步很大。真是难得听到那家伙夸虫呢。”科尔托着腮，像是在欣赏一幅精美的画卷一般。准确的说，是欣赏一幅逐渐腐化衰败的精美画卷。多脆弱的小东西，被捧在掌心娇养出来的尊贵雄子，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苍白憔悴得好像是雨后衰败的花朵一般。那么，到底需要多久，他能看着这朵花彻底的颓败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

他衷心的祝愿……凋零的越快越好啊。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呢。s级的雄子，帝国的明珠……呵，碎裂的样子一定是场惊人的盛宴。脑海中划过青年眉间虫纹绽放的靡艳，雌虫暗色的眸底幽深似渊。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悠宁公式化的扯起嘴角，“我吃好了，请科尔副团长慢用。”

“呵……”雄子走后，科尔用手遮住眼睛，低笑。啧……可真是难接近。

“非抢着提前到有什么意义？脸色这么差！你自己状态这么差怎么给雌子做舒缓？负责一点很难吗？”诺兰打开门就看见满脸困倦的在打哈欠的雄子，皱眉。青年本就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苍白，眼睫下的青影肉眼可见，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像是初到新地因为胆怯而焦虑的幼猫。病恹恹的真是让人受不了。诺兰心底嘀咕着。

“很差吗？也还好吧。不会影响做舒缓的。”悠宁照了照镜子。早上太困了他基本不会去注意脸色这种小细节，不过他最近总是做梦，睡眠不好，脸色当然不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哽了一下，诺兰气呼呼的扭过头。算他多管闲事！

“下班了下班了，困就回去睡觉！又没人逼你，我们第二军团可不是压榨虫的地方。”锤了捶忙碌一天有点僵化的后背，透过栗色的碎发，诺兰瞥了眼不远处的悠宁。

“……”哪怕相处了半个月面对冷脸的诺亚也依然很怂的悠宁欲言又止。不是啊，那边坐着的一小排雌虫你是看不见吗？虽然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做的，你们副团长天天盯着我抓小尾巴你们到底晓不晓得……

“咳、对！诺兰阁下说的没错，悠宁阁下您累了就快休息吧。我们只是来找诺兰阁下聊天的。”

“对对对，我们第二军团可是很珍惜雄子的，绝对不会让雄子们累到！”

“没错没错没错……”

“悠宁阁下晚上想吃什么我从餐厅打了给你送去吧？”

“不如我给悠宁阁下捏捏肩吧？我技术超好的！”

“我来给悠宁阁下捏捏腿吧？我可是专业学过的！”

“我我我！我不单会捏肩捏腿我还会暖床！”

……

随着高举手臂喊着虎狼之词毛遂自荐的雌虫话落，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悠宁绷着唇角，很艰难的忍住口中的呵斥，大步离开。浅色的碎发掩住耳后的红粉。太、太放肆了……真、真是太放肆了！

“起哄啊你们！说话都不过脑子的？”诺兰瞪了眼满脸通红的雌虫。

“悠、悠宁阁下好可爱哦……”等到浅金色发丝的雄子脚步声消失，寂静的舒缓室内有虫小小声的感叹。

跃跃欲试想要接话的其他雌虫被诺兰冷冰冰的一眼冻到噤声。

是、是的呢。再可爱也不是他们能肖想的虫。

#今天的诺兰阁下也很严厉#

“嘉宁？嘉宁你怎么了？”奇亚伸手在青年的眼前晃了晃。

“没事……”金发的雄子关掉刚刚的消息界面，勉强的笑了一下，“我有点急事，今天就先走了。抱歉。”

“嗯嗯，没关系的，那你快去吧。”奇亚微笑，把担忧很好的压在心底。说到底，嘉宁同意雄子协会流放悠宁阁下的决定还是太冒失了。这半个月来嘉宁真的承受了太多压力。

“嘉宁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行色匆匆的。”另一个雄子荡了荡杯中的果酒。

“因为悠宁阁下的事情吧，无论是季家还是其他世家都对此颇有微词。”奇亚叹气。

“我早就说了不要做那么冒失的事情，谁要他不听。”

“对啊，季悠宁是s级雄子，要动贵族这一块也不能从他下手啊。”

“说不定是因为卡维斯呢。冲冠一怒为红颜嘛哈哈。”

“那又怎么样？季家再不满嘉宁也是嫡系的雄子，没了季悠宁，他们敢真的动这仅剩的雄子吗？呵，放心好了。”

“帝国可是改革的时代，季家这种老旧世家，早就该消失了。”

“没错，早就该消失了。无论是腐朽的贵族还是腐朽的律法。”

“我们的抗议是有用的！就在这半个月内，除去季悠宁，还有五名贵族雄子被责令流放。”年轻的雄子眼中有火焰燃烧，意气风发的笑容明亮耀眼。

“好！太好了！”

