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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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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但这也走得太久了吧。

白竹保持警惕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感觉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见剑穗的指引不仅没到头,怨气反而越来越浓。

他有些头疼地望着看不到头的怨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除了不能使用传音的术式,现在跟在归林里走没什么两样。幻境里没有方向,在里面走多远都不会影响现实的位置,可能幻境里走一步,现实里走十公里,也可能幻境里走十公里,现实中才移动了一步。

同样,幻境里的时间概念也和现实不同,在幻境里待一天,现实可能只过了十分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白竹又跟着怨气转了几个弯,手指轻捻,有些焦虑地摸了摸剑穗上的圆玉。

没办法确定这个幻境与现实的时间距离差异,要是在这里耽误太久,会误了现实的事。

怎么办,还急着把槐眉和叶轻吟的消息带给师兄,万一他们毫无准备地遇上了,可能会有危险。白竹停下脚步,看向身前还在不断延伸的怨气,陷入纠结。

要破幻出去吗,这条线索怎么办?

目前他碰到的幻境虽有危险但都不致命,要赌吗,赌师兄他们就算遇到了槐眉,也不一定会有危险。

白竹举起剑穗,一边想一边用灵力压制圆玉迸发的怨气,忽然注意到玉中怨气的细节。

拂晓看时,无所定形的怨气浓度暴涨,盖过了其他四个方向的怨气,而这时,那股无所定形的怨气凝聚成线,正是现在给他指引方向的怨气。

此外,这股怨气凝成的线与其他四股不太相同,非要说的话,其他的怨气给他的感觉十分明确,而这股怨气似乎有些迷茫,就像……就像一个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疯子。

白竹思绪一顿,倏然想到一种可能。

怨气源自阴魂,所以往往能从怨气的状态判断阴魂的状态。玉里怨气状态分明,会不会来自两个阴魂?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之前因为这是钱佑安的剑穗,所以默认玉里的怨气来自钱佑安。

那么,如果怨气来自两方,钱佑安要救的人会不会就是另一个怨气的来源?

他要救一个阴魂,那个阴魂的精神已经混沌,所以这股怨气才会无所定形。而这股怨气现在有了指向,是因为受到某种刺激,想起了自己的执念。

怨气第一次变化是昨天经历幻境后,推测是因为受到幻境的刺激,所以才会短暂清醒,指出槐树的方向。

说得通,现在出现指向也是因为他身处幻境。既然幻境是刺激,那制幻者会不会和这个阴魂的执念有关?

……等等,昨天怨气的指向是槐树。

白竹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梦醒前那一刻他听到白子初和钱文的对话,两人话语中提到过,归林留下槐树是为了纪念“那个人”。

和槐树有关,却被钱文师伯忌惮的人,除了槐眉,还能有谁。

槐眉,他才刚在幻境中见到槐眉,怨气便清醒地凝聚成线。与其说是受幻境刺激,不如说是受槐眉刺激——可昨天的幻境分明没有槐眉,怨气从哪受到的刺激?

白竹抿唇,眉头越皱越紧,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如果阴魂的执念与槐眉有关,那制幻者会是什么身份,他与钱佑安和这个阴魂又有什么关系?

白竹看向怨气指着的方向,想起玉里其他三股怨气的指向从未改变,那这股怨气的指向会不会也不会变,只要走到尽头,就能见到槐树。

这么说来,他现在不该在幻境里。

白竹脚步一顿,突然反应过来传音术连接失败的另一种可能——

不是他在幻境里,而是师兄在幻境里。

之前那段幻境结束后,身边的环境和归林无异,就连这一路走来的景色也没有异常。半个时辰没走到目的地,是因为他本身距离槐树就还有不止半个时辰的距离。

……所以是他被槐眉吓破了胆,完全没考虑这种情况吗?

