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邀星盯着他漫倦却又透着异样温和的侧脸看了几秒，蓦然发觉，自己刚刚的那些坏心情似乎一无所踪。

明明她都没跟祁止言说自己难过的真正原因。

可他的安慰，却切切实实地，让徐邀星的心安定了下来。

“可我这就是个练习作，哪里值那么多……”

她失笑，忍不住道：“你不要当冤大头。”

这句话说完，男人的气息骤然拉近。

带起一阵像是秋天凛冽又温和的风，轻而易举地攫取了她的呼吸。

“你凭什么说我买我偶像的画是冤大头？”

祁止言的眼皮掀起，睫毛的阴影顺着星空顶隐隐约约的光扫下来，幽深的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徐邀星：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费尽心思才求到这么一幅画的？”

“……”

他的模样不太正经，可语气却很认真。

徐邀星有一瞬间，忽然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那……”她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声音轻松了些，“你以后不用再费尽心机了。”

她直视着祁止言，声音轻而软：“你已经是偶像的人了。”

“……”

祁止言顿了两秒，忽地开始低笑。

见他笑了，徐邀星才忽觉羞窘，咳嗽了一声。她一边低下头去点开支付宝，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找补：“我的意思是……是自己人，别花这个钱。”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覆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祁止言终于停下了笑，眼尾还微微地上挑着，哑声道：“不许转回来。”

“这是奖励你今天，主动跟我讲不高兴的事情的。”

徐邀星顺着祁止言的手臂，望向他的侧脸。

“以后还有这样的情况，”

男人唇角噙着一抹笑，“奖金翻倍，上不封顶。”

徐邀星有些怔怔地张了张唇，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两秒，她才转回了头，松开手机，去牵住祁止言的那只手。

“再抓紧点儿，翻三倍。”

徐邀星一怔，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发现祁止言反过来用力，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掌心，不让她逃离。

男人的手修长且宽大，不需多费力气就可以将她牢牢地包裹住。

“嗯，”祁止言自顾自地开口，“三倍。”

徐邀星的心情没法控制地好了起来。

她失笑，眸中蕴着些微的水汽。

车内的温度渐渐攀升。

在徐邀星感觉到脖颈的热气即将蔓延的时候，祁止言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吩咐前排的司机开车去了附近最热闹的一条旅游街。

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那周围还有一个大型商圈，是最有节日气氛的。

果然，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的时候，周围就开始堵车，司机好不容易将他们送到地点，又找不到地方停车，只能一个人苦兮兮地暂时随着车流往前走，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两人挪了目光，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街道。

临时的摊贩自发性地站满了街道两侧，商铺的门口堆满了属于圣诞的酒红深绿色，驯鹿角和大雪花挨个装扮在街边的路灯上。

最远处的广场里还设置了一个有两层楼高的充气圣诞老人，上面缀满了暖黄色的LED小灯。底下放着一个“亲吻”打卡墙，大概是为了吸引情侣。

又是各种各样的电火，人流量又大，市政\府害怕这里会出什么事故和消防问题，还特意安排了人来协管。

祁止言牵着徐邀星的手，从回形栏杆绕了过去。

两人没确定一开始要去吃什么晚饭，决定先将这条街逛一逛，买点小吃填一填肚子。

“想吃点什么？”

经过连续几家小摊，祁止言扫了一眼，发现了一家不少女生都在排队的提拉米苏店，“这家好不好？”

徐邀星往那边看了一眼，那甜品最近在网上的热度挺高，她也挺想试试的。

“好。”

两人走到队伍的末尾准备排队，然而还没站定，徐邀星就忽然瞥到了不远处一个举着做好了的棉花糖和糖葫芦，但却无人问津的老婆婆。

她抬起头，刚好与那老人对视了一眼。

大约是因为她的长相实在是太惊艳，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所以那老婆婆愣了一两秒，很快就将她给认了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徐邀星看见老人的笑容，总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没太深刻的印象。

她情不自禁地顿了顿，扯了一下祁止言的袖子。

“……我们去吃那个吧？”

祁止言毫不犹豫地“嗯”了声，然后才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想吃棉花糖？”

“嗯。”

老婆婆的小摊旁没什么人，所以一直揣着手。这会看到徐邀星他们过来，连忙将打开了机器，声音热切：“姑娘，要吃吗？想要什么口味的？”