“我今年也通过了竞选，成功进入了议会。只要假以时日，我就可以说服总元帅伊利亚特先生，有了军部的支持我们以后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奇亚抿了口果汁，静静的看着相互庆贺、神采飞扬的诸位雄子。他们曾经都是一样的，心中梦想明亮灼热，恨不得每天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恨不得第二天醒来就迎来美丽的新世界。

但是，事实真的是那样的吗？

从未有过的疑惑在他的心底形成，黑色的斑块越来越大，像是石头一样压在那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天夏子安眼中锐烈的讥讽如影随形，红发的雄子高傲得不可一世，连余光都不肯施舍给他们一分。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嘲讽的看着蝼蚁的碌碌无为。

莱斯上将是那样爱兵如子的将领，但却从未提出过改变，反而是帝国的忠实簇拥。哪怕只是区区雌侍之位，哪怕被夏子安当众折辱，眼中的宠溺和深爱他也看的真切。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老派世家和新兴氏族，贵族和平民，雄子和雌子，就必须是对立的吗？

那么，嘉宁，到底是要算作他们的敌人，还是伙伴？

为了他们而奔走出力的嘉宁雄子，在他们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悠宁雄子被羁押的那天，只有他陪在嘉宁身边。所以，也只有他看到，那一天，浅金色发丝的雄子身材单薄脊背挺直，淡色的眸子融着朝阳的暖色调和成美丽的薄金。精致美丽的雄子瞬间的惊讶过后，是了然的轻笑。瓷白的面上，润红的唇清浅的勾起，无尽的讽刺锐利如刀。

“怎么了？嘉宁？”高大的雌虫上前轻轻的拥住他的雄主，俊美的脸上满是忧心。

“卡维斯……”回抱住雌虫，嘉宁把头埋进对方的胸口，“卡维斯，我错了吗？”

“卡维斯，我是错的吗？”碧蓝的眼眸堆积出雾色，青年极少的露出软弱的颓态。

在全世界的眼中，季嘉宁都是绝对幸运的雄子。从边境星的普通平民一跃而成顶级贵族的嫡系，哪怕是孤苦无依的那些岁月，季嘉宁也是昂扬向上的、热情积极的、绝对幸运的。季嘉宁的身边永远环绕着慈爱的长辈、友善的同僚和赤诚的伙伴，像是小说主角一样的光环加身，仿佛是世界的宠儿，无往不利。

在25岁之前，他也一直那样认为。他也认为自己是世界的宠儿。他虽出身孤儿院，但是他聪颖、果决、积极，想做的事情从未失败，追逐的梦想从未遗落。

可是，当他从边境星来到帝都星，他的聪颖平平无奇，他的果决冒失无比，就连他被称赞连连的奋进，都变成了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的异端。他的梦想是失格，他的坚持是愚钝……他的一切，都被打碎，碾至地底。

那么，他，是错的吗？

“卡维斯，我，是错的吗？”年轻的雄子无助的抓紧雌虫。

是他错了吗？因为他的鲁莽，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因为他对于贵族雄子、对于悠宁的偏见，他甚至都没有询问过悠宁虐杀雌虫这件事情的缘由，就愤怒的直接签署了同意。

把季家唯一的s级雄子，他的亲弟弟送去流放……

这种事情，就连午夜梦回，他也无法释怀。他震惊于自己的恶毒和偏执，也无法原谅那样阴暗的自己。

但，虐杀军雌，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罪孽。如果他不去做这件事情，还有谁能做？还有谁，能惩罚顶级贵族的s级雄子？

他所期待的，他所渴望的，正是一个众生平等的美好世界啊。如果他选择包庇，那他这一直以来做的事情，他所有的坚持，又算是什么呢？

“你没错。”

“你没错，嘉宁。”卡维斯拭去雄子眼角的水色，温柔的安抚他的雄主，“我明白的，你只是善良。”

“践行自己的道，遵从自己的信念，不是错的。帝都星暗潮涌动，悠宁雄子留在这里，和去往边境星1203，并没有什么分别。”

“我会去第二军团，会和克罗迪亚再次明确季家的底线，以及，我们的底线。”

他的雄主心中有梦，眼中有光。是他最爱的模样。他爱慕那纯然的温柔和善良，也爱慕那朝圣旅途中虔诚的跪拜。

如果朝圣是错的，那他就随着一起毁灭，如果梦想是错的，那他就顺从沉沦的堕落。错便错了，这个世界，又哪来那么多正确。

“季悠宁。”褐发的亚雌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日安，弗米迦先生。”停下脚步，悠宁安静的等待对方的来意。弗米迦，帝都星军事学院不世出的天才。上一次相见，还是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