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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美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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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阶下,灯烛长明。

晞婵垂眼一步一步走着,仿佛在数步子,走的极为缓慢,又漫无目的。

她在南院门外一顿,状若沉思,迟疑不过两瞬,还是迈步进了东堂。院里静悄悄的,婉娘她们都去睡了,只留几名值夜的仆妇守在廊外,小厮也都斜靠在廊下栏杆上值守。

没人说话,唯有虫鸣星夜。

走至屋外檐下,少女这才抬起头来,意欲右转上阶,却毫无防备瞧见另一人漫步而来,似是也没料到会撞见她,那道一步步走来的修长身影同样顿在原地。

——她对上了李覃的目光。

两人相望沉默,一时话空思无,倒像不知被什么神力定住。

也只片刻,李覃先走了上来,并没独自进去,而是回过身,向阶下的她伸出手臂,一言不发地扶晞婵登上台阶。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顺势蹲下,动作细致地替她理掉裙裾上沾染的亭外杂草。

晞婵呼吸一紧。

共枕良时,即便无话可说,两人各怀心事却并不难猜,她看出他沉默寡言,他觉出她心不在焉。若是刻意理解对方,当心知肚明今晚的月亮为何比平常都要幽静。

他暗想道:“吾妻晞婵,纯如白雪,昨夜雨惊心忧,思我身温,今时更为露重帐寒,却默然独忍,必因女心可灼。其父其夫,夫若持重图雪仇,则父不存,父若决意迎难,则夫不可不迎。她虽不愿,却也无法多言,岂能叫他为岳父与她而投降受死?”

她一句不道,何尝不是体谅他的难境?

只这样一来,倒苦苦委屈了她,六神无主。

李覃眸色渐深。他若是也沉默下来,一反往常,必然使她心上忐忑。也不愿在她为难时,冷了重衾,不似曾经。

吾妻甚美,智惠兰心,当一世无忧,怎堪黄叶青苔?

越想,李覃越是辗转反侧,心中不平。

反观晞婵,背对他抱衾而眠,也是暗想:“夫君悦我如星桥,两心同,檀郎记,怎愿瞧得她枕上垂泪,花间断肠,便是夺城在先,也该深思情两难,迎,忧两人缘尽,不攻,恨束手就擒,明知后者路不通,战火必交锋,此时静不语,想是心中有她,在乎沉思,而今又瞧她冷落,岂不是愁上加愁?”

他一句不道,何尝不是体谅她的处境?

只如此远离,岂不郁闷了他,无可奈何。

两人暗暗想罢,约莫过了半炷香,竟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面向对方,都打定就此而眠,不惹其多心煎熬,也并没开口说话的主意。

不料吐息忽撞在一处,恰如激流穿心过。

晞婵不觉掐紧了指侧,长睫忽闪而垂,庆幸此时黑漆漆的,除了男人浑厚明显异于自己的气息,和高大结实的身躯,并无其他压迫不自在。

她一过来,李覃似是松了口气,不知有没有看她,大手摸黑而上,缓慢停在她的脸庞,掌心的温度聚集不散。

渐渐的,晞婵先受不住他的磋磨,低低地喊了声:“夫君......”

只此一声,男人翻身压上,什么都没说,两扇凉唇吮玉肌,颠倒春光惊不休,指上扪来还弄去,灌得芙蓉流露浆,撩仙山,醉卧峰,一尺红床生刚柔,强过巫山是飞鸾,落泪香。

她只道:“君心似妾心,别是新婚后,不若把泪还,好与君知泪中藏的情。”

李覃沉喘道:“孤的惊惊,可是世外神女?”

这般缠绵,才叫他觉不枉此生!

晞婵听了,满面羞红,声音软汪汪的似清泉,轻易使得李覃展露枭雄不可一世的倾注,爱极了身下美人儿,恨不能宠的此女咫尺不离身,忙忙的对垒起欢声,哪里管帐遮急雨骤,狂把人收。

只听美人儿哽咽低语:“妾是不是让夫君为难了?”

李覃未及开口,心上已是一痛惜,有此慰贴,令他止不住怜她更甚,耳边紧接着传来晞婵泣不成声的无奈提议:“倒不如,一纸休书,从此不复相见,你活你的,我死我的,就是兵败见了我,也好不叫夫君心上牵挂。彼时不消你动手,我自会随了父兄去。”

“这是什么话!”他沉下脸,斥道,“再不能说这些混账话,休你,我李覃宁亲递匕首,让你杀了我这负心汉。又是什么死与活的,既为夫妻,那便是同林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绝不阴阳两隔。”

晞婵掩面泣出声儿来,仿佛极为舍不下与他的情分,又无奈。

见此,他心碎如刀绞,怜惜疼爱地安抚她不停,口中不自禁喊着“惊惊”。

忽有偶然一瞬,晞婵似是哭累滑落玉臂,软若无骨的细指不经意间蹭过一团炙热,李覃头脑一热,握住那手道:“哭坏了眼睛是要受罪的,你年岁尚轻,想听什么私话,但凡能慰你心,孤不怕抛下脸皮,说与你听。”

“夫君智谋无双,难道就当真不知惊惊想听什么吗?”