白竹下意识攥紧袖口,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试着用破幻术感受了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在幻境里,果然没感受到幻境。

啊,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刚刚还纠结了半天。

但如果是这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前脚结束传音,后脚进入幻境,幻境里的时间流逝感应该不到一炷香,可出来后就联系不上白诺了,证明现实里肯定不止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白竹又试着向白诺传音,发现传音仍旧失败后,也不再费力,提速前往怨气指着的方向。

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他距离槐树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半时辰是运气好,一直没碰上新的幻境,希望接下来的路程也能这么好运。

-

白诺蹲下身,抚开一团草丛,控制灵力碰了碰隐藏在土里的标记,脸色有些凝重。

钱肃心站在他身后,握着剑调整还没平稳的气息,见他脸色不对,出声问道:“怎么了?”

白诺站起身,看了看刚刚与敌人打斗时留下的痕迹,摇摇头,“没事,我们再往深处走走。”

钱肃心点头,举起剑斩断拦路的藤蔓,带着白诺继续往里前进。

白诺跟着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他们进入这个幻境有一段时间了,起初还会有藤蔓或者草木不断攻击他们,在被钱肃心全部武力解决后,攻击越来越少,到后来攻击他们的变成了人形的黑影,周围的植物反倒没了动静。

“这种程度的幻境,应该困不住所有夜巡的弟子吧……”白诺喃喃自语,“那困住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钱肃心看了他一眼,伸手拦住他即将绊到树根的步子,“小心。”他低声说,见白诺心不在焉地愣了几秒,接着问:“刚刚看到了什么?”

白诺眨了眨眼睛,顿了顿才回神答道:“那块土里有法术的印记,像阵眼。”

“阵眼?”钱肃心敛眉,“这些幻境是阵法?”

白诺摇摇头,“还不确定。”他指着前面一看就有问题的陷阱,“印记的出现和这些人影有关,我们还需要再和他们打几次。我需要更多的线索。”

“好。”钱肃心点头,上前毫不犹豫触发了陷阱。

又是几轮攻击过后,白诺用术法帮钱肃心治疗好伤口,将几次得到的印记图案在脑海里拼起来,总算得到确定的答案。

“确实是阵法。”白诺脸色彻底凝重起来,“这些印记是这个幻境的阵眼,但很明显,这个阵眼有所缺失,还能与很多印记组成更大的阵眼。如果归林里的那些幻境都是那个阵眼的一部分,恐怕最后会组成一个非常危险的幻阵……这个布阵者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试着用术法破除已经发现的印记,这些印记像是被什么保护起来一样,将他的灵力全部挡了回去。白诺站起身,朝钱肃心摇头,“破坏不了……我对阵法的研习还是太浅了,得请专门的阵修来帮忙——肃心,顾家有说什么时候到湘山吗?”

钱肃心听他这么说,表情也凝重起来,“顾家还没有来消息。”

白诺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这种布阵手法不常见,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

他拿出笔纸,将看到的印记画下来,一边画一边解释:“这种阵法可能会造成多重幻境,我们现在应该在第一层,遇到的只是普通的攻击。我想那些失踪的弟子应该被困在了第二层甚至更高层,我们得想办法进入深层的幻境。”

他想了想,试着用灵力感知印记里的法力流动,眼睛一亮,“有个办法,”他站起身,拉着钱肃心继续往森林深处走,“能看到阵眼说明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幻境的核心,跟着阵眼的法力流动走,我们就能进入下一层。”

钱肃心跟着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阵焦躁,好像再往前走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本能地反手抓住白诺的手腕,“等等,我们先从这个幻境里出去。”

白诺一愣,回头看他,“怎么了?”

钱肃心握紧剑柄,看向前方,“前面很危险,白诺,你不需要冒险。我送你回去,你去把幻境的消息告诉我父亲。要是一天内我没回去,你们就等着顾家到了再来归林。”

“不行。”白诺敛眉,不赞同地看着钱肃心的眼睛,“我们可以先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钱文叔,但之后我要和你一起进来。肃心,你没修习过阵法,一个人更危险。”

钱肃心摇头,“你没习过武,若是遇到危险,很难自保。既然我可能顾不了你周全,反倒不如我一人行动。”

他表情严肃地和白诺对视,语气不容拒绝:“听话,白诺。我不是不让你来,只是有种预感,如果跟着我进入深层幻境,恐怕会遇到致命的危险。等你回到钱庄,墨家的人应该也到了,你和墨家人一起行动,他们更有能力保护你。”