祁止言问她：“芒果？”

这是徐邀星最喜欢的水果口味。她点了头，温声：“婆婆，一共多少钱，我扫给你呀。”

机器运转，糖丝飞舞。老婆婆拿了两根干净的木签出来放在洞口，迅速地开始旋转。听到徐邀星的话，她笑呵呵道：“不用钱，婆婆请你吃！”

“……”

天底下哪有白吃的棉花糖。

祁止言刚扫了二维码，挑了挑眉。

而徐邀星微微一怔：“不行婆婆——”

“你忘啦，”那老婆婆已经做好了一个棉花糖，殷殷切切地塞到了她手里，“我以前见过你的，还是夏天，我在明珠那边摆摊的时候。我撞到你，你都没生气。”

顿了两秒，徐邀星才彻底回忆起来。

“原来是您，”

她笑了起来：“那我也不能白吃您的棉花糖啊。”

“怎么算是白吃呢？”老婆婆反驳得很激烈，望向她一旁的祁止言，“小伙子，来，你的。”

祁止言接了过来：“谢谢。”

他不动声色地在付款界面上摁了几下，动作不甚明显。

“不要跟我客气啊，糖葫芦再拿两串，”老婆婆做完之后抹了抹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姑娘，这是上次帮你的那个小伙子吗，你们现在是一对啦？”

“不用了婆婆……啊？”

徐邀星声音变了调，

祁止言的动作也骤然顿住。

老婆婆只对徐邀星有深刻的印象，却没记住谢铮的脸，此刻还没有明白状况，又说了一遍：

“我上次看到那小伙的时候，就觉得你们配得很，现在真的在一块啦，真是郎才女貌啊。”

徐邀星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她想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起来这么没底气：

“不是的婆婆，这是我男朋友，但不是上次那个……”

“啊？”老婆婆感叹道，“可惜了。”

徐邀星的膝盖中了一箭。

她默默地低下头，用余光瞥到自己身侧的祁止言。

男人缓缓挑了下眉，冷笑了一声。

“……”

徐邀星跟老婆婆道了别，匆匆忙忙地从小摊前拽着祁止言离开了。

两人顺着人潮往前走，祁止言一直没说话。徐邀星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是说话也不对，沉默也不好，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就看到他动作生硬地将那个一口没咬的芒果棉花糖塞到了自己的手里。

“我不喜欢吃棉花糖了，”祁止言硬邦邦地开口，“你吃吧。”

“……”

徐邀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赶快哄他。

而不是像个渣男一样，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嬉皮笑脸。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第一次看到祁止言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的唇抿着，目光平视着前方，那颗小痣给人极其清冷的感觉。周身也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又拽又酷。

徐邀星看了几秒，感觉心脏尖尖忽然颤了颤。

太喜欢他了。

忽然就有点止不住的高兴，有点想要笑。

“那我就，”徐邀星若无其事地开口，“吃两个了？”

——郎才女貌。

——真可惜。

脑海里闪过刚刚老婆婆那些无意间感叹的话。

祁止言的喉结滚了滚，有点忍不住地转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徐邀星讨要一个正宫的说法。

“徐小星，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女人似乎就在等他转头过来的那一霎，此时此刻踮起了脚，横举着手中的棉花糖放在两人的中间，在祁止言开口时，递到他的唇边。

轻柔的触感带着甜蜜的滋味慢慢融化，棉花糖慢吞吞地往下挪了些，露出了一双漂亮清透的桃花眼。

眼尾微微翘起，睫羽纤长轻垂，蕴着浅浅薄薄的水雾。

含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吃一口嘛。”

徐邀星的声音轻而柔，眸光亮晶晶的，“我也奖励你，跟我说，不高兴的事。”

“……”

祁止言拿她毫无办法。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原本敛起的笑容又浮了起来。

“再喂我一口。”

徐邀星眼睛弯弯，应声照做。

她刚想踮起脚，把棉花糖送到祁止言的唇边，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腰间一重，一只大手扣了上来。

徐邀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而男人从侧沿覆了上来，不轻不重地咬走了她吃过的那一口棉花糖。

唇瓣不经意间擦过了她的脸颊。

祁止言抬起眼，轻而慢：

“这才算是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