“......”

见他忽然沉默住,晞婵眸光一闪,伸出胳膊攀上男人肌肉紧实的宽肩,轻轻唤了声:“夫君?”

“你容我想想。”他抿唇道。

外面正好巧不巧刮起狂风,大雨刹那间倾盆而下,窗牖没关紧,“哐当”猛响几声,风钻进房内,阴风怒号,骇人惊心。

晞婵失声惊呼,忙缩进被里,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头顶。

以前她并没这么怕,只被一箭穿喉的那日恰似此时天气,阴冷没有一丝生机,狂风呼啸,令人胆战心惊,再联想起血流成河的荒颓宫城,不觉脸上苍白恐惧。

李覃第一时间去把窗关了,顾不上点灯,飞走回去钻进帐内,掀开被衾一把将晞婵揽在怀中,宽厚手掌急忙擦去她额头的冷汗。

“怎怕成这样?风吹的,过一阵就好了,睡吧,有孤在。”

安慰过后,他还是皱起了眉,日后若是他出征在外,她一人在家中,再有这样的恶劣天气,该如何是好?

以往她又是怎么熬过的?

他无声轻叹,手上安抚似的轻拍怀中怯弱女郎,低头随意说起,好驱散她心中多想:“以前都是婉娘陪着你?”

“嗯......”

“也好,孤不在的时候,也能稍稍放下心。”

晞婵愣了下,而后悄悄环紧李覃腰身,依偎在他那跳动有力的胸膛,鼻音囔囔地小声不依:“惊惊只要夫君。”

他外出打仗是常有的事,小姑娘不会不理解他的身不由己,此时温声软语,无非是在他面前耍耍小性,要他体贴不论,其中情感,自是流露完全。

李覃弯唇更是揽紧,暗哑低笑道:“怎么个要法?”

他故意问她。

“即使海枯石烂,你见了我,也愿像此时这般亲密相拥,”她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惊惊唯一想从夫君那儿要来的。”

李覃心头大震。

他凝视向她默然不语,过了有一会儿,才携起她的手,紧握了握,淡声道:“不过是孤的真心,你想要,给你就是。”

晞婵仿佛极为满足,望他不住,只听李覃脱口而出:“孤许你一诺,倘若与你父兄生死交锋,只要有孤上阵,无论胜败,保他二人不死。但若是因此失利,命悬一线,也算是孤力有未逮,无话可说。”

她不敢再看他。

心上痛的好似不能呼吸。晞婵怔住了好一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不是不明白,李覃性情桀骜,并不拘于情爱,更胸怀天下与王权霸业,做出此等让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又对她有多重的情。

晞婵暗自红了眼眶,不禁仰头亲了亲男人的下巴,语气轻缓地多问了句,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若是以后惊惊犯了夫君不会原谅的错呢?”

“允了你的,即便世事变迁,孤也不悔。”

话音落下不久,两人谁也没再出声,在狂风怒号的阴雨夜里,相拥取暖,沉沉睡了过去。

......

秋风渐冷,树叶慢慢枯黄。

那晚过后,裴度只停留不到半日,便启程离荆,陆夫人更是不悦,心中替李覃不平,却反过来被李覃三言两语威压下来,从未明面上找过晞婵的事儿。

那厢李箖琅为着大婚日自己的断言正是羞愧,听得裴度与晞婵从小一块儿长大,亲如兄妹,但凡遇上裴度便觉不好多话,客套两句也就作罢。

无奈的是,她晕过去后,姚崇见劝不动李覃,只通宵写下一封肺腑之言留给李覃,天一亮就启程回去了。晞婵醒来去寻,小厮只道,大爷让给女君代问个好,已家去了。

如此也就没法再问,只得再寻时候。

日子平淡了小半月,这日李覃出征不在,晞婵正与李甄窈下棋,忽有一老媪急匆匆跑进西堂来,上前说话:“女君大事不妙了呐,林夫人跑来府上,说是陆公子待她刻薄,日子过不下去了,又无兄弟姊妹爹娘的,便来投奔将她嫁出去的夫人,口上只说无论如何也是不回去了,闹着要和离。”

听罢,李甄窈搁下一白棋,冷笑道:“倒是想起我们李家来了,也不知是谁当初挤破了脑袋要攀龙附凤,而今如愿攀上陆表兄这个金疙瘩,前些时候还乐不可支,现在过不下去,反来找回我们李家?她不念着恩情,真当以为自己是李府的姑娘,成了她娘家?”

“若她不想成婚,一时走了也没人阻拦,自个儿心甘情愿嫁过去的,这会子又闹什么闹?”

“再说了,就算爹娘兄嫂大度不计较被此女算计挑拨,”说着,李甄窈不由分说便拉起晞婵,径直往哭闹声的方向奔去,“本姑娘还没找她算账呢!要闹,就去别处闹。”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野有蔓草》先秦。

第49章 美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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