白诺与他对视半晌,最后不得不让步,“那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钱肃心见他答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自从得到了钱佑安的剑穗,我总会有些奇怪的预感……总之,你先回钱庄,让父亲查查到底是谁有能力布下这种幻阵。”

“……好吧。”白诺叹了口气,苦笑道:“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相信预感。”

钱肃心垂下眼,掩去复杂的情绪,“我也没想到。”他的声音轻到听不清,“或许只要碰到和佑安有关的事,就会这样吧。”

-

白竹感觉天色暗了下来。

身边已经有很多墓碑了,距离槐树应该不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随了怨气的指引,这一路上真的没碰到新的幻境,顺利得难以置信。

看来他真的在之前那个幻境里花了很多时间,这会儿居然要天黑了。

白竹想,按昨天见到的墓碑布置,等走到槐树那里时,大概就彻底天黑了吧。

还真是和昨天抵达槐树的时间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幻境故意拖延了他的时间。

他穿过一座座墓碑,不知为何想起梦里见到的场景:湘山子民跪伏在槐树前,虔诚地祈祷来年顺遂安康。

他想起那些有关槐眉的记载,白山藏书阁里有详尽的人间编年史和人物传记,里面清晰地记录了槐眉自出现在人族视线中到死亡的所有行动轨迹。

对于修道者尤其是湘山、东雨一带的修道者而言,槐眉是噩梦,是无法战胜、绝对实力压制的存在。但与其不同的是,同样是湘山,这里的普通百姓对槐眉的风评极好,愿意将他视作守护神,也愿意在他死后为他祭奠,香火永续。

究其原因,槐眉在背叛后的三年里,不断出现在人族修士的营地里肆意杀人,一夜血流成河的地方不在少数。但在槐眉背叛前,他与叶轻吟一同待在湘山、槐杨等地,为当时处在战争中难以生存的无辜百姓提供了很多帮助,包括在背叛之后,槐眉也从未伤害过他们。

修道者怕他,百姓爱他。

白竹见识过槐眉残余的妖力——或者说,所有入道之人都需要见识一次那种力量。槐眉虽死,但仍有角落藏有他的妖力,一旦遇见,需要立刻封印。

因为仅是那点力量,就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而那些面对全盛时期的槐眉的修道者们,恐怕已经将恐惧刻进了骨髓。

这么一想,也许修道者怕的不仅仅是槐眉,而是怕那种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力量,拥有那种力量,无论这个人做过什么事,都会被人避之不及吧。

归林变成这样,会不会也有槐眉妖力的手笔?但现在没有那种压迫感,也说不清。

白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知不觉看到了墓碑的尽头。怨气停在最后一块墓碑处,又围着周围的墓碑绕了一圈,仿佛在催他进入其中。

天果然黑了,头顶树叶交错间能看到升起的圆月,七月十五渐近,月亮一天比一天圆。

白竹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控制灵力护在自己周围,抬步走近。

墓碑与树后的石子路上,鲜花盛开,在月光的照耀下娇艳欲滴,但更多的花是白色的,无垢而美好,花蕊朝着他,仿佛在欢迎他进入这里。

槐树顶上,一轮弯月熠熠生辉,黑净的天空没有云,一切都干净得圣洁。

幻境。

只看一眼,白竹便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幻境里的怨气躁动,簇拥着中央的槐树,仿佛跪拜自己的王。

他朝槐树走近,每走一步,周围的怨气便压上来一分,只是离进一半距离,便像身上背了十几个鬼似的。白竹感觉那些怨气开始化成黑雾,企图蒙住他的眼睛。

若没有净化术护体,恐怕真走不来这里。

白竹不为所动,一步一步走到槐树底下,伸手触碰树干。

好似听到了阴魂的尖啸,黑雾一瞬间夺走视线,所有怨气都缠在了他的身上。白竹抬手握拳,浓郁的灵力从经脉中冲出,硬生生破开了周身的束缚。

再睁眼,槐树已然不见,天还是黑的,却能听见战火声。

“敌袭!有妖怪进来了!都打起精神来!”

“好强大的妖力!来了多少妖怪?”

“不知道,没看到妖族的痕迹!都小心点!是擅长隐匿的妖怪!”

“不好了!出事了!钱家主的房子烧起来了!”

“什么?怎么会波及那里!钱怀仁的房子不是在最深处吗——等等!别都去救火!小心中计!”

白竹站在黑漆的森林里,不远处便是举有篝火的营地。营地里的人匆匆忙忙,乱成一团,眺望过去,很远的地方烧起明亮的火焰,堪比白日的阳光。

他走过去,那些忙碌的人群看不见他,但不知为何,这些人的焦急传递到了他身上。白竹感觉自己紧张得快要窒息了,手指不自觉握拳轻抖,心里有仇恨也有惊惧。

是能共情的幻境。

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下了一道静心术,疾步走向火焰燃烧的地方。

随着不断接近,那份恐惧也在不断加深。周围的人提着水想要救火,却不知为何纷纷不敢靠近,直到领头的人过来大喝一声,才重新动作起来。

“都愣着干什么!要救火就快救火啊!站着等死吗!”

“可是……这股妖力……”

“你管这股妖力是谁的!动了我们还有机会!不动就是等死!钱怀仁要是扛不住死了,我们还能撑多久?!趁现在,都给我上!”

白竹感受到火焰的滚烫,随着领头人话音落下,浓烈的妖气铺天盖地般卷来,压得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父亲!!!”

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白竹看见一个身影不受妖气阻拦地冲向燃烧的屋房,数道符印升起,硬生生撑起一个保护的屏障。

是钱文。

这道屏障抵消了一半的妖力,身体虽然还是沉重,但也能移动了。白竹看见钱文冲进火海,之后也不断有人动起来,用自己擅长的法术进行救援。

白竹看了看身后的人群,又看向不顾自身安危冲进火海的钱文,大概也想到了这段幻境对应着百年战争中的哪段故事。

战时一百零一年除夕前夜,槐眉夜袭钱家营地,钱家家主钱怀仁以身拦下槐眉,最终惨死,槐眉未能击杀他人,夜袭以失败而退。

白竹想到钱怀仁的结局,又想到钱文不顾危险地冲进去,心里的惊惧又增几分,下意识跟着冲了进去。

房屋内的横梁已经被烧断了一半,屋内不成原型。白竹看见一道敞开的密道入口,匆匆跑进,看见钱文站在密道尽头,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他连忙上前,看见房间另一头,钱怀仁双腿叉开跪地,手臂被扭到身后,身体绷直,头颅后仰,仿佛被悬顶的丝线挂住,嘴巴张开,眼睛发白,活活窒息而死。

再往前,槐眉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宽大长袍,绣在衣服上的金色蛇纹在火焰中熠熠生辉,整个人竟有种说不出的高洁。

他背对着钱怀仁站在窗前,正仰头望向窗外的弯月。

他好像捧着什么东西,盖着黑布,看不出形状。

似是察觉到身后有人,槐眉微微偏头,与钱文对上视线。

白竹看到了槐眉的侧脸,不禁呼吸一滞——史书记载过,槐眉有着一张美绝天下的脸,只见一眼就会心动。可这张侧脸上,那只眼睛里没有情绪,仿佛死水,只剩冷漠。

槐眉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磅礴的妖力冲破墙,抬脚便要离开。

“……等等!”

钱文终于回过神,腿却不受控制般站不起来,只能从身上掏出无数符印,朝槐眉甩过去,“等等!槐眉!槐眉!!”

“为什么杀我父亲!回来!”

槐眉没有理他,那些符印根本近不了他身,他只是捧着手中的东西,稳步走向前。

大概是破墙声太过响亮,吸引了修道者的注意力,杂乱的脚步和呼喊声朝这边袭来,槐眉却置若罔闻,依旧慢慢往前,仿若散步。

钱文连滚带爬,不顾火焰烧身扑上去,不断使用符印和灵力试图阻止他,嘶吼道:“槐眉!你该死!你该死!!为什么杀了我父亲!为什么要跑!槐眉!槐眉!你不能走!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

他思绪混乱,只知道不断朝槐眉释放攻击,胸中尽是悲愤和痛苦,情绪感染得白竹快要承受不住。

槐眉听到他的话顿了顿,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你父亲该死。”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简单地回答了钱文的问题:“只要你能杀,便来,我就在这里。”

也许是这份平静刺激了钱文,后者攻击的动作突然止住,恍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然枯竭,根本动不了槐眉分毫。

意识到这点,钱文的情绪更崩溃了,几乎是又哭又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槐眉没有回答,只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盖住眼神,转回头,无声地离去。

钱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屋子里的火焰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可他毫无所觉,直到终于有人找到这里,尖叫着喊道:“钱文在这里!快来人啊!”

白竹被这些情绪折腾到大脑眩晕,随着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人的情绪和话语汇聚到他这里。他的身体支撑不住地弯下来,手下意识捂住心脏,开始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

静心术不管用,混乱的情绪太多了,刺激得他体内的灵力暴走。

白竹看见有人扶起钱文,嘴巴张合,好像在大吼什么,自己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无尽的耳鸣。眼前也开始发黑了,有人提着水朝他泼过来,好像也这么泼到了他身上,他感觉身体又冷又热,仿佛被火烧,也仿佛被水淋。

好强大的幻境……

他颤抖地伸出手,想凝聚灵力,使用破幻术破除幻境,可手伸到一半好像被怨气托住,动弹不得。

我好痛苦啊……

他听到有人在他耳畔如是说。

我好痛苦啊,你看到的这些又算什么呢?他们只痛苦一瞬,而我的余生至此都在痛苦。

我报不了仇,可他的仇报了。

我救不了想救的人,真好,他也救不了想救的人。

想救我的人也都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他们凭什么还活着?我已经够痛苦了,让他们也尝尝我的痛苦好不好?

你怎么不说话?不是一直很想了解我吗?怎么不说话了?

哈,没关系,你身上有他们的气息,会像他们一样帮助困难之人,所以我还算喜欢你,我不会杀了你的。

帮帮我好不好?帮我毁掉归林,毁掉湘山,毁掉他们珍视的一切好不好?

不,不能毁掉归林,不能毁掉湘山,那是我们一直想守护的东西……啊……怎么办?怎么办?好痛苦,好痛苦啊!

那就毁掉他们吧……帮我毁掉他们吧!

白竹已经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脑袋痛到要爆炸,声音还不断嗡嗡嗡地吵。灵力被遏制在体内,连净化术都施展不出来。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那道声音突然停顿下来,转而变成隐约的曲调。

曲调轻轻的,悠悠的,好像在安抚他暴动的情绪。

白竹终于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被压制的灵力骤然涌出,阻挡了所有还在试图侵入他的怨气,配合着那隐约的曲调,终于不再觉得心悸。

他捂着嘴咳了几声,将污血擦掉,又喘了几口气,这才注意到那轻悠的曲调是曲笛音。

笛音越来越重,逐渐飘扬到幻境各处。白竹站直身子,看见幻境中的人渐渐呆滞,痴傻地站在原地,明白了什么,抬手施展破幻术,伴随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曲子进入尾声,而周围的环境也迅速碎裂,化为黑暗。

白竹忽然察觉到笛音从头顶传来,仰头望去,见视线渐渐清晰,圆月的光辉洒在槐树叶间,也洒到他身上,他站在槐树前,气息还有些不稳。

头顶,有人身着青衣,靠着槐树干,半躺在高处的树枝上,一只手枕着脑袋,一只手夹着叶片,闭眸散漫地吹奏着那段曲调,直至结束。

曲罢,他放下叶片,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这才支起腿,手肘靠在膝盖上,撑身坐起来,低头对上白竹的目光。

他的眼眸清澈明亮,带着笑意,似温柔春风又似明朗灼阳。白竹感觉自己印在他眼里,就如同印在星河里一样。

那人同样印在他眼里,伴随着他眸中的月亮。

两人对视好一阵,那人才终于坚持不住,无奈地耸了耸肩,朝白竹招了招手。

“嗨?”

他笑吟吟的,感觉自己不够热情,又补充了一句:“你好呀?”

恭喜我们亲爱的叶阮先生正式出场(烟花.jpg)(烟花.jpg)

第8章 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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